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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汪蒴又去了北京。
    公安局利用大厂房地下那一溜儿闲置不用的地下室做监房,办起了个“无产阶级专政学习班”,拘押现行反革命、投机倒把犯等政治和经济犯罪分子。监房设在地下室,关押犯人,公安人员的办公室,休息室、审讯室在南侧靠三号门东边院墙跟那一溜原来作为电器仓库的平房里。从三号门进出上下班的职工,能看到每天不断押送进来的犯人,公安用的摩托车、吉普车,轰轰隆隆地开进开出,还有从临时审讯室里隐约传出来的厉声训喝,让职工心里惶惶然。
    汪蒴二次去北京的三个星期后,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三车间和全厂传开了。汪蒴在北京拦中央领导的车被抓,定为现行反革命!北京那边让市公安局和厂子派人去北京把汪蒴押解回来,关进大厂房地下室“无产阶级专政学习班”了!
    听到这个消息,柯雷惊鄂的心中自语:完了!终于出事了!这不毁了吗?
    柯雷找到蓝正,从蓝正那知道了更细致的情况。蓝正到地下室,跟看守通融说是汪蒴的亲属,才见上汪蒴一面,简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汪蒴二次去北京后,找部里,部有关部门让他回厂子解决。他便去了中南海想找中央领导上访,可根本进不去。若大的北京,人生地不熟,举目没有能依靠的人。眼瞅着投告无门,这样回去无脸见人,又不甘心如此不了了之的结果。汪蒴焦灼愤懑之中,想到了拦中央领导的车,这样就能接触到上层,以期过问自己上访的问题。他便在中南海门前路边守候,见到一辆像高级首长乘坐的红旗牌高级轿子车,他从路边突破警卫的阻拦,迅疾地跑到那辆红旗轿子车前拦住了去路。红旗轿子戛然而止,汪蒴正要上前向车里人说话,突然闪出几个男子将他按住。汪蒴还想说话和挣脱,嘴已被手死死捂住不容他声张,一副手铐麻利地拷住了他的双腕。一辆吉普车开到跟前,两个押汪蒴的男子,像拎麻包一样将汪蒴塞进了吉普车。吉普车轰然开动扬长而去。前后只有二十几秒钟的工夫,事情就过去了。周围的人还没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骚动的地方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汪蒴被遣押回来后定性为现行反革命,使他陷入了极度的懊悔之中。事情走向了反面,这是汪蒴事先没想到的。自己在政治上太不成熟了!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出师未捷身先死,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让他悔恨的是,邱明哲意想不到地乐了。我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监牢,他从此去了心病,没了我这颗眼中钉,他可以高枕无忧啦!
    自打他被押回关进地下室后,心就陷入了一片死灰中。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昂头望着地下室那一方玻璃窗外看不到天空的竖井唉声叹气。地下室的yin暗和前程的失去光明融到了一起,使他的心境黑暗和绝望。蓝正来看他,他不好意思面对曾劝过他审慎的蓝正。蓝正劝他别灰心,还年轻,还有改变命运的希望。蓝正劝慰的话,汪蒴根本没往心里去,他以为自己栽了完了。别说能何时改变自己的这种命运,就是现在让自己出去都没法见人了。他现在已是万念俱灰,只剩下惦念妹妹了。小妹妹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亲人和依靠,而今自己不争气锒铛入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也影响了小妹的生活和前途。她今后怎么办?我对不起死去的父母,对不起对自己满怀希望的妹妹。想到此,汪蒴肝肠寸断,愈加痛恨自己。
    柯雷也想到了汪蒴妹妹的处境,小姑娘还未成人,心里该是个啥滋味呀!怎么承受得住呢?汪蒴这一入狱,工资看来更不能给发了,她妹妹的生活怎么办?柯雷跟蓝正说:“咱们应该安慰和帮助帮助汪蒴妹妹,她太可怜啦!”
    “是呀……”蓝正凝重地应道。
    “咱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他妹妹吧!”
