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陌默默地走在无人的大街上,北风卷过吹起无限的惆怅。工作,只有工作能让自己麻醉,忘却那些曾经留下了太多记忆的日子。又是一天加班到深夜,终于将一批书稿完成了修改校对。尽管工作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但此时此刻,这条熟悉的街道却勾起唐陌痛苦的回忆,就在这里,他们第一次相逢;就在这家小店,他们第一次吃饭;还是在这里,她默默地离开,只留下决绝的背影。
唐陌鼻子一酸,强忍着内心的痛楚,紧了紧衣服。转过一个街角就到家了,街角的路灯咝咝地一眨一眨,这盏路灯坏了两个月了,根本没有人理会。就在这里,唐陌英雄救美,救下了那段让他刻骨铭心的记忆。
转过街角,唐陌看见三个人在路边窃窃私语似的说着什么,他无心理会这些,只想快点回到家里,连续两天的加班让他疲惫万分。与路边的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靠里面那人双眼闪烁,流露出一瞥惊恐的神情。唐陌感到一丝异样,那种眼神那么熟悉。他不想再碰这种眼神,脚底下只想加快脚步。
“救命!打劫啊!”错身这一瞬,路边的三人中爆发出一个女人的尖叫。
唐陌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转过了头。此时,除了女人惊恐的眼神,还有旁边两双略带惊恐却又凶狠的眼睛。唐陌心道一声苦也,难道这真是自己的宿命?
左边一人对着女人暗喝:“不许叫,你不要命啦。”右边一人向唐陌压低声音喝道:“少管闲事,走你的路。”
一切都那么熟悉,三年前那个夜晚,不就是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北风,这样的路灯,一切的一切瞬间闪回唐陌眼前。压抑的惆怅在这一瞬爆发,唐陌怒喝一声:“放开她!”
右边那人被暴喝吓了个激灵,眼神随即凶狠万分:“让你多管闲事。”嗖,黑暗中一道寒光划过,唐陌右脚闪身侧步,左脚在来路勾起,歹徒使劲一扑正好被唐陌绊倒,一个狗吃屎扑倒街上。唐陌上身一脚踢飞歹徒手上的尖刀。身后又是一声尖叫:“救命啊,打劫啦!”
唐陌猛地回头,“呼”一块板砖结实地拍在唐陌头上,砖屑纷飞,烟雾缭绕。多像啊,连这块板砖都一模一样,唐陌内心一阵凄凉,随即斗转星移,失去了知觉。
……
“小妹,别跑了,哥哥我都想你那么久了,你就从了哥哥,哥哥保你吃香喝辣的!”一个身穿绸子长袍,嬉皮笑脸的公子哥,张开双手正在小院子里撵着一个小丫头跑。世界上所有登徒子似乎都是这个模样。
小姑娘着急地围着院子躲避着魔掌,公子哥嘴里喷着酒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邪恶:“跑吧,巴掌大的地方我看你跑到哪里?”
小姑娘尖叫:“来人啊,大虫使坏了,来人啊!”
公子哥笑容更淫邪:“叫啊,你再叫大声点,看看有谁敢来管我的闲事。二狗你把门给我把严了!”几个身形转换,已经将小姑娘躲闪的去路拦住,她一步一步退入院落一角,脸上流淌着焦急的泪水。
姑娘突然跪下道:“李法司,李爷,您就放过小女子吧,呜呜……小女子开春就要嫁人了,您放过我吧,呜呜……”这是一个弱小女子对着恶霸绝望的哀求。
那个叫李法司的公子哥步步进逼,喉咙里打了个酒嗝,说道:“小妹,哥哥我馋你两个月了,好不容易今日才逮着机会,你说我会放过你吗?再说了,哥哥是真心喜欢你,从了我给你在外面置个宅子,你就可以吃香喝辣的。你老子一个月在工厂里挣几个大子?但哥哥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说着纵身上去将小姑娘扑倒在地。喷着酒气的嘴往姑娘的粉脸上乱蹭着。
小姑娘使劲全身力气想把强暴者个不停,让他相当烦躁,拜托,现在医院里的护士怎么那么没规矩,能在病人身边聊天吗?
