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星文看到回复不久，就听远处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他低声道：“两位师姐先回去吧，我留在现场当目击者就够了，我们三个大半夜同时出现在现场，反倒不好解释。”
    两人对星文的决定毫无质疑，立刻转身离开。
    深夜0点30分，下着暴雨，街道上一个行人都看不见，车辆也极其稀少。
    鸣笛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转眼间，两辆警车停在星海大厦的门口，一群人撑着黑色的大伞从车内走下来。为首的是一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穿了牛仔裤和皮夹克，打扮很随意，跟在他身后的有好几个同事，还有……江平策。
    越星文隔着雨幕对上江平策的视线。
    男生穿了一身蓝色的制服，身材挺拔，眉眼冷峻，警察制服的衬托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接近的禁欲感，脸上也显得成熟了很多。
    他快步走到越星文面前，发现越星文穿着单薄的衬衫，虽然打着伞，可衣服早已经被雨水浸透，头发也贴在脸上，看上去就像个湿淋淋的落汤鸡。
    两人没有说话，交换了一个眼神。
    络腮胡男人抬头看向三楼的广告牌，拿起手电筒一照，死者瞪大眼睛、满脸是血的画面映入众人的眼帘，周围响起抽气的声音，男人一边拿着手电筒观察周围，一边沉声问道：“是你报的警？”
    越星文礼貌地说：“是的警官。”
    男人头也没回地朝江平策道：“小江，你问一下目击者当时的情况。小刘，小赵，立刻封锁现场，找保安开门！”
    经验丰富的刑警队长迅速做出安排。
    旁边，江平策将雨伞的伞柄夹在腋下，左手拿出个记录本，右手握着黑色的钢笔，低声问越星文：“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为什么会大半夜路过这里？”
    越星文配合地说道：“我叫越星文，住在对面的星海公寓，凌晨12点左右，我睡不着，坐在窗边看雨景，突然看见对面大楼有人掉了下来，我疑惑之下，下楼查看，发现有一具尸体挂在3楼的广告牌上，然后就报了警。”
    江平策笔尖顿了顿，抬头看他：“你亲眼见到有人掉下来吗？”
    越星文点头：“是的。”
    江平策：“当时有没有看到楼顶还有其他人？”
    越星文：“雨太大了，看不清对面楼顶有没有人，但我确定，他是从楼顶掉下来的，当时我正好看着对面的星河大厦。”
    两人一问一答，配合默契，其实是说给林队听的。
    果然，林队听到这里后，立刻回头问：“死者，你认识吗？”
    越星文道：“好像是我们明辉律师事务所的周子扬律师。”
    林队皱着眉看向3楼的尸体，道：“尽快把尸体挪下来！”
    就在这时，值班的保安被吵醒，哆哆嗦嗦地开了大门，一群警察蜂拥而入，林队亲自带着江平策去了顶楼，其他人则去三楼挪尸体。
    顶楼天台。
    40层的高楼，站在这里可以看清周围的夜景，暴雨中的城市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江平策打着伞紧跟在林队身后，旁边还跟着个负责现场拍摄的同事。
    林队用手电筒四处检查一番，道：“暴雨冲掉了天台的痕迹，顶楼天台上看不见任何脚印。”他走到护栏处往下看了看：“如果是从这里坠落，正好会掉到广告牌上。”
    男人顿了顿，道：“四处找找看吧。”
    江平策走上前去，打开手电筒一寸不漏地寻找线索。
    突然，他看见护栏处有条银色项链，那项链很细，中间挂着个钻石吊坠，漆黑的雨夜里，手电筒光芒扫过项链时，钻石吊坠闪烁出一丝耀眼的光芒。
    江平策立刻说道：“师父，这里有条项链。”
    林队急忙走过来用镊子将证物夹起，语带疑惑：“女人的项链？”
    旁边负责拍摄的同事迅速拍下了几张照片，林队将项链放进证物袋里，三人在顶楼转了一圈，没有其他的发现，便一起下了楼。
    林队朝保安道：“给我调出星海大厦凌晨12点左右的监控。”