    “这样吧!你是团干部,去不好,以后再说,还是我去吧!”
    “那也好,你代我多宽慰宽慰他妹妹,这二十元钱你捎给她,资助她一点儿生活,让她别灰心。”柯雷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二十元钱交给了蓝正。
    “哎呀!拿这么多!半个月的工资呀!你家里也挺困难的……”
    “咳!再困难也比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强。”
    蓝正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什么,把钱收起来了。然后用右臂搂了一下柯雷的背说:“好!我一定把你的心意告诉汪蒴的妹妹。”
    蓝正找到汪贞,见她眼睛红肿面容憔悴。她是从公社居民委主任那得到的消息。蓝正好言劝告了她一番,转交了柯雷的二十元钱,许文波的十元钱,他自己拿出三十元。哥哥几位同事的安慰和资助,让汪贞心情宽慰了些。蓝正让她给汪蒴找了几件换穿的衣服,带她又通过先前的那个看守,去见了汪蒴一面。兄妹俩一见,汪蒴泪流满面,汪贞痛哭不止。
    汪蒴跟蓝正说:“以后我妹妹就拜托你们几个多照顾了。小贞,哥哥对不住你,不能再照顾你了,以后有啥难处多找蓝师傅帮忙。蓝师傅,我这谢谢你啦!”
    说着,汪蒴冲蓝正跪下了。
    “你别这样,快起来……”
    汪蒴没起,跪下就给蓝正磕了个三个头。
    蓝正心头也酸了,忙说:“你放心!我们会照顾你妹妹的。”
    这些日子柯雷忙的脚打后脑勺,班里的生产自从他涨了一级工资,好像班里生产的义务也多了似的,他自己有一种有意多表现怕人说涨了工资不多干的想法,别人也似乎有一种你涨了一级工资就应该多干的心理。不仅周忠权、老秦干活时往后闪,以往就玩心眼儿不干脏重活只拣技术活儿干的曹键,干脆大大方方坦坦然然地把累重脏活儿都闪给了柯雷。柯雷真就成了生产的骨干了,锤一响,这些人都不动,就等柯雷拿钳子。柯雷像牛一样奋力地承担,每天下来都累得腰酸背疼。生产任务压得满满的,好像永远干不完似的。同样涨一级的周忠权、老秦却比以往减少了付出。柯雷没有软蛋,没有逃脱,没有怨声载道,只是默默地承担。
    工厂铁路线近来也繁忙起来,生产出来的产品存不下,每天都有车皮往外发运,李海生师傅忙的不可开交。柯雷碰见他跟他打招呼说:
    “李师傅,够忙的你呀!”
    他竟然一反以往少言寡语的状态,笑呵呵地跟柯雷多了话语:
    “啊!可不是,天天都有发车,这些日子订单计划乎乎地往上上,都发不过来了,车皮少啊!哎呀!这好多年都没这样了……”
    “是吗?”
    “那可不是!哎!这才像工厂的样儿,像国家建设的样子嘛!”
    “你说的有道理……”
    李师傅说的有兴致,传染的柯雷也有些兴奋。
    “可是最近又有风头要批判这种做法!我真是不明白!‘安定团结’、‘把国民经济搞上去’错了?难道不搞生产,光是像前些年那样斗来斗去地就对了?”
    柯雷听了李师傅的这段话十分吃惊,李师傅竟然有如此敏锐的头脑和嗅觉,柯雷自叹弗如。
    临近午休,刚停了炉和锤,周忠权和老秦洗洗手,就溜达地离开了车间回家吃午饭去了。柯雷去了车间会议室。上午,邱明哲让他写一条大字块标语挂到天吊上。他从宣传品柜里拿出五颜六色的大字块纸板刷和墨水,选了绿色的纸铺在桌上,把纸对叠出一条中心线,上下左右再叠出一条空余边的折印,好在折印的里面写出大小宽窄高低一致的字来。他从兜里掏出邱明哲塞给他的那张小纸条,上面写的是:把反击右倾反案风的伟大斗争进行到底!柯雷铺展开这张纸条,正要照着写,解在余端着饭盒疾步走进会议室。
    “哎!柯雷柯雷,白蒙判了……”
    “怎么判的?”柯雷停下笔急忙问。
    “你猜猜!”解在余咬了一口馒头,又就了一口咸菜,卖着关子冲柯雷笑着说。柯雷见了好馋,心想这家伙的老婆真不错,把细粮都省给他带饭了。出了那丢人的事儿,还蹲了一把拘留,对他还这么好!我啥时也能娶上这么贤惠的媳妇儿该多好!