他睁开眼睛朝外面望去。一个女声在说:“清荷,把窗户打开,透透风吧。”窗户随即打开,一道阳光刺入唐陌的眼睛,又是一阵目眩,他喃喃道:“护士小姐,请关上窗户,太刺眼了。”仍然感到浑身没劲,气息柔弱。
“姑爷醒了,真的醒了,好像还说了什么。”清荷转身惊呼。
美貌的少奶奶转过头,看着床上眯缝着眼,正在苏醒的夫君。清荷兴奋地摇着少奶奶的手:“小姐,小姐,姑爷醒了。”
刚才还一直和衣照顾了一晚的少奶奶脸上仿佛挂了一层霜,甩开丫环的手,咬咬嘴唇道:“醒就醒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去,叫李管家还有李生进来,看看少爷想吃点什么。”说着,走到窗户旁坐下,再不理床上的男人。
眩光终于过去,唐陌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哪里,那个很漂亮的古装mm是谁?周围的家具,陈设怎么那么地古色古香。唐陌也知道现在许多年轻人喜欢玩汉服,只是这家也太专业了点,连家里的布置都十分古典。
不过那个坐在窗边,一丝不苟地斟茶的古装mm倒是十分可口,鹅蛋脸庞,弯弯的眉毛,樱桃般的小嘴,红润透亮。特别是那双玉葱一样的柔胰,正端着茶壶给杯子里倒茶。看着眼前美女,唐陌突然想起一句诗:“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原来自己昨天晚上救下的是这样一个大美女啊!看来挨那一板砖也不算太亏。可是,可是这是哪里呢?怎么看也不像医院啊?难道是她家?她是怎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了?难道她是有钱人的女儿?自己一不小心救了个富家女?如果是那样更是没有白挨这一下,说不定她那有钱的父亲还会给自己个百八十万的谢礼。
唐陌正胡思乱想着,那美女站起来,走到床边,将一个茶杯塞到他手中,冷冷道:“喝点水。”好酷啊,唐陌愣愣地看着美女,怎么这样啊,不是明明把自己救了回来,何必给这样一副嘴脸。
唐陌刚要说点什么,只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开了,进来三人,为首的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小丫头,后面两个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头带小帽,领头一个三十多岁,后面那个是年纪轻轻的后生。看着他俩的装束,唐陌突然想起了星爷的唐伯虎点秋香里那身青衣仆人的打扮。唐陌不禁乐了,这家人真有意思:这汉服不但小姐穿,连佣人都穿着。
美女看他这么一笑,眉头一皱,咬了咬嘴唇转身对来人道:“李根、李生,少爷醒了,你们伺候着吧。清荷,跟我去休息吧。”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屋。
四十多岁那个叫李根,靠,李根,还布什呢?!唐陌心里只想笑,后生那个叫李生。乖乖,这家好大的谱,连家人都叫一个姓。难道中国现在有这样规矩多多的豪门吗?唐陌想不明白,心中也有些疑虑。
李根恭敬道:“少爷,您总算醒了,看样子是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唐陌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这位,这位老李,别那么客气,别叫我什么少爷好吗?”
李根吓得赶紧跪倒:“少爷啊,李根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对,请少爷责骂就是了,千万别把李根赶出家门。”后面那个后生也一同跪倒。
唐陌觉得情况真的有些不对了,他疑惑地打量着地上跪着的两个汉服家丁,再看看周围的装饰布置,再从窗户看到外面的院子里全是飞檐画壁。如果自己不是进了一家对中国古典文化有着疯狂爱好的豪门世家,那么自己就处在一个十分可怕的境地。
唐陌阴沉着脸,思索着眼前的处境,半晌才看见跪在地上的两人,连忙道:“你们起来吧!”
两人这才哆嗦着起来,李根道:“少爷感觉如何?头还疼吗?”
唐陌没有一点交流的欲望,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还好,稍微还有点疼。”
穿越了?突然唐陌脑海里一个火花迸射,只是这么一闪,脑子里立刻出现另一个声音,别逗了,你是不是没事看yy小说看多了?穿越?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时空隧道?
“借问一下,现在是哪一年?”虽然脑子里那么想,可是嘴里却不自觉地问了一句。刚问完唐陌就有些后悔了,人家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傻瓜了。他偷偷看看两名家丁的模样,果然他们很诧异地看着自己。
唐陌连忙笑道:“这样问是不是很可笑?”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内心莫明其妙地产生一丝恐惧。
李根瞪大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少爷,结巴着道:“不,不可笑,今年是承乾二十一年。”
唐陌的笑容瞬间僵住,嘴里嚅嚅地问道:“什么承乾二十一年?别开玩笑了,这分明是2007年啊。”
李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少爷说的是什么,只是狠狠地摇了摇头:“少爷,不是什么2007年,是承乾二十一年,”神情严肃,绝不像开玩笑。
轰隆,李根的话如同青天霹雳,唐陌只感到眼前一黑,头一歪重新昏了过去。吓得李根李生两人慌了神,扑倒在床边拼命喊着:“少爷,醒醒啊,少爷!”
