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锦道:“弟妹的身体怎么样了?”
招娣笑道:“她一直很好!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你准备抱孩子就行了!”
梦锦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温存脉脉的笑意。
翌日,俩人去了景老板那里,打听清楚了事情。招娣知道自己的猜测错了,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起了别的。梦锦反倒觉得轻松了。她一直担心文泉会不会和那个帮忙怀孕的女人乱搞。现在看来,文泉没有骗她。
那天,她回到公馆,看到文泉已经躺下了。文泉把文彬和细烟订婚的事情说了出来。梦锦才恍然大悟,原来文泉去廖太太那里是为了弟弟的事情。这样一来,她也就丢开手不管了。
年关将近。
文彬和细烟不能回来,只好在巴黎过年了。好在,国内的留学生们自发的组织了除夕宴席,所以文彬和细烟过得很开心。妮娜和泽彬却故意避开了,俩人去了普罗旺斯,在世外桃源里度过了三天浪漫的假期。
在香港的佟公馆里,雁翎和安迪度过了俩人结婚后的第一个除夕之夜。
那天,肇源邀请着俩人去了他的住处。当然,顾阿香和春生也去了。雁翎虽然不喜欢顾阿香,可她和春生却能说到一块儿。所以,雁翎也不觉得拘谨。安迪和肇源都喝醉了,后来也把春生灌醉了。
顾阿香对春生的醉酒很不高兴,嗔怪着肇源和安迪。雁翎眼瞅着阿香的生气,心里觉得很好笑。可她转念一想,觉得阿香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会流露出不满。雁翎想起了赵念慈。同样是母亲,可赵念慈却和雁翎是敌人。这简直是一场悲剧!
雁翎回想着过去的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觉得简直像是在梦里。去年的除夕,她正和父亲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呢!那时候,文彬正守在她的身边,听着她和父亲的谈话。
而今年的除夕,她却和父亲阴阳相隔了。而文彬也和她隔着万水千山。
雁翎听着窗外的祝福的鞭炮声,觉得那阵鞭炮声简直能把她的魂魄炸的支离破碎。
在狄家,小贝已经吃完了年夜饭。相玫和利俊正看着奕祥从巴黎发来的信。这已经是他在巴黎度过的第二个春节了。奕祥告诉相玫,文彬和苏公馆姨太太的女儿苏细烟恋爱了。
相玫看到奕祥的汇报,不由得对利俊恨道:“你瞧瞧!文彬竟然和苏公馆姨太太的女儿苏细烟恋爱了,并且已经订婚了!”
利俊道:“总不能让文彬守着单身吧?他和雁翎的事情已经彻底的没戏了,总不能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吧?再说了,苏细烟的男朋友不是也不在了吗?俩人算是正常恋爱!”
相玫道:“所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文彬也不例外!”
利俊道:“不说他了!我倒是觉得,小贝的心里好像藏着很重的心事!”
这句话又勾起了相玫的烦恼。小贝已经好几个月不和相玫说话了。
相玫冷笑道:“哼!他还不是因为陆夕颜的事情!”
利俊道:“我出去打听了一番,知道陆家的男人是个大学教授,住在富人山上!”
相玫反问道:“怎么?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上赶着巴结陆家?”
利俊道:“我倒是觉得,小贝很有眼光。”
相玫不耐烦的道:“等小贝考上圣约翰大学再说吧!”
利俊不再吭声。陈妈已经回家过年了。相玫只好亲自去冲咖啡。
小贝正在屋里躺着,听着窗外的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他正思念着夕颜。真不知道夕颜到底怎么样了?他真想给夕颜打一个电话,可实在不敢下楼。
正在这时候,隔壁的发小来了,叫小贝下楼看烟花。小贝趁着这个机会闪离了家门。他和发小看了一会儿烟花,便独自悄悄的去了附近的小商铺。
他给夕颜的家里打了电话。
陆先生已经喝醉了,已经睡下了。而候妈也回家过年了。所以,在夕颜可以大胆的和小贝在电话里说几句了。
小贝问道:“你还好吗?”