    保安知道外面死了人，吓得脸都白了，立刻将监控调出来，然而，凌晨12点左右，监控中的星海大厦一楼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所有电梯也没有运行过。
    林队疑惑地皱了皱眉：“把监控拷给我。”
    看来得回去仔细看。
    这时候，正好有辆车开到星海大厦门口停下，车上有十字形标志，从车内下来的是穿着白大衣的一位年轻法医，走在他身后的人脸色苍白……居然是辛言。
    越星文看了辛言一眼，后者神色冷淡，装作不认识他，跟着师父一起将担架从车上抬下来，安放在大厦门口可以躲雨的干燥平台上。
    尸体也被几个警察合力挪了下来，法医迅速检查，说道：“初步判断死因是颅骨碎裂导致的脑出血，死亡时间在半小时以内，身上没有发现其他伤痕，进一步的结果还得带回去解剖才能知道。”
    林队点了点头：“把尸体带回去再说。”
    他转身问挪动尸体的几人：“三楼的广告平台有没有发现？”
    几位同事道：“什么都没有，连血迹都被暴雨给冲没了。”
    暴雨确实可以掩盖很多的罪证，林队摸了摸下巴上的络腮胡：“死者的手机呢？”
    同事们道：“没找见。”
    还有一位同事积极地说：“附近的垃圾桶也找过了，没发现他的手机。”
    林队沉默片刻，道：“先收队吧，明天再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他看向越星文：“麻烦你回警队做个笔录。”
    越星文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刑警大队。
    做笔录的时候，也是江平策和林队一起在审讯室。有平策在对面，越星文心里一点都不紧张，他详细说了自己报警的过程，说完后，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今天下午六点左右，我准备下班的时候，在楼梯间听见周律师跟人打电话，语气有些不耐烦。”
    越星文清了清嗓子，模仿当时周子扬的声音：“够了，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你如果不服法院的判决可以尽管去上诉，但我保证，上诉的结果也是一样！你想浪费时间的话随便你。”他记忆力惊人，将周子扬当时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林队挑了挑眉：“知道周子扬最近经手过什么案子吗？”
    越星文摇头：“我只是刚来律所实习的学生，不太清楚周律师的情况。”
    林队又问了他很多细节，越星文非常冷静地依次回答。
    做完笔录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江平策亲自送越星文出门。
    送到门口，江平策才终于找到机会跟星文单独说话，他压低声音，目光格外的温柔：“你衣服都湿透了，回去赶紧冲个热水澡，喝一杯热水再睡，别感冒。”
    越星文笑道：“好的，江警官。”
    江平策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才说：“我只是个实习警察。”
    越星文打量着他，赞道：“这身衣服，跟你的气质还挺搭的。”
    江平策看着他湿淋淋的样子，皱了皱眉，说：“快回去，早点休息。警队这边有我在，有什么进展我会发消息给你。”
    越星文点了点头，问：“你今晚不打算睡了吗？”
    江平策道：“林队他们应该会加班，我听一下线索。”
    越星文也不好留在这里打扰他，便转身走到路边，江平策亲自给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目送他上车，这才回到办公室。
    柯少彬和秦淼今晚也没走，留在警队里值班，三人碰头交流了一下，柯少彬小声道：“现场出现项链，凶手难道是女性吗？”
    江平策严肃地道：“还不能确定，目前线索太少，明天得彻查周律师的社会关系，还有，星文说的那位跟他打电话的人，也非常重要。”
    只是，死者的手机不见了，跟他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呢？
    第133章 律师之死04
    【律师之死-04】
