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文泉正和梦锦收拾着行李箱。
文泉压根就没有把他被相玫打了的事情告诉梦锦。
梦锦把公馆里值钱的东西都锁好在了那间小密室里。她亲自带着公馆的房门钥匙,和拎着行李箱的文泉出了门。
俩人坐着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廖太太的筒子楼里。
廖太太正吩咐着那个老妈子看家,看到文泉夫妇进来,紧赶着笑了起来。
夜里九点钟的火车。
廖太太道:“我让老妈子准备了一桌饭菜,算是给我们践行吧!”说着,便让文泉夫妇落座了。
文泉和梦锦也都觉得很高兴。
吃到一半,廖太太突然间问道:“你们公馆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吧?”
梦锦道:“已经收拾好了,钥匙在我身上。”
廖太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道:“你带着钥匙毕竟不方便,应该交给文泉管着。”
梦锦阴沉着脸,接口道:“文泉要忙前跑后的,小心弄丢了!还是我带着妥当!妈就不要多说了!”
廖太太的心里憋着一股子气,瞪了文泉一眼。文泉一直没吭声,专心的吃饭。
等到吃晚饭,文泉便催着母亲动身了。
廖太太絮絮叨叨的叮嘱着那老妈子看紧门户,又在屋子里的各处看了看,才拎着一只小皮箱,随着文泉夫妇下了筒子楼。
老妈子看着三个人上了叫来的出租汽车。汽车开出了弄堂,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了。
等到三个人上了火车,廖太太看到文泉夫妇住着一间包厢,单独让她一个人住着一间包厢。廖太太的心里有些不高兴,便絮絮叨叨了起来。
文泉劝道:“妈一个人在包厢里安静,没人打扰!”
廖太太故意高声道:“我要是死在了包厢里也没人知道!倒是白白的便宜了你们两口子!”
文泉哭笑不得的道:“这话是怎么说呢?妈何必说晦气话呢!”
廖太太冷笑道:“你们夫妻不就是想过的自在吗!”
文泉道:“难不成让我丢下梦锦,和妈睡在一个包厢里?”
廖太太没有话说,干瞪着眼。
文泉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看到梦锦正脸色阴沉的坐着。
梦锦冷笑道:“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我都已经听见了。她说的那么大声,分明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文泉道:“别理她!分明是故意找茬!”
梦锦故意幽幽的道:“哼!还不是因为吃饭时候说的那些话!她觉得,我没把保险柜的钥匙交给你,她心里觉得不服气!”
文泉道:“谁拿着都一样!反正都是我们家里的东西!”
梦锦道:“你是个明白人。可你妈却是个糊涂人!论理,那些都是我们苏家的财产,我拿着钥匙天经地义!难不成要我把钥匙交给你妈!”
文泉道:“你快别说了!小心妈听见了,又要闹一场!”
梦锦刚要开口,却听到廖太太喊道:“文泉,你给我过来!”
文泉只好走到了隔壁的包厢里,看到廖太太已经红了眼睛。廖太太道:“你听听她的话!竟然分的那么的清楚!简直把你当成是外人了!你给苏家卖命这些年,她难道看不清楚?”
文泉急忙劝道:“妈想多了……”
廖太太抢着说道:“是她说多了!”
文泉急忙笑道:“好……好……是她说多了!您就别生气了!”
廖太太倔强的昂着头,道:“我才懒得生气呢!她这会儿是跟着我回桂林老家!我可告诉你,到时候,我们卖老宅院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让她跟着!那老宅院毕竟是我们廖家的财产!这样的话我也会说!”
文泉刚要开口说什么,听到隔壁的包厢里传来了噗通的声音,像是有苹果砸到了地板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廖太太用手指点着隔壁,冷笑道:“你听!她分明是故意的!”
文泉觉得心里很烦躁,道:“你们都安生点儿吧!现在不是在家里,是在火车上!小心人家笑话!”