夕颜道:“我没有事情!这段日子,他没有再找茬!”
小贝道:“我总算放了心!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夕颜道:“他喝醉了,已经睡下了。我可以和你聊一聊!”
小贝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微笑了。
天幕之上,满是粲然如织的烟花。夕颜也正看着那漫天的烟花,听着小贝的声音。她觉得,那漫天的烟花都是为她绽放的。她应该好好的享受那一刻的粲然。
又是春天,紧赶着又快入夏了。
雁翎的预产期已经快到了。
这些天,相玫都一直住在佟公馆里,伺候着雁翎。
念慈压根就不露面,只是让冠豪时常来看望雁翎。那天,从白天的时候,外面就一直下着雨。
那雨下了整整的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还是没有停歇。
几个老妈子回来了,说山路上全都是积水,已经没办法下山了。相玫听到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公馆里有的是吃喝的东西,也不怕下不了山。
安迪因为下雨的缘故,在书房里整理着生意上的账目。那是一笔很大的账目,让他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算计着。
到了晚上九点钟的时候,雨水竟然越来越大了,简直像是瓢泼似的。他终于算完了账目,伸着懒腰,望着窗户玻璃上淅淅沥沥的雨水。
公馆里竟然停电了。
安迪摸着黑,从抽屉里摸出了手电筒,一路照着,来到了楼下的会客室里。
几个老妈子已经点燃了蜡烛。
雁翎还在沙发上坐着,和相玫说着闲话。
突然间,雁翎停下了说话,手一直摁在肚子上。瞬间,她的脸色变得煞白,不由得喊叫了起来。
相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
雁翎急促的喘息道:“我的肚子疼!估计是要生了!”
相玫道:“离预产期还有好几天呢!”
雁翎喊道:“真的不行了!恐怕现在就要生了!”
相玫急忙招呼着老妈子,搀扶着雁翎站了起来。安迪问道:“怎么样了?我去给医生打电话!”说着,便跑到了电话机旁,抓起了电话听筒,给教会医院里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教会医院负责给雁翎看病的医生告诉安迪,他马上就领着护士前去。
安迪放下电话,看到那几个老妈子已经把雁翎搀扶到了楼上。他三步两步的追了上去,帮衬着,把雁翎送到了卧室的床上。
雁翎疼的大汗淋漓,紧紧的攥着相玫的手。相玫用手帕给雁翎擦着汗,喊道:“你撑住!医生马上就来了!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我当年生奕祥的时候,也疼的很厉害!你咬咬牙!”
老妈子们嘀咕着,偏偏让安迪听到了。他不由得问道:“什么?山路上全都是雨水,压根没办法上来?”
老妈子都不敢吭声。相玫也立即想起了老妈子们刚才说的话,对安迪喊道:“这可怎么办呢?”
安迪劝道:“先不要着急!也许能上来呢!”
相玫和安迪苦等着。雁翎也眼巴巴的盼着医生能早些来到。她的宫缩已经很规律了,现在正处于缓解期。
时间流逝的很慢。等到好不容易煎熬完一个钟头之后,还没有见到医生赶来。
安迪冲到了楼下,却听到电话铃声蓦然响起了。医生告诉安迪,他和护士赶到了富人山,可压根就没办法把车开上去!山路上都是洪水,简直能把汽车冲到悬崖下面去!他要安迪尽快想办法,把雁翎送到教会医院里。
安迪气的摔了电话,飞跑到了楼上。他把山路发洪水的事情告诉了相玫,相玫也吓得目瞪口呆。
雁翎已经疼的很剧烈了,满脸的细汗。
一个老妈子出了主意,要给雁翎接生。她以前就是做接生婆的,算是有很丰富的接生经验了。
安迪喊道:“快去准备呀!”
老妈子和相玫去准备热水和剪刀了。剩下的两个老妈子便上前替雁翎脱了衣服,给她盖上了一层羊毛毯子。
安迪背着手,在走廊里迅疾的踱步。他看到相玫和那个能接生的老妈子回来了,便上前喊道:“雁翎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快进去吧!”
