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袋是最常见那种食品塑料袋, 屈少司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几坨糕点, 印着黑米糕的红戳。
屈少司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上次的女人,八成老人又走丢了。
屈少司怀疑老人就住附近,他像上次那样去翻看老人的袖口,给他监护人打电话。
结果翻开, 原来绣着金线的地方,全被扯掉了, 只剩下几排密码的小孔。
屈少司:
秦鸿儒凑近他,小声说:阳阳, 我把信号破坏了, 这样坏女人就不能抓我回去了!
屈少司很惊讶秦鸿儒的聪明,记忆衰退,脑子不灵光了, 还懂得拆掉缝线的电话号码。
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您是专门来找我的?
嗯!秦鸿儒手向上指着上面,我记得那个!
屈少司顺着秦鸿儒的手抬高视线,是屈氏总部晚上唯一会亮着的logo。
屈少司若有所思,难道这个阳阳是屈氏的员工?
不过屈氏总部有上千名员工,逐一核对明早也不一定能找到,何况还不确定就是屈氏员工。
他思忖片刻,得先把秦鸿儒带上车,免得他突然跑了,他牵住秦鸿儒,耐心哄他:外公,外面凉,我们去车上吃黑米糕。
秦鸿儒却摇头,拼命扯着他往后说:阳阳说要远离车!
屈少司:这话他还真说过,他挠挠头:额,不动的车可以靠近。
秦鸿儒这才松力。
屈少司牵着秦鸿儒绕到副驾驶,打开门让秦鸿儒坐进去,仔细扣好安全带,他才关好门回到驾驶座。
第一件事是落锁,转头正要问秦鸿儒记不记得家在哪儿,秦鸿儒就递过拆开的油纸包,乐呵呵说:阳阳一定喜欢!快尝尝!
码得整整齐齐的黑米糕散发着浓郁的黑米香气,这次一块也没碎。
屈少司不想辜负秦鸿儒的期待,拿起一块黑米糕,咬了一口齿颊留香,确实比上次更糯更松软,还有一股蜂蜜味。
估计真是那个真阳阳喜欢的黑米糕。
屈少司弯起嘴角,掰了一块没吃过的地方递给秦鸿儒:外公也尝尝。
没想到秦鸿儒睁着眼睛,一脸严肃摇头:不可以,茵茵不让吃,血糖高。
屈少司这是第二次听到茵茵这个名字,上次老人就是缠着一个叫茵茵的女人,他问:茵茵是谁?
咚!
下一瞬,秦鸿儒敲了一下屈少司的额头,生气说:你怎么连妈妈名字都忘了。
屈少司恍然,原来是老人女儿。
他嚼着香香的黑米糕,又问秦鸿儒:外公我们回家,只是阳阳不记得在哪儿了
秦鸿儒立即兴奋起来:我记得!
*
秦鸿儒跑了,姚棠第一时间联系陆越。
然而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陆家二楼书房,陆政弘皱着眉,问陆越:你为什么要开发清水湾的地?
您不是早调查清楚了?陆越面无表情。
荒谬!陆政弘大发雷霆,之前你带他回家我就觉得不对,陆越,我警告你,你是陆家九代单传,你平时要怎么玩我不管,但你必须和女人结婚。
您的意见对我并不重要,我以为您知道。
陆政弘拍桌:陆越!
我去改过姓。陆越突然说,户口本我都偷到了。
陆政弘脸上的表情一时相当精彩。
陆越嘴角噙着笑:不过到警局门口我又离开了。知道为什么吗?他薄唇吐出毫无温度的五个字,我不配姓秦。
开门声和着茶杯碎裂声同时响起,陆越从书房出来,走到楼梯口,一道声音喊他。
小越。
陆越停住,没有回头。
萧兰英从拐角出来,期待说:阿姨帮你把房间收拾好了,今晚
让他滚!陆政弘的吼声从书房传出来。
陆越笑了:萧姨您听到了。
萧兰英顿时不安地搓手。
陆越迈脚下楼梯,到楼下,闻讯赶来的陆随上气不接下气。见陆越要走,他一把上前拦着,小小声说:哥,你、你再多待会儿吧。
陆越眼睛微眯,突然伸手捏住陆随的下巴,陆随疼得厉害,却忍着没叫出声,不眨眼贪婪望着陆越。
哥,对不起。他说,我不该把你妈妈的事告诉
还没说完,陆随就疼得说不出话了,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陆越!
