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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8)
    看,这便是明鹏生物,这便是何溢最大的野心。
    站在迟遇身后,身高矮了一点的冉禁刚要错身往前看,迟遇突然转过身一把捂住她的双眼,迅速将她调转了方向。
    冉禁什么也没看到,却从迟遇轻颤的手掌和紊乱的呼吸,感受到了异样的恐怖。
    你,别看。
    迟遇一向胆大心细,很少有什么事能够让她声音干涩,带着能够察觉出的慌乱。
    冉禁读懂了迟遇的情绪,大概猜到了。
    迟遇缓缓地回头,已经做好了准备,确定不会被刚才乍现在眼前的场景惊吓。
    即便做好了准备,再次看到的那一刻,心依旧不受控制地狂跳。
    邹清所在的玻璃墙后,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有无数扭曲着的,依稀能看出是个人模样的生物,在玻璃墙内或痴呆地坐着,或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甚至还有相互的啃咬的。
    他们身上长满了各种可怕的瘢痕,阔嘴、多指、连体
    这些人各有各的奇异,却有一双相同的、空洞的眼睛。
    不过很明显,他们也能感知痛苦。
    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拖着笨重又畸形的躯体,在满地恶臭的屋子里蹒跚逡巡。
    紧紧抱着冉禁的迟遇,呼吸越来越沉重,眼角渐渐血红。
    邹清倒像是见怪不怪,语气轻松,就像是在介绍某个产品一般,看着墙内道:
    没错,他们都是克隆人。有些是之前研发克隆技术时留下的,有些是客户订购之后不要的。就像冉小姐一样。不过冉小姐比较幸运,出生的时间比较早,当时去的是北川医院,要是现在的话,也是来这儿了。
    这些克隆人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人爱更没人在乎,拿来当实验品正合适。何溢在他们身上做基因实验,失败了就让人丢到这儿,记录着变化。要是死了,就从垃圾通道丢出去。垃圾通道所连接的就是海底隧道上方的海洋,你们刚才路过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些鱼群经常会过来,饱餐一顿。
    说到这里,邹清看向依旧被迟遇抱在怀里的冉禁:你的养母苏月珍也
    闭嘴。迟遇已经知道答案,她不想邹清直接说出来。
    苏月珍早就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迟遇能察觉到冉禁的呼吸渐渐加重,捂着她眼睛的掌心一片潮湿。
    冉禁咬着唇,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擅长在别人面前展露情绪,更不想在邹清面前失控。
    邹清继续道:这是何溢的野心,他的确花了不少精力在研制抗癌药上,有造福所有人类的雄心壮志,同时也对克隆人的性命丝毫不在意,对他而言,克隆人就和普通试验用的小白鼠没有区别,想怎么虐杀就怎么虐杀。
    何溢觉得在克隆技术方面自己已经登峰造极了,所以目光也放在比克隆技术更厉害的基因改造技术上。在他看来,基因改造可比克隆技术厉害多了。
    克隆技术不过是复制,顶多在克隆人诞生之前敲除一些劣质基因。而基因改造却完全不同,所有优质的基因都可以移植到人类的身体里,甚至是非人的基因都可以试一试。它可以让人类变得更加强壮、长寿,所向披靡。总之,就是变得不像人类。
    邹清说到这儿,哈哈大笑:他以为自己是谁?征服世界的科学怪才?笑死人。他根本就没有他父亲和他兄弟的才智,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父亲和兄弟的遗产!他只不过是一个失败的继承者,一个一事无成、平庸的商人罢了!