相玫和那个老妈子匆匆的进了卧室里,准备给雁翎接产。
安迪心急火燎的站在走廊里,听着雁翎凄厉的喊叫声。他觉得胆战心惊的,实在想象不到女人生孩子竟然是如此的痛苦。
那个接生的老婆子不停的要雁翎用力,用力。可是,相玫去压根没有看到孩子,不由得喊道:“行不行!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看不见孩子出来?”
那个接生的老妈子也是一头大汗,道:“我也觉得奇怪!再试一试!”说着,便轻轻的摁着雁翎的肚子,要雁翎用力瞪着床头。
雁翎的头发已经被冷汗彻底的打湿了。她的面色煞白,简直没有一丝的血色。此时,她正竭力的蹬着床头,配合着老妈子的接生。
可是,她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把孩子娩出。老妈子和相玫看到,床单上竟然已经有了血迹。老妈子喊道:“太太估计是难产了!”
相玫吓得失魂落魄的,喊道:“这可怎么办呀!”说着,便冲到了走廊里,把雁翎难产的消息告诉了正心急如焚的安迪。
安迪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而是听到了相玫带来的可怕消息。他冲进了卧室,对那个负责接生的老妈子喊道:“怎么难产了呢!”
老妈子用胳膊摸着额头上的冷汗,道:“我怀疑太太的胎位是横着的!必须送医院了!那个医生竟然没有检查出来?”
安迪喊道:“那个医生真混蛋!竟然把雁翎耽误了!”
相玫喊道:“还是想办法送医院吧!要不真就来不及了!”
安迪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简直觉得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似的。他要老妈子用两幅厚毛毯把雁翎裹了起来,又在外面罩上了好几曾雨衣。他让雁翎趴在了他的背上,准备背着雁翎下山!只要能下山,就有办法去教会医院了!
相玫和那个接生的老妈子左右搀扶着雁翎。安迪背着雁翎下了楼,出了公馆。外面狂风大作,雨水咆哮,积水已经没过了小腿。相玫和那个老妈子手里的雨伞已经被狂风吹得坍塌了。安迪顾不上凄风苦雨,挣扎着往前走。
山路上漆黑一片,所有的路灯都已经熄灭了。相玫和老妈子的手里举着手电筒,算是能勉强照着路面。
安迪汤着雨水往前走,听到雁翎正痛苦的喊叫着。他不由得咬紧牙关,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可是,无论他怎么加速,还是没办法让动作快起来。积水吸走了他腿上的力气,让他浑身都觉得酸软。
相玫和那个老妈子左右的架着雁翎,算是缓解了安迪的力气。安迪喘息几口,再次背起了雁翎,汤着雨水艰难的行进着。
就这么艰难的行进着,好不容易走完了一半的山路。安迪已经可以看到山下的灯火了。他咬紧牙关,任由倾盆大雨刷洗着他的身体。刚走了几步,他的脚底下一个趔趄,便摔倒在了雨水里。雁翎被相玫和老妈子左右搀扶着,总算没有跌倒。
安迪爬了起来,顾不上脸上的污泥,继续背着雁翎往前艰难的走。
雁翎已经疼得昏天黑地了。她眼瞅着安迪的艰难,不由得泪流满面。此时此刻,她心里对安迪存着的那些深刻的恨也渐渐的消融了。
安迪紧咬着嘴唇,艰难的走着,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山下。
那一刻,他不由得一把扶住了身旁的一座电线杆,大口的喘息着。
他的脸已经被冻得青紫了,口唇惨白,头发已经搅扰在了一起,全身上下都在拼命的滴水。
相玫和老妈子眼瞅着路上没有人迹,简直都要哭了。安迪搀扶着雁翎,简直也要哭了。
这时候,雁翎经过了这一路的颠簸行进,已经觉得实在支撑不住了。血水已经流到了她的脚底下,流进了雨水里。她觉得眼前的雨水像是要把她的身体撕碎似的。她不由得浑身发抖,简直都要一头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