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对公馆里的几个老妈子的做事有些不满,总觉得那几个老妈子压根就不如姑母家的陈妈利索。并且,那几个老妈子时常会揩油,经常私拿米面粮油水果菜蔬咖啡茶叶。
雁翎说过几次,可压根就没有生出任何的效力。那几个老妈子反过来笑话雁翎拿不住人。
为此,雁翎岂能由着那几个老妈子蹬鼻子上脸。她下定决心要严加整治。
那天,刚好有一个老妈子不小心打碎了烟灰缸。雁翎因为怀有身孕不便动怒,可她阴沉凌冽的脸色也让那个老妈子下不来台了。
她抬高声音道:“说过多少次了!做事情总是毛手毛脚的!鬼赶着似的!你们要是再这样毛手毛脚的,趁早不要做了!另外,我不许偷拿东西!这个月的月钱每个人都要扣三分之一!算是补偿你们偷拿东西的钱!”
那几个老妈子听到雁翎的话,心里自然都憋着一股气,可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在背地了抱怨。
“哼!装什么大少奶奶!不过是被少爷拐来的女人罢了!”
“听说她从小在姑母家里长大。她姑母是个舞女,姑父是个赌徒!简直是个下三滥!”
“以前老爷在的时候,哪里管我们拿东西!这下可好,反要自己赔钱!”
“你瞧一瞧她那副模样,仗着怀了崽子,牛气哄哄的!不知道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掺杂的!”
“别说了!小心让她听见!”
雁翎听到这些不经之谈,觉得极其的可笑。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咬牙忍耐,犯不着和这些老妈子们一般见识。她说到做到,确实克扣了老妈子们的月钱。那些老妈子们想不到雁翎竟然说话算数,顿时都偃旗息鼓了。
安迪对于雁翎的发牢骚表示沉默。他的心里自然知道雁翎是要故意拿架子。他毕竟做过很多对不住雁翎的事情,索性由着她吧。况且,她还怀着孕,说不定生出来的是儿子。安迪更要把雁翎当成宝贝似的。
念慈自从奕祥入股了那家橡胶厂之后,在新买来的那所小别墅里呆的气闷。她时常去佟公馆看望雁翎。雁翎对于念慈的到来简直到了厌恶的地步。每次念慈来,雁翎都没有好脸色。
那些老妈子们也都是看人下菜,瞧见雁翎不待见自己的生身母亲,也趁机小瞧了念慈。
过了几天,那些老妈子们又生出了口舌是非,说雁翎连自己的亲妈都不放在眼里!雁翎实在是不孝!
雁翎听到之后,心里觉得很委屈。那些老妈子们哪里知道念慈对她做过的那些恶毒之事。现在,雁翎反过来成了罪人,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
念慈分明是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故意在老妈子们的面前显得低声下气的,以便让那些老妈子们搬弄是非,打击雁翎。
雁翎干脆下了逐客令,要念慈以后少来公馆。反正她已经当了恶人了,索性也不管不顾体面了。
自从雁翎怀有身孕之后,安迪就再也没有碰过雁翎。时间长了,安迪便生出了事端,经常瞒着雁翎去外面的夜总会里喝酒消遣。雁翎疑心安迪最近为什么总往外面跑,说是去谈生意,可压根就不像是谈生意的样子。
那天,正好相玫来了。雁翎便把念慈前段时间经常来骚扰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她又告诉姑母,安迪最近经常撒谎往外面跑。
相玫一听就明白了。当着雁翎的面,她把专门负责开车的小厮叫了进来,问道:“先生最近经常去哪里?”
那个小厮不过才是二十出头,得到了安迪的很多好处。并且,安迪在夜总会娱乐的时候,他也可以跟着沾到好处,和他喜欢的舞女们游戏。为此,他绝不敢说安迪在夜总会里娱乐消遣的秘密。
相玫瞪着一双丹凤眼,骂道:“小崽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瞒着少奶奶,你仔细你的皮!你别以为你仗着佟安迪就可以撒谎掉皮的!这个公馆是少奶奶当家!你要是还打算在这里做下去,你就老实交代!否则,少奶这会儿就能把你开了!说!”