    迟遇见有个下颚已经溃烂的男人慢慢往邹清这走过来。
    这男人脸上的肌肤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可以称得上面目全非。
    他的步伐极其缓慢,全程嘴都张着,唾沫残留在溃烂的唇边,嘴里发出含糊的,类似野兽的声音。
    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他相遇,迟遇恐怕会觉得自己遇见了鬼或者丧尸,难以将他当成人来看待。
    但迟遇却觉得他很眼熟。
    邹清很满意迟遇的表情,敲了敲玻璃,向她介绍:喏,向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后手,帮了咱们大忙的何溢的克隆人。和其他何溢的实验品不一样,他是我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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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迟遇很强硬地让安保先带冉禁离开,她不想让冉禁看见人间炼狱。
    对于何溢和邹清而言,那些实验品是被创造出来,无父无母的克隆人。可就冉禁而言,他们和她有相仿的身世,他们被轻视被虐杀,冉禁很难不映射自身。
    我没关系。冉禁在迟遇的怀里说,我没有那么脆弱。
    无论冉禁说什么,迟遇都没有放开捂着她双眼的手,反而捂得更紧。
    冉禁有点想要转过来跟她说话,迟遇没放松,捂着她的眼睛将她的脸往上轻轻一抬,下巴正对着来时的路,很强硬地说:在外面等着我。
    冉禁脖子微微后仰,喉咙被情绪带着轻轻浮动。
    眼泪时不时地从迟遇的掌缝里溢出,滚落在她的下巴上。
    小遇,谢谢你。
    冉禁离开前说。
    冉禁离开时,迟遇双颊咬得发紧,眼眶已经红了。
    她将情绪往下压,把门关上,回头,拿出手机对着玻璃墙拍摄。
    将最后一点力气用在得意上,此时的精疲力竭的邹清有点站不住了,干脆坐在地上,靠着玻璃墙。
    她身后何溢的克隆人目光呆滞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又挪着步子走了。
    迟遇问邹清:苏月珍有遗物吗?
    邹清眼皮就要抬不起来了,反问迟遇:你觉得会有吗?
    迟遇用冰冷的眼神注视她。
    邹清下意识地缩起身子,回想了一会儿,才说:苏月珍当时,戴着一块手表。
    迟遇乜她:这么多年前的事,你怎么会还记得。
    因为那表值钱,大几万吧,在当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她在带走冉禁之前可是高薪技术人员,应该挺有钱的。为了冉禁隐姓埋名,越来越穷酸。那块表应该也是以前买的吧,戴了很久了。她死的时候这个基地刚刚建成不久,什么都还没有,但鱼已经养好了,神不知鬼不觉处理尸体的能力还是有的。苏月珍的尸体往这儿运的路上,有个男人认出那块表价值不菲,想要解下来。我最烦这种事,就阻止了他,还将他痛骂一顿。这个人记仇,之后跟他有过一段时间的龃龉,所以这件事我就记下了。当初将苏月珍的尸体丢出去喂鱼的时候,手表还在她手腕上。四肢可不是鱼群进食的重点,要是幸运的话,或许手表没有进鱼腹,落在了这个海域的某个地方。
    迟遇取到了证据之后,记下坐标,无声无息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冉禁开始发烧。
    起初她还在和迟遇一块儿在电脑前分析拷贝回来的所有线索,将最有利的证据备份了一份,以防丢失。
    这大半日的消息无数,她一一查看,并且一直回复邮件、语音通话。
    迟遇听出她似乎在跟踪、监视谁的行踪。
    迟遇将一些想要调查的线索发给齐瞳后,已经想到要将邹清关在何处,她和冉禁各自忙活了一阵子后,稍微喘了口气。
    从飞机窗户往外看,天际依旧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黑。
    还有三个小时的航程。
    邹清透支,彻底睡着了。
    迟遇看她平静的睡容,分明是个普通人,可是在海底基地所看到的一切,却不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的。
    迟遇有点儿倦意,去倒了两杯咖啡回来,一杯自己轻抿着喝,一杯放在冉禁的桌前。
    冉禁眼皮有些沉重而迟钝地合了合,抬头对迟遇笑着说:谢谢。
    迟遇发现冉禁一向白皙透亮的脸色此刻有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充满了强撑的倦意。
    迟遇将咖啡杯放下,用手背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好烫。
    你发烧了?