    “不好猜,看你这样子,难道没判死刑?”
    “你猜得还真八九不离十,告诉你吧!死刑是判了,但是缓期执行,这就是说死不了了!”解在余眉飞色舞地说着嚼着一块儿忙。
    “一定是他保留的那胶卷起作用了,应该这样,石大赖也有罪呀!”
    “白蒙这小子算拣着了!”
    “什么叫拣着呀!这叫情有可原,合情合理。”
    “对对!你说得对!嘿……哎!我说柯雷,我看你这字写得咋不如以前了?”
    说话间,柯雷已潦草地写出了三个字。柯雷写的心不在焉,但他却装作不知地敷衍解在余。
    “你这老东西!你要是当头头,就没我们活的了……”
    俩人对着笑起来。
    下午,邱明哲让人通知各班三点钟停炉,召开全车间动员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会议一开始,邱明哲说先学习报纸上发表的长篇文章《评‘三项指示为纲’》,六千多字的文章读了有四十分钟,邱明哲先是读了三分之一,累了,就交给于顺松读。于顺松读的嗑嗑巴巴的,邱明哲又点名让柯雷读。柯雷拿过来像爆豆似的,把余下的一半吐噜吐噜地就给读完了。开始还能听出句儿来,后来越读越快,不注意听已听不出什么句意了,邱明哲看这种读法,说他一句:别太快了!柯雷放慢了下来,读着读着又快起来。读这么长的文章,大伙儿本来就不愿意听,有的人已显出不耐烦了,屁股坐不住了。邱明哲看出大家着急耐不住的情绪,也没好再说让柯雷放慢。待柯雷读完把报纸递回他,他没用好眼神儿瞅柯雷。
    文章读完了,会场一阵骚动,有的长嘘气儿,有的换坐姿抻懒腰。
    邱明哲接着讲话。他先大讲了一通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的意义,一套一套的大都是和刚才读的文章中的话如出一辙。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联系上了实际,说三车间一直进行着这种斗争,前段时间我们取得了初步的胜利。现在我告诉大家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现行反革命分子汪蒴,已经在昨天晚上,用腰带把自己吊在暖气立管儿上自杀了。
    邱明哲的话一出,会场上炸了窝似的乱哄起来:
    “啊!自杀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
    “他为啥呀?”