那小厮毕竟是个年轻人,琢磨着相玫的话,觉得实在很有道理。在佟公馆里,分明是雁翎做主!他要是得罪了少奶奶,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他便含沙射影的把安迪在夜总会里的事情透露了一些。
相玫要那个小厮保守秘密,决不能告诉佟安迪。等那个小厮退下之后,相玫便对雁翎低声道:“趁着现在抓住了把柄,赶快拿住佟安迪!免得你将来管不住他了!他做了那么多亏待你的事情,你不要给他留面子!”
雁翎听到小厮的话之后,早已恨得咬牙切齿。刚结婚不到一个月,佟安迪竟然又跑到了夜总会里。雁翎觉得自己简直太可怜了!可她听到姑母这么说,心里冷静了下来,拿定了主意。
相玫告诉她,要她准备好照相机,悄悄的跟着安迪,拍下安迪鬼混的照片!
雁翎要姑母帮忙,相玫当然满口答应了。那晚,相玫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利俊和小贝,她准备在雁翎这里住几天。
安迪对于相玫的到来表示了很大的厌恶。他从少年时代就很反感穆相玫。可是因为雁翎,他也不便多说什么。等到雁翎平安的生产之后,到那时候,他就必须要拿出老公的威严。
那晚,雁翎躺在床上伤心。本来,她早已料到安迪可能会出去沾花惹草。可当她真正的听到安迪确实在外面喝酒鬼混的消息后,她又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多此一问。这样矛盾的心理折磨的她彻夜难眠。
翌日,中午吃完饭,安迪接口出去谈生意,要那个小厮备车。
相玫悄悄的和雁翎互看一眼。安迪坐车走了。相玫立即给汽车行打去了电话,要了一辆出租汽车。雁翎已经从小厮的嘴里知道了安迪经常去的那家夜总会。她和相玫俩人故意在四十分钟之后感到,料想着安迪此时肯定正欢天喜地。
雁翎和相玫进了夜总会,看到那个小厮正在一处包厢的门口守着。
小厮哪里敢吭声,只好由着雁翎冲进了包厢里。相玫的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对着包厢里就是一顿狂拍。
安迪没有想到雁翎会来,简直吓得如同木头人。那个喝醉酒的舞女倒是大方,竟然迎着相玫的镜头,显出了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雁翎骂了一声“真不要脸!”
那舞女冷笑道:“我要是没有看错,你身边站着的人就是当年红极一时的交际花穆相玫!那时候,她也在这家夜总会里做过好几年呢!如今,穆前辈故地重游,是不是感慨颇多呀!”
相玫恼羞成怒,对着那舞女骂道:“关你屁事!”
那舞女冷笑道:“你的嘴里放屁!”
相玫冲上去,准备去扇那舞女的耳光,却被安迪死活拉住了。
相玫骂道:“你这个浪蹄子!老娘在这里混的时候,你这死鬼还没转世投胎呢!敢在老娘的跟前耍威风,老娘不把撕烂你的这张骚嘴!”
舞女反唇相讥道:“恐怕老前辈的脖子以下都烂了吧!只剩下这张涂脂抹粉的老脸,还有这张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亲过的臭嘴了!”
相玫大喊一声,再次准备打上去,却被安迪抱住了腰。
那舞女故意勾着安迪的脖子,把一只盛满红色鸡尾酒的高脚酒杯送到了安迪的嘴边。
雁翎气的冲上前,对着那舞女就是一巴掌。相玫也跟了上去,竖着一双丹凤眼,双手叉腰,挡在雁翎的身前。
那舞女挨了打,岂能善罢甘休,准备和相玫大打出手,却被安迪和小厮死活拉劝住了。
那舞女大哭大叫的,惊动了夜总会的老板。
那个老板和相玫仿佛年纪。他一眼看到了相玫,不由得上前问候。当年,相玫在这家夜总会里做事,为老板赢得了很多的好处。当然,相玫也趁着在这里的那几年,结交了很多商界的老爷少爷们,名利双收。
那老板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喝退了那个舞女,对雁翎陪着笑脸。
安迪愤然而出。回到公馆里,雁翎压根就没有为这件事情和安迪大吵大闹的。安迪在多次故意找茬失败之后,气的干瞪眼。
雁翎借口要早些休息,便准备上楼了。她站起身,对老妈子喊道:“给先生收拾书房,让先生睡在书房里!免得先生晚上难受!”