    冉禁应该早就发现了,没关系,一会儿吃点药就好。
    有关系。迟遇并不和她多说,你还要做什么我来帮你扫尾,你现在去躺着,我去翻翻医药箱里有没有退烧药。
    迟遇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凶,但是很果断,就像是在说一件已经决定的事。
    冉禁说:我来找吧。
    迟遇拦住她的腰,将她往小房间带,压在枕头上:找药而已,还需要你亲自找?好好躺着休息。
    冉禁没再说话。
    事实上,她不太想违背迟遇的话。
    近距离下,她将目光从迟遇凝视她的眼眸上不自然地移开。
    但这不妨碍迟遇触碰她因为发烧而愈发鲜红的唇。
    冉禁有些恍惚,发烧的感觉似乎更清晰了。
    小遇,我生病了。冉禁轻声地提醒她,不要过分亲密接触病人。
    迟遇听她这么说,笑着又吻了一下。
    要是亲吻能传染,你快点传染给我。传染给我,你就好了。迟遇的笑声轻轻地刮在她耳朵里。
    刚才坐着硬撑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头晕和皮肤发紧,这会儿一躺下来,很快就被晕眩的感觉捕获。
    冉禁烧得浑浑噩噩,突然想起以前小遇生病的时候,她在一旁细心照顾,小遇便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说:小冉姐姐你别忙了,我自己来。回头传染给你怎么办。
    当时冉禁就说:最好小遇能快点传染给我,传给我你就好了。
    冉禁想起这件事,眼睛渐渐闭起,笑着说:小遇在学我说话。
    迟遇看她的确烧得厉害,说话都软了许多,摸了摸她的脸说:我找药去了。
    冉禁点点了头。
    租来的飞机有最基本的冰箱、酒柜和药箱。
    迟遇翻出了体温枪和退烧药,仔细看了说明之后倒水过来给冉禁服用。
    一量体温,快四十度了。
    冉禁为什么会突然高烧,迟遇心里有数,她掌心的热泪能够说明一切。
    对于情绪一向内敛的冉禁,满掌的眼泪意味着什么,迟遇知道。
    上一次见她这般痛哭,还是迟遇假装出事浑身是血,想要将冉禁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毫不容情挖出来的时候。
    那时的迟遇一心想要解开姐姐死亡的真相,认定冉禁就是凶手。
    而孤立无援的冉禁,连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喜欢的人都在怀疑她,她有难过吗?
    想到这件事,迟遇心口钝痛的感觉又在翻涌。
    如今冉禁终于找到了苏月珍的下落,是最让她痛苦的结果,她却没有再提。
    冉禁在回程的路上一直没问,其实心里有数了。
    她一向习惯将所有的心事压在心里。
    迟遇吃力地呼吸了几下,握住冉禁的手,在冉禁迷糊的视线中,吻她手背上如山峦一般精致的骨节。
    小遇?冉禁吃力地睁眼,看见迟遇的眼眶里汇聚了大量的眼泪。
    迟遇将她的手背贴在脸上,一笑,眼泪砸下来。
    乖,睡会儿。迟遇说,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睡醒之后就退烧,就不难受了。
    或许是药的缘故,或许是迟遇在她身边让她安心的缘故,冉禁这一觉睡得非常沉,飞机降落的动静也没让她醒过来。
    迟遇没有叫醒她,将她抱下飞机,直接带她到了私人医院。
    将冉禁放在病床上,迟遇也没觉得有多累,冉禁体重有所下降,迟遇察觉到她又清瘦了不少。
    医生检查过,也没什么大碍,有点贫血烧也稍微退了点,让她多睡一会儿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迟遇让人将邹清带走,看牢了,之后联系齐瞳,问她北川医院有没有消息。
    尽管她现在已经有了来自何溢克隆人的证据,可说到底这是个伪证,迟遇希望得到何溢真的犯过的罪行。
    而北川医院,就是当初冉禁被邹清从C市带走之后去的精神病院,应该和何溢脱不了干系。
    如果能从北川医院找到突破口,或许也是个非常有利的证据。
    齐瞳说这个北川医院以前的确是个精神病院,挂在明鹏生物下,法人是邹清,后来改建成了一家高端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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