    “……”
    柯雷、蓝正、许文波惊呆了。柯雷脑袋轰一下子,他觉得这太残忍了,残忍地夺取自己的性命,让人无法接受。
    “静一静,静一静,怎么?觉着奇怪是吧?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年轻人放松了思想改造,最终走向了革命的反面,看大势已去,这就像林彪反党集团出逃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一样,是自决于党,自决于人民。这也是一种反革命的规律和必然下场。这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社会主义与修正主义,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与党内不肯改悔的走资派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斗争,在我们三车间的胜利……”
    柯雷看着邱明哲那滔滔不绝的嘴,听着邱明哲那些似乎都是成套的词儿,设身处地联系一个人的政治生活实际,他突然一下子明白了汪蒴为何自杀了:邱明哲的这些话要是没事儿的时候,搬搬套话大话,谁也不会在意,可是让一个被定为现行反革命的青年人感觉到了,那就是灭:“咱们楼后边要扩道,你们一楼的可能都成门市房了,李珍她儿子已经把窗户改成门了,你还不跟着一块扒门?等扩了道以后再扒,人家就不让了。”姑姑年龄比柯雷大十四五岁,竟然对这种事儿还很在行。柯雷一听有道理,说:“李珍儿子已经扒完了吗?扒完了,你去看看吧!”柯雷绕向楼后来到了李珍家后窗外。李珍两口子先后去世好多年了,都是死于心脑血管疾病。现在这个房子由他们的大儿子住着。只见他家大屋的小窗户已改成了门,塑钢料的门框和门扇与陈旧的楼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正要敲门,门推开了,周忠权的大儿子周文涛走了出来。李珍在世时和周忠权联姻,把女儿嫁给了周忠权的大儿子。柯雷和周文涛打了招呼后,说也想扒门,问周文涛雇工和塑钢门都花了多少钱?周文涛说你问着了,这门都是我给张罗扒的,雇力工和安装都是我找来的,没花多少钱,三力工每人二十元。门就在这条街上一家做塑钢门窗那买的,一平米二百零八元,他们负责安装。
    柯雷心里有了数,便转问起了他父亲现在咋样了?周文涛说:“你不知道吗?我父亲患肝癌去世都三年了!和我家住邻居的邱大爷,就是邱明哲,患肺癌1994年也去世了。”听周文涛这一说,柯雷很吃惊。周忠权和邱明哲病死的消息,柯雷一点也不知道,他离开北华厂都十三年了,完全与这个厂隔绝了。都死了!周忠权和邱明哲!这俩人当年可都是决定我命运的人,是我看他们鼻息行事的人!他们死的年龄可都不算大呀!邱明哲应该是五十九岁,周忠权也才五十六岁。
    这个消息引起了柯雷对往事的回忆。他对周文涛说:“我1981年时得了肺结核,是让烧火的师傅老梁头给传染的。他是老肺病瘘子啦!我休了四个月的病假,眼看快到六个月就劳保了,但仍不能上班工作。当时,邱明哲还催着我上班哪!可我哪能干得了啊!正好工厂下派去派出所帮忙的名额,邱明哲只好派我去,两天就回来,那小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近边有个镜泊湖,柳秉元也早就领她去过了,乔媛媛这才没跟着来。没跟来,似乎也意味着我俩该分手啦!只要这盘录像带一到乔嘉木的手,她就得跟我掰了!
    柳秉元正自顾自地沉思,女营业员伸手从他手里抽走了他刚才填好的邮单。女营业员的手指无意间碰触到了柳秉元的手,立时一股柔软温馨的酥麻感像电流一样通遍柳秉元的全身。柳秉元马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眼前这位娇好的女营业员产生了饥渴感。早上接他的那位北京的朋友说:“哥哥是自己个来的,晚上不能让哥哥睡空床呀!我给你找俩漂亮的妹子陪你!”柳秉元当时还半推半就地哈哈笑着说:“你哥哥不行了!老喽!整不动喽!”现在,看着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女营业员,柳秉元决定接受朋友的安排了。想到两个花枝招展的靓妞乖乖地让自己搂在一个被窝里,柳秉元两眼贪婪地在女营业员身上意yin着,心里急盼着快点儿到晚上。但当柳秉元接过女营业员递给他的邮单收据,移步走出邮局时,他心中又丝丝啦啦地想念起乔媛媛来。刚才有一刹那,柳秉元脑子曾闪过停止邮寄录像带的念头,邮了就意味着他和乔媛媛从此就断了,他知道自己还有点舍不得她,但他必须得这样做。
    手拿着意味着失去乔媛媛的邮单收据,走出邮局来到流动着陌生人流的异地街头,柳秉元心头像被挖去了一块。
    “上马奔卧槽啊!真臭!你走炮干什么?”乔嘉木在自家单元门口看下棋,围着看的有好几个人,就数他支招张罗的欢。下棋的和看棋的都是些闲人,年龄都比乔嘉木大。虽然乔嘉木张张罗罗地支招儿让人烦,但因为他刚从工会主席位子上退下来,这些人都不跟他计较。要是换个人像他这么放肆地说人家臭,这些脾气倔的老家伙们早呲儿他了:“你***不臭?你上来!”
