棺材里面,是一个人形。
头部已经完全腐败,不过头上的发髻,还有各种珠钗保存完整。
薛平啊了一声,脸上都变了颜色。
“有尸身,明府赶紧将棺材放回去吧,我们抓紧恢复原样,这里也没人发现!”
大个子也懵了,眨么眨么眼,一时间傻愣愣地看着周泽,他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
“明府!”
周泽一抬手,直接跳到棺材对面的砖上。
凑到近前,仔细看看,发现尸体的头颅,几乎是六十度角戳在衣服上面,就像一个人脖子窝着躺在枕头上一样,这动作太怪了。
回身一看,老徐在身边,朝他摆摆手。
“给我一根木棍。”
老徐将横刀拔出来,刀鞘递给周泽。
周泽用刀鞘,戳在尸体衣领的位置,就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接近白骨化的头,似乎失去重心,瞬间朝着一侧歪了过来。
一瞬间周泽身后,好几个惊叫起来的,老徐动作飞快,拍在几人背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周泽都没起身,用刀鞘继续戳,尸体的衣领被掀开,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还有点儿弹性,这不是尸体,倒像是抱枕之类的东西。
一瞬间,周泽眼前一亮,他明白了。
站起身,将刀鞘在土里面蹭了蹭,这才递给老徐。
“棺材抬上来,盖上棺材盖子,套上你们的车,将棺材送到县衙,薛少府带人去张家,将张书景张书祥兄弟二人,带到公堂问话,我要旧案重审。”
薛平看看棺材里面,用力点点头。
他现在只能听吆喝,刚才尸体的头一歪歪,把他也吓了一跳,不过毕竟咋县衙干了多年,这头是断的他还是看得明白,赶紧转身带人走了。
“大个子你叫什么?”
大个子挠挠头。
“我叫刘大壮。”
“好刘大壮抬棺吧,随后跟本官去县衙,你可敢当堂作证?”
“敢!”
刘大壮声音极大,似乎被周泽这样看着,浑身都是力气,赶紧招呼人,将棺材抬了上来。
他们这些人天天干这个,怕倒不至于,只是刚才被吓了一跳,这会儿似乎也看明白了。
棺材放好,这货更大胆,弯腰蹲在棺材边儿,戳了戳尸体的身体,从袖口抓出来一缕白色的棉絮。
“娘的,怪不得这么轻,这尸体没身子,里面塞的是棉絮?”
第66章 这头是谁的?
合江县衙。
大堂上。
啪一声惊堂木拍响,堂下站着的张家两兄弟,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外面围观的人,也都瞬间安静下来。
张书祥身上的两道虚影,依旧是非常浅淡,就仿佛两道雾气,不动不语。
“堂下所站何人?”
张书景微微一顿,随即拱手施礼。
“学生张书景,永定元年秀才。”
张书祥一脸的不屑,背着手没有说话。
周泽瞥了一眼王汉,不用他多说话,王汉已经拎着横刀走到近前,朝着张书祥腘窝就是一脚。
“大胆,公堂之上明府问话,焉有不答之理?”
张书祥梗梗着脖子,爬起来脸上已经着了像。
“我父是举人,即便问案也无需如此对待。”
周泽一拍惊堂木,堂下所有不良人全都立正,手压横刀盯着张书祥。
“本官乃合江县令,别说你是秀才,即便有官身,现在是开堂问案,你也需回答本官问题,难不成你想藐视公堂?来人掌嘴!”
陈文池动作相当快,窜出来两步,一把扯着张书祥的右手臂,王汉抓着左手臂,老徐不知何时已经凑到近前。
未等张书祥有反应,老徐左右开弓,啪啪两声,已经打在张书祥的脸颊上,就老徐笸箩似的巴掌,糊在脸上,力度可想而知。
一瞬间,细皮嫩肉的脸上,多了两个五指印。
显然张书祥已经被打蒙了,虽然被松开手臂,人也原地晃了晃。
外面围观的百姓,有的人已经开始捂着孩童的嘴巴,毕竟这一幕还是非常有震慑力的。
“你......”
张书景已经拉住他的手臂,赶紧给他使眼色。
张书祥蔫儿了,这个县令可不给面子,管你是什么举人家的儿子,还是秀才的,说打就打。
“学生张书祥,永定六年秀才,举人张匡义次子。”
周泽微微垂眸,缓缓问道:
“你二人可识得合江钟家独女钟逸珊?”
张书景:“认识。”
张书祥:“不认识!”
“......”
二人一愣,突如其来的问题,二人回答的完全不一样,想要抬头,周泽已经接着问道:
“张书祥你不认识钟逸珊?”
张书祥顿了顿。
“名字不知道,只知晓钟家有个独女,况且钟家我们也不熟,只是听闻。”
这回答,够聪明的,就是听说过钟家有这么个人,没见过没了解,更不认识。
周泽笑了,心鬼不显现不动作,不代表他破不了案。
“很好,那本官问你,今年七月底,张家死了一个奶娘,可有其事?”
张书景抬头,周泽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瞬间,他的话都被堵了回去,这目光充满威胁,你要是敢多说一句,下一个被掌嘴的就是你。
“奶娘......嗯,死了一个奶娘。”
“厚礼下葬?”
张书祥点点头。
“兄长办的此事,我闭门苦读,未曾过问。”
“谁的奶娘?”
张书景赶紧抢着说道:
“是我的奶娘,在七月二十五亡故,她在张家辛苦多年,儿子也早死,我就尽了半儿的孝道,将其厚葬。”
“其夫也不在了?”
“是,奶娘的丈夫儿子都早早去了,就剩她孤苦一人。”
周泽点点头,赞许地说道:
“张秀才孝心感召天地!不过......”
张书景没说话,只是垂着头,这会儿那个张书祥也老实了,周泽拉着长音,似乎那二人都紧张了一些,周泽这才接着说道:
“不过那奶娘,为何安葬在你们张家的墓园?”
“其夫也是我张家奴仆。”
周泽笑了。
“可是那墓中,只埋葬了奶娘一人,没有他的丈夫啊?”
张书景一抬头,显然没想到周泽抓着这个事儿不放,微微垂眸。
“这......”
周泽摆摆手。
“别急,那奶娘的墓本官已经让人挖开了,里面是合葬墓,只有一副棺椁,另一侧是用砖石堆砌,显然是等着之后有棺椁合葬的。”
张书景没了刚刚的淡然,抬眼看向周泽,张书祥则炸了,指着周泽厉声问道:
“我大唐哪条律法可以随意挖掘他人坟墓,周明府这是想要死者不安,还是要诬陷我张家?”
周泽朝着一侧记录的崔主簿摆摆手,崔主簿抱着一卷厚重的法典站起身。
“依大唐律,第七十八条第三项中所述,如若涉嫌杀人谋财,官府有权直接开棺查验,无需征得家人应允。”
崔主簿读完,站起身将大唐律的法典展示给张家兄弟看了一眼,随后走到公堂门口,展示给百姓看。
其实这里面围观的人,有几个是识字的,不过仅仅是如此动作,不管是张氏兄弟,还是外面围观的人都知晓,周泽所言不虚。
周泽摆摆手,崔主簿回到位置坐下。
“来人,将奶娘的棺木抬上来,传人证刘大壮及相关人等。”
“传人证刘大壮等上堂!”
崔主簿高昂的声音,在大堂内外响起。
一时间,外面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