    清塘区，刑警队办公室内。
    队长林巍将拷来的监控在电脑屏幕中放大，仔细查看，凌晨12点左右的监控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出入大楼，因此他将时间往前推移，从下班时间开始看。
    星河大厦是一栋综合型写字楼，40层高，其内入驻了不少公司和工作室。
    通常，下午六点半大部分单位都会准时下班，但有些网络公司是996工作制，加班到9点也是常有的事。通常，星河大厦会在晚上10点整准时锁门，如果有公司加班时间超过10点，需要提前跟保安室打好招呼。
    昨天是周三，没有任何单位加班超过10点。
    林巍倒了杯咖啡提神，一边喝一边看，他从6点半的下班时间开始看，很快就在监控中找到越星文、蓝亚蓉、林蔓萝三人并肩走出大门，死者周子扬也是跟他们乘坐同一部电梯下楼。
    林巍按下暂停键，问道：“小江，你怎么看？”
    江平策说：“报案的这位越星文是明辉律师事务所的实习生，他说昨天下班的时候无意中在楼梯间听见死者跟人打电话，提到‘不服可以上诉’。当时，越星文应该在楼梯间旁边的电梯口等电梯，死者打完电话，跟他乘坐同一部电梯下楼，时间上说得通。”
    林巍若有所思地看着监控：“你觉得越星文没有嫌疑？”
    江平策果断说道：“当然没有。如果他是凶手，他不可能第一时间报案。况且，他一个实习生，今天刚到律所实习，根本没有杀害周律师的动机。”
    林巍点了点头，继续往后看监控。
    6点~7点是星河大厦下班高峰期，监控中人来人往，还有好多外卖小哥出入，没发现特殊的人。一直到8点左右，大部分单位下了班，大厅里渐渐变得空空荡荡。
    林巍看着屏幕里空荡的大厅，打了个呵欠，四倍速快进。
    江平策也坐在他旁边紧紧盯着屏幕。
    空无一人的大厅，偶尔有保安来回走动，整栋楼都关了灯。
    一直到晚上9点50分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监控中，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运动鞋，戴了顶鸭舌帽，手里拖着个黑色行李箱，脚步飞快地走进电梯。
    由于保安当时不在门口，并没有发现他。
    林巍立刻按下暂停键将画面放大，江平策也坐直了身体：“是周子扬？”
    林队调出电梯的监控，果然见周子扬走进电梯，按下了40楼。
    江平策皱着眉道：“原来他是10点锁门之前偷偷溜进去的，保安没注意到他进来，按时锁上门，他待在星河大厦，12点的时候才爬楼梯上了天台。说不定，凶手也根本没离开过这栋楼，当晚留在星河大厦里，等周子扬出现后，把他推了下去？”
    大厦锁门之后没有人进来过，那就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凶手是从大楼侧面顺着空调管道爬上去的，这栋楼有40层高，一路爬上楼顶，难度太大。
    第二种，凶手根本没有离开过星河大厦。那么，大厦不管锁没锁门，他都可以在夜深人静时爬上天台，把周子扬推下去。
    林队赞同道：“回头再查一下星河大厦的出入纪录，看看昨天谁没离开过。”
    江平策跟着林队看监控看到凌晨三点，没有其他发现，便在值班房的沙发上和衣睡下。
    次日，越星文叫上林蔓萝和蓝亚蓉一起回律所上班时警察已经到了，警察来得比他们还要早，直接冲进了死者周子扬的办公室。
    律所的同事们纷纷面带疑惑。
    昨夜的一场暴雨冲洗了现场的血迹，因此，今天早晨来上班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栋大楼发生了命案。直到警察开始依次询问他们关于周子扬的问题，大家才反应过来——周律师很可能出了事。
    跟周子扬关系最好的一位女律师说：“周律师跟我同级，他当年最高分考进北江政法大学，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在学校期间人也缘特别好，跟校花刘澜恋爱结婚，毕业后签到明辉律师事务所，业绩也很亮眼，他经手的官司80%都能赢。”
    林队问：“他私下有没有跟人结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