两人这么一闹,刚刚回到自己房间吃着早饭的美女和丫环清荷被惊动了。两人扔下碗筷快步走入睡房,只见两个家人扑在床边叫嚷着。
汉服美女皱着眉头问道:“起来,都起来。怎么了,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李根哆嗦着起来,结结巴巴把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说完“小人刚告诉少爷承乾二十一年的时候,少爷头一歪就昏了过去。”之后,李根又想下跪。
汉服美女看着这个忠心的管家,哭笑不得,但他刚才说的情形实在让人纳闷,摆摆手道,你们两人先下去吧。
晚上,李根再度愁眉苦脸地站在汉服美女面前,这次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带来了更坏的消息。
美女抬头看了看道:“管家,别着急,你是说,少爷不记事了?”
李根点点头道:“少奶奶,老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午少爷终于又醒了,可是他醒来后连老仆都不认识。满嘴胡言乱语,说昏迷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美女咬了咬嘴唇,淡淡一笑:“你也没必要着急,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时常装神弄鬼的。我看他是做了亏心事,故弄玄虚罢了。”
可是这次,少爷看来并没有装神弄鬼,因为少爷醒了两日了,家人们渐渐发现,少爷真的啥都不记得了,甚至包括最喜欢的大黄狗。
大夫又来了,这次旧医干脆挂起免战牌,新医来是来了却没有一点办法,只是悄悄跟少奶奶说:“请恕在下无能,实在无法给少爷治疗,只是在一些老医书上说过一个病症有点相像,叫失心疯。”美女咬咬嘴唇陷入沉思之中。
一只美丽的翠鸟落在柳树梢头,叽叽喳喳地叫唤着春天。唐陌盘腿坐在床边,默然无语地看着窗外,那些春光明媚的天空却不属于2007。那个流氓一板砖把自己拍到了古代,穿越啊穿越,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但一个更大的问题却让唐陌想发疯。网上那些小说里,穿啊穿的无非都是穿到历史上有名有姓的朝代。
到了三国,可以跟刘关张拜个把子,抖抖王八之气;回到宋朝,可以攒两本论语考证忽悠一下皇帝办个书院;到了明朝,也可以造枪造炮发扬民主;如果是明末,训练一伙农民可以把敌人扎成肉串;如果是鞭子戏,那可以在九王夺嫡时跟康熙谈谈价钱;再不啻,回到辛亥革命时也可以当当沪上先锋啊。
可是,可是眼前这算什么朝代啊?唐陌被迫使出失忆的招数——没办法,被拍傻了,啥都不记得了。
来来来,李根,你给少爷我讲讲,只是李根越说越让他胆战心惊。
明朝,听说这是明朝,开国皇帝还是朱元璋,第二个皇帝还是那个可怜的皇太孙朱允炆,靖难还是发生了,朱允炆仍是在叔叔朱棣攻进南京的那场大火中以身殉国。到此时为止,历史还在唐陌的认识范围里。
可是靖难之后的世界发生了改变,最终得到天下的不是朱棣,而是朱允炆的儿子朱文奎。有一个叫辽王朱植的人兴兵打败了朱棣,辅佐朱文奎登上皇帝位,年号永乐。唐陌听到这段时,十分纳闷,这个朱植竟然真的学了一回周公辅成王的把戏。而且更妙的是,连年号也盗取了朱棣的历史专利。
朱文奎在位二十二年薨,当今皇上朱遵锡即位,到现在又是二十年了,年号承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就算自己不会制造玻璃,不会大炼钢铁,不会发明青霉素,但老天爷也不能这么不公平啊,竟然把穿越者了解历史进程的作弊器也给收了起来。这两眼一抹黑,让自己怎么混?