    驶来一辆自行车,年轻的邮递员飞身下车,将自行车支在单元门口,噔噔噔,快步蹿上楼,一会儿,从四楼楼梯间敞开的窗户里传出敲击防盗门的声音。敲了一会儿,那邮递员看没动静,喊了一嗓子:
    “老乔家有人吗?”
    乔嘉木听到了,连忙抬头冲四楼楼梯窗户里喊道:“在这哪!谁呀?”
    邮递员站到了楼梯窗户往下瞧,瞧见了往上瞅的乔嘉木,说:
    “你家的邮包!”
    说完,小伙子几步又蹿下了楼,乔嘉木迎上他,接过邮单一看,收件人是自己的名字,寄出地是北京。北京?没人和我有联系呀?给我寄什么东西?他签了字,交了两元钱的服务费,接过邮递员递过来的邮包,仔细瞅寄件人那一拦写着:香港紫威影视文化公司驻北京办事处。署名是:李尚旺来。看来是香港人,可我不认识呀!香港紫威影视文化公司?我从来没打过交道?寄我什么东西?
    乔嘉木一肚子狐疑,他也没心思看棋了,转身回到了家。他老婆没在,到市场上买菜去了。他找来一把壁纸刀,挑开了邮包的包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盘录像带。录像带壳面的凹槽里胶粘的纸贴上打印着一行字:“肉欲的盛宴”。是电影录像带?看这名字好像是三级片。乔嘉木干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看看是什么东西?乔嘉木打开电视和久已不用的录放机,把录像带推进了录像机的带仓。他急着看是什么,身子都没有后撤坐到后边靠墙的沙发里,就那么半蹲在电视机前,大睁着两眼瞧着荧屏。
    映出来的第一个画面是字母z和w的动画变形组合,同时伴有音乐,这是电影录像带通常都有的片头。看来是这个紫威公司出品的电影。乔嘉木正想着,画面转入了一个房间,装潢很漂亮,席梦思的大床上,一男一女一丝不挂地正在作爱。乔嘉木立时就兴奋起来,果然是三级片。为什么给我寄这东西?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地址?乔嘉木边看边胡乱地想着这些疑问。突然,他身子抽搐起来,呼吸屏住了,两眼惊睁得大大的。刚才那男的背对着画面压在女的身上亲吻女的,看不到俩人的面容,这会儿男的支起了身子,zhou起了女人的两条腿,呈v字型岔开,然后男的跪在女人上翘的屁股前,把自己的下部插入了女人的体内后开始动作,女人大声地浪叫起来。在俩人这连续动作的过程中,乔嘉木看清了二人的面目,女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乔媛媛!男的是柳秉元!
    乔嘉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往荧屏前凑了凑睁大了眼睛,千真万确,自己的宝贝女儿正在和柳秉元交欢!
    “哎呀!”憋了半天气儿的乔嘉木,终于大叫了一声出来。“咚!”一拳砸在电视机的:
    “兄弟,特大喜讯!乔嘉木得脑出血了!”
    “是吗?啥时候?啥样了?”
    “昨天,刚才乔媛媛来电话告诉脱离危险了,后遗症她没说。兄弟!你猜他咋得的?”柳秉元压着兴奋的声音,探身对柯雷说。
    “咋得的?难道和你有关系?”柯雷听他这样说狐疑地问。
    “哈哈!兄弟聪明!我把我和乔媛媛在床上的录像寄给他了。昨天正好是他应该收到的日子,我想肯定跟这个有关系。你想啊!凭我俩的冤仇,我把他的心肝宝贝女儿玩了,而且是他女儿心甘情愿的,你说他能受得了吗?”
    “哎呀!你咋想出这么一招?够毒的!对于乔嘉木来说这可是致命的毒计呀!脑出血?不死都算他拣着!他窝囊去吧!哎!乔媛媛该和你翻脸了!刚才她没说什么吗?”