廖太太冷笑道:“这关外面人什么屁事!”说完,也抓起一只苹果,砸到了板壁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文泉索性撂开手,由着母亲和媳妇置气。
廖太太和梦锦反而都不闹了,各自沉默着。倒是有客人们的说笑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文泉眼瞅着母亲和媳妇都安静了下来,索性回到包厢里躺着休息。
一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早晨,廖太太和梦锦各自在包厢里吃早饭,让文泉分头伺候着。
梦锦吃完早饭,故意把文泉拉到了走廊的窗户跟前。俩人坐在了窗户底下的小木板上,看着车窗外飞速流逝的田野风景。
梦锦故意指着原野里的树木繁华小屋,和文泉大声的说笑着。
廖太太气的一把拉上了包厢的门,独自躺在床铺上,看着一本刚买来的小说书。可她压根就看不进去小说书,耳朵里满是梦锦的大笑声。
文泉当然知道梦锦是故意的,低声要梦锦说话声音小一些,却引来了梦锦的极大不满。
梦锦冷笑道:“你听别的客人们不照旧大声说话!偏偏我不行!现在是大白天的,哪有人睡觉?”
文泉只好由着梦锦大声的说笑。他想着去陪一陪母亲,可梦锦压根就不让文泉离开。文泉的心里猜到,母亲肯定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廖太太竟然拉开了包厢的门,故意对文泉笑道:“你别操心妈!妈一个人不寂寞,不用你陪着说笑!你倒是好生陪着媳妇说笑吧!媳妇难得出门见一见世面!她的心情一好,肯定能怀上孩子的!”说完,便轻轻的关上了包厢的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响。
梦锦气的浑身发抖,眼睛憋的红通通的,干瞪着那掩上的包厢的门。
她恨不得能一把拉开那包厢的门,和廖太太大吵一场。文泉死活劝住了。
梦锦眼瞅着文泉的那副左右为难、受夹板气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
在香港的狄家,相玫正和陈妈准备出门。相玫决定抽查小贝在学堂里的表现。她和陈妈坐着电车来到了小贝的学堂。藏在僻静的地方,打量着小贝在学堂里的表现。果然,小贝不再和陆夕颜走在一起。陆夕颜随着一群女孩子们走了,小贝跟着一群男孩子出来了。
相玫对陈妈道:“只要那个女孩子不再勾引我家小贝就万事大吉了!”
陈妈打量着那个女孩子,笑道:“那个女孩子倒是生的标志!将来,她要是能给小贝做媳妇,简直是俊男靓女!”
相玫听到陈妈这么说,心里也有了几分意思,道:“先等着小贝考上大学再说吧。他要是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我就对他的事情不再过问了!到了那时候,他要是愿意继续和这女孩子来往,我什么话都没有!”
陈妈笑了起来,引得相玫也跟着笑个不停。俩人分享着这个秘密,慢慢的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了。
在山顶的那所孤儿院里,孙太太正在换衣服,准备和妮娜出门。妮娜铁定了心要出去留学,孙太太实在劝不住,只好答应了女儿的想法。她倒是觉得,让女儿出去留学也好,重新过大学生活,说不定能遇到她喜欢的男孩子呢!出国留学的男孩子大部分都是家境宽裕的。妮娜要是能嫁给大富人家做少奶奶,简直让孙太太觉得欢天喜地了。
妮娜的想法和母亲的想法很接近。她本来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出去留学的。母女俩人决定去代理出国留学的公司咨询一番。要是机会合适,妮娜就紧赶着准备行程了。
母女俩人去了集市上,看到悬赏捉拿苏焕铭的告示已经被撕烂了。看样子,巡捕房里已经对苏焕铭的事情冷淡了下来。
妮娜拦住了一个卖报纸的男孩子,买了一张当天的报纸。
她看到,报纸的头条新闻上照旧大肆的报导着兰眉齐和姜长官的事情。
妮娜冷笑道:“你瞧,这就是兰眉齐!”
孙太太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仔细的盯着报纸上兰眉齐的模样,心里嫉妒着兰眉齐比她年轻漂亮、保养的好,冷笑道:“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姨太太的,能有什么好玩意?”