唐陌眼中噙着泪水,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良辰美景,内心却心潮翻滚,痛苦万分。老天爷啊,我唐陌在那辈子也算是见义勇为,诚实可信的好男人,这次穿越不也是因为英雄救美才挨上那板砖吗?你不把我变成皇帝或者太子就算了,可你凭什么这样耍我!唐陌的心不停地呼喊,眼泪默默流下。
李根看着自家少爷眼泪渐流,胸膛起伏,以为少爷终于想起了自己祖上的丰功伟业,激动万分。连忙道:“少爷,少爷,您是不是想起来了,您的太爷爷就是靖难的英雄,昔日祖上虽然只是萨侯爷手下一个船长,但后来跟着辽王出生入死立下不朽功勋。靖难之后,李家太祖封了武城伯,光耀门楣啊!”
什么?什么?唐陌终于从千万次我呼喊着你之中回过味来,莫明其妙地看着李根,道:“你是说,我太祖也是一个大英雄?”
李根郑重地点点头道:“那是,大明海军第一战列舰舰队的提督,率领三十二艘战列舰平定南洋,是何等的威风。如果不是奸人作梗,封侯是跑不了的。”
唐陌总算捞着一根稻草了,这是到目前为止自己知道的惟一的好消息,自己总算是落在了一位官宦子弟身上。唐陌又问:“那我家呢,快跟我说说,我真不记得了。”
可是李根的叙说让他越听越不爽,原来他的太爷爷叫李镇,他爷爷叫李诚,他爹叫李威,可一辈不如一辈,他们家的官越做越小。
太祖李镇追随辽王平定靖难之乱,积功封武城伯,官拜大明海军第一战列舰舰队提督军事。永乐十年率军下南洋,讨平南洋土酋,至马六甲立大明南洋都司,将万里南海纳入帝国版图。故后,牌位入英烈堂,但唐陌相信辽王既然敢交出权柄,那么他必然有信心保证自己的利益和安全。
看了那么多字,想了那么多事,唐陌的头又有些疼起来,唐陌十分想知道,自己那辈子终结于流氓一板砖,那这辈子的李琙同学又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呢?难不成也是被流氓一板砖拍晕的?
是的,就是这样,李琙就是被一板砖拍晕的,管家李根支支吾吾地告诉唐陌。至于为什么被拍,谁拍的,李根顾左右而言其他,不肯明说。看来应该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据说李琙晕了足足三天才醒。
那天一睁眼就看见的美女没有再出现在唐陌面前。既然他是少爷,她就是少奶奶,那么毫无疑问,这个美眉就是李琙的老婆。可是奇了怪了,老公给一板砖砸成那样,为什么这个老婆不在旁边伺候,却整日价不见人呢?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明朝的早饭真不怎么样,一碗白粥,两根咸菜,还有两个鸡蛋,听说这是少奶奶吩咐的,少爷刚醒,加一个鸡蛋补补身子。可是就是不见伊人芳影,唐陌怯怯地问:“根叔,少奶奶是谁啊?”
李根终于记得少爷失忆了,谁都忘记了,自然少奶奶也忘了。连忙道:“少奶奶啊,少奶奶姓赵小字颖之。他们赵家太祖和咱李家太祖是把兄弟,一起辅佐辽王封了伯,只是少爷的泰山大人脱了军籍,从了商,如今在广州开了很大的买卖,几乎垄断了南洋的瓷器买卖。”
呵呵,这回可好了,虽然自己家道中落,好歹娶了一个富豪的女儿。还好,老天待自己还算不错了。只是,这里面有些不对啊,唐陌道:“根叔,咱们李家家道中落,人家怎么肯将女儿嫁过来?”
李根道:“还不是因为咱们祖上积德啊,赵李两家是世交,少爷和少奶奶是指腹为婚的。您泰山大人是重情意的大丈夫啊,不嫌咱们家败落,去年把少奶奶送过来的,乖乖,光嫁妆就是五千金币,还有一条海船。”
唐陌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大手笔啊,五千金币,虽然不知道那是多少钱,但以五百金币可以贿赂个县法司的职位,五千金币可不得了,而且还有一条船。祖上积德,祖上积德啊!或者也是因为自己那辈子总干好事,所以才摊上这样一个好媳妇哦。
李根补充道:“嘿嘿,不过,不过少奶奶说少爷不会经营生意,所以所有嫁妆都是由她照看,少爷是过问不得的,”一句话又把唐陌打回原状,唐陌好不容易激起的兴奋再次消失无形。拜托老天爷,别一口砂糖一口泥地耍我好吗?