这时后面一声尖叫,萧兰英快步跑过来。
陆越看了一眼脸色紫红的陆随,松开了手,陆随没了支撑,无力跌跪在地上。
小随。萧兰英扑过来抱住陆随,默默抹着泪,没有怪陆越一句。
陆随想挣开萧兰英,却苦于没有力气,只眼巴巴看着陆越。
陆越面无表情,径直离开了陆宅。
上车后,他掏出手机,结果看见有姚棠的几百个未接电话。
陆越赶紧回拨,一秒接通,姚棠颤抖着声音说:陆先生,秦老先生两小时前跑丢了。
陆越差点捏碎掉手机。
此时另一边,屈少司按照秦鸿儒的指路,开到了一栋黑灯瞎火的大楼。
政府办公大楼。
屈少司嘴巴微张:外公,我们住这儿?
秦鸿儒激动点头:对。他迫不及待想要下车,但是系着安全带,车锁还锁着,他打不开。
秦鸿儒越来越暴躁,用力拍打着门窗:开门!开门!我要回家!
屈少司怕他伤到手,赶紧探身去拉他:别急,阳阳帮
啪!
秦鸿儒听到阳阳更激动,一巴掌拍到屈少司额头,发出响亮一声,他哭喊着:坏人!我要回家!茵茵,阳阳,我要回家
完蛋!屈少司头疼的想,这时候认出他不是阳阳了。
秦鸿儒力气越来越大,他手脚并用乱挥着,老人的骨节脆,屈少司怕动作幅度大弄伤他,也不敢挡,被秦鸿儒打到了好几次,有一次还打到眼睛,疼得屈少司眼泪汪汪。
但他只是抱住他,脸贴着秦鸿儒的腰温声安抚:不怕不怕,我不是坏人,我一定送你回家找茵茵和阳阳。
也不知道秦鸿儒是听懂了,还是闹够了,他逐渐安静,屈少司眼睛疼得一抽一抽的,他不敢大意,稍微抬头瞄了眼。
啪嗒。
眼泪滴到屈少司眼皮上,秦鸿儒眼里有几丝茫然,他嘴唇翕动着,说着不连贯的字句。
不在、不在了,没有了,她不在了,茵茵不在,没有了
热泪不断滴到屈少司脸上,屈少司一下愣住。
不在?
没有?
老人的女儿去世了?
正在这时,屈少司手机响了,一下又把秦鸿儒吓到了,他啊啊几声,忽然快速报出一串数字:13*21210011!
屈少司听到了,他感觉号码听着特别耳熟。但能让老人深深记在脑海的号码,必定是他最重要的人,来不及细想,他抓过手机直接摁掉电话,飞快拨出这串号码。
13*21210011。
一拨出去,屏幕闪烁着,陆总。
屈少司霎时僵住。
他嘴唇动了动,不可置信转头望着还在复读机念着13*21210011的秦鸿儒。
黑米糕。
在屈氏工作。
去世的女儿。
阳阳,陆越?!
作者有话要说: 号码瞎编的,别试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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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064
【064】
车灯由远及近, 在安静的小道上投出一片暖黄色的光阴。
临近中秋,两旁的桂花树都开了, 空气里都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秦鸿儒闹得厉害,不断踢打着抱着他腰的屈少司。
密集的拳头砸在屈少司头上,肩上,背上,疼得他一直嘶嘶吸气。
他有理有据怀疑陆越的力气,绝对遗传自秦鸿儒。
这时一阵脚步声靠近,秦鸿儒忽然停止了, 惊喜喊着:阳阳!
屈少司呲牙咧嘴仰头,就看到第一次狼狈无比的陆越。
说是狼狈无比其实稍显夸张,陆越也就是额前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一些, 衬衫扣子开了两粒, 衣领有一点点歪。
屈少司咧嘴:来这么快, 没少开罚单吧。
咚!
这时秦鸿儒一巴掌拍屈少司头顶,费力想从他怀里挣脱:松开我!我要找阳阳!
屈少司疼得又嘶了一声,不过他不以为意,总算放心放开秦鸿儒。
秦鸿儒一得到自由,就攥着塑料袋跑到陆越那边, 又把黑米糕递给他:快吃,还是热的!