    “没有呀!你说怪不?她还要我去陪她哪!我估摸着乔嘉木还没来得急声张,跟他老婆……”
    “可能也瞒着哪!怨债在他身上,他只能一个人承受。”
    “对对!你分析的没错。哎!我想去医院去看看他,你去不?”
    柯雷两眼直勾勾地瞅着柳秉元,惊鄂地说:
    “你可真行!把他弄脑出血了,再去看他,这不是进一步刺激他嘛!你是想把他弄死啊!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乔媛媛的面子上,见好就收吧!”
    “嘿嘿嘿……”柳秉元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分辩说:
    “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心软的人,可我也不是个心肠硬的人。想想当年我一个小青年,他乔嘉木怎么不考虑我的前途,放我一马哪?其实,我去看他,也是做给乔媛媛看,她老爹病了,我去看看,这也是礼节嘛!你说呢?啊嘿……”
    话说到这,柳秉元自己先不尴不尬地干笑起来。
    柯雷却让他逗乐了,笑着说:
    “我的哥哥!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你自己掂量着办,不过我可不去看他,我跟他没戏!”
    “好好好!喝粥喝粥!”
    这时候,经理赵婕和一个女服务员,每人手里一个托盘,上面摆满了粥、蛋、小菜、小馒头等,端进来放在了柳秉元的大办公桌上。
    “赵经理和我们一起吃点吧!”柳秉元的眼神儿在赵婕和柯雷身上牵了个来回后对赵婕说。
    “老板,我吃过了,你们慢慢用,我还得忙去。”赵婕笑容可掬地应着,和女服务员退出去了。
    柳秉元冲柯雷咧嘴意味深长地笑,柯雷端起一碗二米粥,呼噜噜地喝了一口,冲柳秉元的笑比划了一指头:“你呀……”
    乔嘉木是上午十一点入的院,抢救一直进行到下午两点多钟,总算拣回了一条命,话还说不清楚,神志恢复了一些。醒了的乔嘉木看见女儿乔媛媛在身边,不愿睁眼瞧见她,更不愿说话,大部分时候是闭着眼睛。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还要继续治疗和观察,现在还不好说他是否留下后遗症和什么样的后遗症。
    生命无忧了,娘俩总算放下心来。到了晚上九点钟,看母亲衰老疲惫的面容,乔媛媛坚持让母亲回家休息,她在医院守候。在外地的两个哥哥,乔媛媛已打电话通知了,他们正动身往回赶,一个上海,一个深圳,最早的也得明天晚上到。
    经过惊慌担忧平静下来的乔妻,回来的路上,心里自责起来。虽然这几年她对乔嘉木渐生一些幽怨,怀疑揣度他在外面搞女人,怨恨他对她没有了热情。但乔嘉木的突然患病,使她感觉到了自己要失去乔嘉木的恐惧。所以她自责以前没多关心关心乔嘉木的身体状况,如果事先做些检查,早有防范,就不会出现这种骇人的结果。
    回到家,乔妻走进方厅,这才发现破碎散落在地板上的录像带。她开始很奇怪,录像带怎么会碎成这样?进而她看见了扔在地板上的特快专递蓝色的纸袋。她拿起来看了看是北京的一家香港影视公司办事处寄来的,她也想不出这特快专递纸袋与这录像带和乔嘉木有什么联系。顺手将特快专递纸袋归拢到书架旁的报纸堆上,又把地板上散了花的录像带收了起来,塑料壳的带子散折挤压成了乱团儿。乔妻把塑料壳碎片收进垃圾袋,拎着带子端详着瞅了瞅,认为这带子也废了,便也扔进了垃圾袋。
    一个人在家里过夜,躺在被窝里,乔妻翻来覆去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入眠。
    第二天早上,乔妻早早起床,熬了乔嘉木喜欢喝的八宝粥,炒了一盘土豆丝,拌了一个芹菜炝花生米,用保温瓶装了带到了医院。把女儿撵回去休息,用从家里拿来的脸盆,对好温水,给乔嘉木洗脸。