唐陌心里嘀咕着,难道李琙这个倒霉催子找了一个母老虎不成?他道:“根叔,唤少奶奶过来。”李根答应着下去了,出门时神情很古怪。
果然过了一会李根回报,少奶奶和丫头去圆通寺上香,已经走了。李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看唐陌,又把话吞到肚子里。唐陌赶紧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李根连忙摇手:“不,没有,小的出去做事了,让李生来伺候少爷吧。”
唐陌看在眼里,知道李根是个闷葫芦,也不为难任他出去了。唐陌一个人坐在屋里默默地回味着自己穿越之后的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金手指,没有特殊技能,什么都不会,让自己如何是好?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仔细把玩。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少爷叹什么气啊?”说着李生转入门来,“您刚醒没多久,还是要多躺着。”
唐陌脑子里一转道:“少奶奶很信佛的吗?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
李生嘿嘿一笑:“虽说少奶奶对少爷表面冷淡,可是心里还是很记挂的。前两日少爷昏着的时候,少奶奶一直衣不解带伺候着呢。今日少奶奶去上香,保准是给少爷求平安。”
这李生果然是大舌头,他的话透露出许多信息,唐陌终于找到突破口了,又道:“少奶奶一直这样吗?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李生道:“嘿嘿,少爷这次的事难怪少奶奶生气啊。”
唐陌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李生瞧瞧左右没人,把李琙被拍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唐陌越听越心虚,合着古代真有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李生最后说:“还是衙里的二狗最清楚,他和赵和陪着少爷去的。”
唐陌点点头,看来这个李琙没比他爹好多少,也是一方恶霸。他让李生把二狗和赵和叫过来。过不多会,有人敲门,唐陌唤声“进来”,只见两名小吏打扮的汉子进门,给他行了礼。
唐陌问道:“你们也知道,我被那板砖拍晕了三天,这一起来以前许多事都忘记了。你们都说说自己是谁啊。”
黑脸高瘦的汉子道:“小的王二狗。”旁边那红脸敦实一些的回道:“小的赵和。”两人一脸流里流气的样子,一看就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大人,这伤好些了吧。”王二狗赶紧问道,唐陌点点头。王二狗又道,“都是那姓吴的女子,太不识抬举了,要怎么收拾她,大人尽管说话。”
唐陌又问了两人一遍,当天事发的情况,王二狗和赵和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通,和李生说的大致一样,只是多了一些细节。唐陌道:“吴小妹打了我是不是很大的罪?”
王二狗道:“那可不是吗?殴打伤害朝廷命官流徙一千里,殴打伤害律法司正罪加一等,流徙两千里。现在证据确凿,这死妮子必定流徙两千里了。”
唐陌沉吟了一会道:“你们俩带路,去看看吴小妹。”两人应下了,在前面带路。李生还说大人伤刚好不能动,唐陌阴沉着脸摆摆手道:“行了,我去看看就回。”
吴江大街小巷都在风传着一个消息——大虫醒了!
如同大虫晕倒了一样,百姓们奔走相告。与四天前大家兴高采烈不同,大街小巷中弥漫着一种失望的气氛,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反应都是异常惋惜地疑问:“啊?大虫醒啦?是真的吗?”
当得到确定的回答后,接着一句便是“苍天没眼啊!”
圆通寺的大殿内,汉服美女正和清荷跪在蒲团上跪拜佛祖,美女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三拜之后,清荷把小姐搀扶起来,两人给了香油钱转身出了大雄宝殿。刚绕过香炉,就听两个大婶在聊天,一个道:“听说了吗?李大虫醒啦。”
另一个吃惊道:“啊?!真的吗?什么时候醒的?”
“真的,是豆腐店的小二说的,听说昨天早上醒的。”
另外一个连忙双手合十:“阿弥佗佛,佛祖啊佛祖,怎么能让他醒了?!那,吴小妹不是糟糕了?”
“唉,咱们为小妹求多福吧。”
清荷一皱眉头,刚要着抬眼看了看在台阶上怒气冲冲的少奶奶。
美女见外人来了,压着怒气,紧咬嘴唇,寒着脸转身进屋。
唐陌摆摆手让王二狗赶紧下去,看着美女老婆的背影,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仰望青天,老天爷啊,难道你非得这样耍我吗?!
李根站在廊下心疼地看着少爷,他披着长袍,头上扎着纱布,脸色憔悴地仰望天空,神情专著,久久不动。李根下意识地也抬头看了看天空,除了白云蓝天什么都没有。但他突然感觉少爷与以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