老妈子们只好答应着。
相玫道:“我当年怀孕的时候,打一开始,你姑父就和我分开睡了!没有像安迪这样,死皮赖脸的赖到这时候才打算分房睡!”
相玫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眼瞅着安迪铁青着脸色,心里洋溢着得意。
相玫拍照的这一招是她年轻时代就掌握熟练的。那时候,她结交了很多少爷老爷们,害怕被那些纨绔子弟们抛弃,索性要同行的姊妹帮忙。等到她和那些少爷或者老爷们喝酒作乐的时候,那些姊妹们就会突然间冲进包厢,对着里面的情境疯狂的拍照。
相玫的手里捏着那些照片,算是捏住了那些已经结婚的老爷少爷们的把柄。
第三天,相玫便和雁翎上街了。俩人把那卷照片冲洗了出来。相玫又给雁翎出了主意,要雁翎借着怀孕的机会,吃一些燕窝等滋补的药品。每隔三五天就要请私人医生上门看诊。总之,一定要让安迪花大钱……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他!
安迪面对雁翎和相玫的协同作战,觉得心里很苦闷。他想办法把父亲接回了公馆里。这样一来,相玫就实在不好意思在公馆里住下去了。安迪算是换来了暂时的安稳。
那晚,念慈竟然来了。
佟肇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说是要给顾阿香过生日。念慈早已听老妈子们说起了佟家这些日子的闹剧,知道相玫在佟公馆里胡搅蛮缠了好几天。她冷笑了几声,故意嘲讽了安迪几句,说安迪成了通灵宝玉……不知道在熊熊的火焰里煎熬了多久!
念慈竟然宣布,她也要在公馆里住几日。她既然是雁翎的亲妈,岂能不如雁翎的姑母?
她甚至要求老妈子按照自己的心思布置房间。雁翎对于母亲的到来很反感,可转念一想,念慈的到来可以辖制住佟安迪,便暂时容忍着念慈。
那晚,念慈换上了茶色的纺绸睡衣,坐在摇椅里打瞌睡。她的手里捏着一只绣着白蝴蝶的精致扇子,缓缓的摇晃着。
雁翎走到了门口,从门缝里看到了念慈。她停下脚步,对躺在摇椅上的赵念慈恨得咬牙切齿。雁翎在想,假如,赵念慈代替父亲死了,那是多么让人庆幸的好事呀!只可惜,偏偏早去的是她的父亲!
雁翎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沧桑。她想起了父亲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她要是想爸爸了,就去看月亮。于是,她独自来到了天台上,抬头望着天幕上的那轮弧形饱满的月亮。
她把那轮弧形饱满的月亮想象成了相楠,对着父亲默默的说着心里的苦。
那轮月亮是最好的看客和听众。无论说什么,它都会专心致志的听着,不会说什么。
雁翎和那轮月亮说了很久的话。憋在她心里的话终于倾泻而出。本来,那些话是准备说给文彬听的。雁翎曾不止一次的想象着遇到文彬时候的情形。她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扑到他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把她历经的委屈和磨难说出来。
可是,她写给文彬的那封长信简直如同石沉大海!文彬是没有收到?还是收到了故意不回来!
雁翎实在不知道文彬那头的情形。她对着天上的那轮弧形饱满的月亮说了个够。
远处的房里传来了说话声。雁翎回过神,听到是念慈和安迪的说话声。
雁翎收敛了悲怆的神思,恢复了脸上的倔强和生硬,走到念慈的房门口,躲在一旁,听着房里的谈话。
原来,她很厌恶陈妈听墙根的行为,可这会儿,她也实在顾不得体面了。
念慈正和安迪一递一递的说着话。
安迪冷笑道:“你现在竟然又说这样的话!当初,是你逼着我把雁翎弄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