    乔嘉木不愿意女儿留下护理他,但女儿坚持让她妈回去,他支支唔唔地还说不清楚话,也没好说什么。索性闭着眼昏昏然地睡觉。老婆来了把女儿换走,他这才睁开眼。但心里压抑着那件事,心中依然是郁闷不乐,也懒得和老婆吱声,只是听凭老婆伺候摆弄。看着老婆做的可口的饭菜,他也没有食欲。乔妻强喂了他几口粥菜,就拒绝再吃了。乔妻虽然着急也没办法,想着中午给他买点儿他想吃的,就把余下的粥菜自己吃了。然后,拎着吃饭的用具到盥洗间涮洗去了。
    乔妻刚走,柳秉元拎着一个水果花篮进来了。乔嘉木侧头正呆滞着眼神发怔,没看见柳秉元进来,柳秉元走进他的床边,把水果花篮放在床头柜上,冲他轻轻叫了一声:“乔主席……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乔嘉木扭头抬眼见是柳秉元,立时两眼睁得老大,半张着大嘴,喉头动了几下,嘴巴咔吧咔吧没发出声音来,脸胀得通红。
    “哎呀!乔主席,咱俩可是好久没见了呀!你咋得这病哪!”
    柳秉元凑近乔嘉木,依旧轻缓地说,脸上带着不无亲切的微笑。
    “你……你把……我的……女儿……”
    “对,是乔媛媛告诉我你病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录像……带上……有你……和我女儿……我……我……”
    “什么录像呀?我不知道呀!不过,你女儿和我关系不错,这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
    “你……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乔嘉木脸胀的更厉害了,使了很大的劲儿,说出了这句狠叨叨的话。
    柳秉元听了依然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地说:“乔主席,你说什么哪?你这病不能着急上火。我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好!这一千元钱你拿着治病……”
    柳秉元说着把从后屁股兜里掏出的一叠红色百元人民币塞在了乔嘉木枕边。
    “你……你……你……”
    乔嘉木咕哝了几声,突然,眼一翻,嘴一歪,口吐白沫说不出话,头歪在了一边。
    柳秉元见状,忙抽身窜出病房,几步找到护士办公室,大声告诉说:“叫乔嘉木的病人又不好了,快去看看吧!”屋里的人一下子都动起来。有一个跑去医生办公室找医生,两个直奔病房。
    看到医生和护士忙忙乱乱地抢救乔嘉木去了,柳秉元在走廊里伫立了片刻后,疾步离开了这座病房大楼。
    后记
    电影《史密斯在行动》男主角强对女主角简说:“走到最后总会想起最初”。
    我的父母都是苦命人,一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父亲隋鸣凤先母亲三十年患病离世,母亲患病瘫痪十年后又离我而去。母亲在完全不能自理后,夜里我伺候母亲的间隙不能入眠,动了写长篇小说的念头。从2002年初冬始,每天我都披着孤寂和清冷,从半夜写到清晨。双休日也把自己关在家里,一边陪伴病榻上的老母,一边写作。2003年的8月23日母亲去世,由于悲伤,搁笔一个月后,又续写至2004年的4月18日杀青。写作中间也曾有为难写不下去的时候,但父亲给我的倔强,母亲传我的韧性,尤其是当初想完成这部著作献给母亲的心愿,激励着我,终于完成出版了,了却了我不能不写的心结。但母亲却永远离开了我,看不到儿子写成的这部书了!我只能喃喃地叨念:“母亲!儿子写出一部书,您高兴吧!这部书就献给您和父亲!它带着儿子对二老的无比疼爱和无限思念。假若天堂有知,你们给儿子一个宽慰的微笑,也好让在人间的儿子那颗哀伤的心得到一丝缓释。”
    本书的付梓承蒙老师李晶辉、师姐薛淑芳的倾情帮助,编辑陈颖杰的精心编校,及北方文艺出版社领导的大力支持,没齿难忘。心存感激,至诚叩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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