妮娜冷笑道:“她现在已经第三次的当了寡妇!妈没有看到她在巡捕房里的那副张狂模样,简直能排山倒海!那股子泼辣、蛮狠、不要脸……简直让姓姜的没办法招架!”
孙太太道:“倒是委屈了你!让你白白的去巡捕房里受了一场惊吓!”
妮娜笑道:“我倒是没什么!我岂能是好惹的?当时,让我把姓姜的劈头盖脸的贬损了一顿,算是出尽了我心里憋着的一股子火气!”
孙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岂能不知道女儿的那股子倔强。
母女俩人说笑着,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此时,兰眉齐正在那座小洋楼里看着当天的晨报。她自然也看到了报纸上的头版头条新闻,觉得心里很得意。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她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即便再多几天新闻于她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让姓姜的声明扫地,不再为难苏焕铭,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些天,她曾暗地里上街上打听,听到巡捕房对苏焕铭的事情已经冷淡了下来。姓姜的照旧躲在家里避风头。兰眉齐放心下,盘算着焕铭肯定已经到了法国了。
昨天,她收到了一份电报,是细烟和梦川从南洋发过来的。细烟和梦川过得很开心,让兰眉齐觉得很欣慰。
在佟公馆里,肇源和阿香刚刚吵过几句嘴。
肇源的意思是,要阿香搬到公馆里来住,那样看起来才像是一家人。可阿香去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绝不肯和肇源住在一个屋檐下。因为,她恨着佟公馆。只要一走进佟公馆,她就不得不想起佟太太当年对她的那股子恶毒和嫉恨。
肇源看到阿香实在不愿意搬来同住,又决定给她买一处房子。对于买房子的事情,阿香倒没有说什么,由着肇源去安排了。
这几天,肇源正四处物色一处宅院,最终看中了一套不大的小洋楼。
他带着阿香前去那所宅院里观摩,觉得各方面的条件都很满意。
肇源决定把那所小洋楼买下来,算是留给春生的房产。
文彬坐的那艘轮船已经抵达了巴黎。
李太太和孩子被老公接走了。一路上,李太太母子多亏了文彬的照顾。李太太的老公对文彬的照顾很感激,知道了文彬和爱人被迫分离的事情,也为文彬感到惋惜。
文彬随着李家三口来到了那所大学……正是奕祥念书的那所大学。
文彬迫不及待的见到了奕祥,发觉奕祥竟然又长高了一些。他自然满心的欢喜,和奕祥说起了分别以后的事情。
奕祥没有看到姊姊雁翎,不由得问起了文彬。
文彬实在瞒不过奕祥了,只好把他和雁翎走散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奕祥很是担心姊姊,和文彬紧赶着去邮电局里发了一封电报给狄家。
发完那份紧急电报,奕祥和文彬回到了大学。李先生正等着文彬呢。按照李先生的意思,他要文彬先住在他家里。他家里的阁楼上空着,已经收拾了出来,准备给文彬常住。
文彬知道李先生盛情难却,便只好答应了。
奕祥随着文彬来到了李先生家里,帮着文彬把阁楼又简单的收拾了一遍。
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俩人听到李太太正在厨房里小声的啜泣。李太太的那个男孩子因为和文彬很熟悉了,便把他妈妈生气的缘由说了一遍。文彬知道,李先生竟然在这里另娶了一房太太!
文彬想起了李太太在船上说过的话,觉得李太太和孩子实在苦命。那个李先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想不到竟然是个活脱脱的陈世美。这让文彬不得不感慨万千。
那晚,文彬决定先和奕祥住一晚。回去的路上,他和奕祥分析着李先生家里的情况,都觉得李先生的家庭情况实在很复杂。文彬打算,他勉强住上一个月,然后就找借口搬出去。
奕祥的书院宿舍地方也不大,但好歹是一个小单间。
那晚,奕祥和文彬说了一晚上的话,文彬把分别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引得奕祥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