陆越握住秦鸿儒的手, 视线却只看着屈少司:打到哪儿了?
屈少司站直,嘴角上扬:没哪儿, 碰过就算。
陆越黑眸闪烁: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屈少司走过来, 也不担心秦鸿儒会打他,何况我还吃了你外公两次黑米糕。
还好秦鸿儒又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他看屈少司一眼, 上前把陆越护在身后,警惕问屈少司:你是谁?
屈少司指了指陆越,眉眼弯弯:阳阳的好朋友。
他意在活跃气氛,然后陆越毫无反应,他只好尴尬摸摸鼻子。
老实说,陆越小名叫阳阳,是他没想到的。
陆越总算挪开视线:麻烦屈总送我一趟,我现在不方便开车。
屈少司点头:没问题。
陆越领着秦鸿儒坐的后座,难得今天秦鸿儒能认出陆越,没有继续闹。
屈少司在前面开着车,视线不由自主飘向后视镜。
后视镜倒映着后排的情况。
秦鸿儒认认真真打开纸包,挑了一块黑米糕递给陆越:阳阳快吃,是你最喜欢那家买的。
屈少司以为陆越不会吃,毕竟陆越上次吃黑皮虾饺都能吐成那样,要是吃本尊黑米糕,估计得吐脱水。
然而陆越面不改色,接过黑米糕就吃了起来。
吱!
一个急刹,陆越眼疾手快丢掉黑米糕,护住秦鸿儒的头,同时身体前倾,差点撞上驾驶位。
屈少司回头惊讶道:你干嘛吃!
陆越看着屈少司,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我怎么不能吃了?
屈少司一时噎住。
而秦鸿儒完全不在意外界,只一个抓着脑袋嘟囔:阳阳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好吃?
陆越抬手,将剩下的黑米糕吃完了,然后和秦鸿儒说:好吃,吃完了。
秦鸿儒这才眉开眼笑:好哎!阳阳喜欢!他碎碎念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总算靠着陆越的肩膀睡着了。
屈少司:
他心底忽然冒出一股他自己都形容不出的情绪,就是闷闷的,很难受。
几秒后,他拉开扶手箱,从里面翻到一包纸,又拿过一瓶水,递给陆越:黑米糕那个塑料袋正好派上用场,不舒服就吐里面,我会开平稳点。
陆越接过,没说话。
屈少司就转过身继续开车。
车继续行驶着,过了会儿,后座忽然传来男人浅浅的笑声。
他问:阿司,你是不是可怜我?
屈少司没有回,陆越也没再开口,车厢内十分安静,唯有秦鸿儒微微的鼾声。
*
半小时后,到了那栋眼熟的小洋楼。
姚棠和几个佣人在门口等着,看到屈少司下车,她眼里闪过惊讶,惊呼出声:上次的好心先生!
姚棠恍然大悟:原来秦老先生是去找您了!难怪常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他。
陆越看过来,姚棠马上解释:陆先生,上次秦老先生走丢,就是这位先生联系的我。
这时候屈少司也反应过来了,难怪先前他听着姚棠声音耳熟,有一次他打电话给陆越,接电话的就是姚棠,还有几次陆越的背景音,姚棠也出现过。
屈少司扭头去看陆越,陆越他每晚打卡一样有事,原来是因为他外公。
感受到旁边的注视,陆越笑了下:别忙着走,进去坐坐。然后抱起熟睡的秦鸿儒往前走。
姚棠他们也陆续进了房子。屈少司抿着唇,在后面喊:陆越。
陆越停住回头,屈少司还站在原地,暖色的路灯光落在他身上,不是很能看清他的表情:嗯?
我没有可怜你。屈少司抬眸,迎上陆越的目光,认真说,我佩服你,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
陆越轻放秦鸿儒在床上,脱掉秦鸿儒的风衣,这时秦鸿儒在睡梦中眉头皱成了解不开的结,整个人也绑不安地乱动起来。
陆越习惯了,他叠好风衣,搁到秦鸿儒怀里,秦鸿儒这才安稳了,抱紧风衣甜甜继续睡。
陆越又脱掉秦鸿儒的鞋,用热毛巾给他擦干净脸和脚,等了一会儿,确认秦鸿儒睡得很熟,不会醒了,他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刚到门口,强压着的不舒服压不住了,陆越按住胃,快步走进隔壁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