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银一金,两道身影如闪电般相撞在一起,慕嫣春哪里见过这番场面,呆愣之间,竟被气浪冲退了十几步远。腿一软,坐在了一块残石上,刀光剑影,闪烁在她明亮的眼里,充斥着无比矛盾与痛心之色。
银尘此时早已激发了体内所有的魔性,露了真身,威力自然强大到不少。若不是为了成全慕嫣春,他压根就想不到自己会动了千年都不愿再现的魔身。
一条紫焰鞭所吞吐的灵气,把鞭身映着闪闪耀耀。手再次一挥,足足延长了近两倍,足有五六丈那么长。猛然一甩,鞭尖如附了魔灵般绕过江若痕的身边,再眨眼间竟向他的后背迂回袭来。
江若痕手持着腾煞剑,转手向身后一挡,清脆的碰撞声连不远处的慕嫣春都听得一清二楚。紫焰鞭就势被弹了回来,银尘见这招落空,再次呼哮一声,重新甩过。可哪知,江若痕的身形竟不见的干脆,乍闪之余已到了近前。银尘向后一躲。却只见江若痕两指抵住剑身,碎念几声,睁眼,向天送剑而来。银尘倒吸了一口气,扬起了紫焰快速的向头顶缠绕而去。
天空一道大雷,惊心动魄。乌云重新聚起黑墨墨的一片,厚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骤然,江若痕剑尖所指的方向,一团银光闪动几下,便有无数只剑影如下雨从天而降。
银尘抬头,挥鞭而上,鞭身如蛇般灵活,如龙般威武,把他头顶的剑影悉数击碎。
慕嫣春刚刚替江若痕惊呼一声,转头,又为银尘捏了一把汗。好在,看见银尘手中的紫焰鞭很得力,才稍稍地安了下心。只是,这念头还未放下,却见银尘抹了一下嘴角,巨大眩目的光影之间,她看不清他嘴角究竟是什么流了下来,却猜出应该是血。他受伤了吗?
银尘咬牙坚持着,一举一动之间,竟有了一丝疲态。一道紫光随鞭响粉碎了一切剑影。
“剑尘咒——”银尘冷笑,转身腾起,江若痕却哪里让得了他。不给他机会,举剑挥过。银尘转头躲险‘叮’银制的发咒被齐齐的斩断。银发三千顿时如水般泻了下来,在乌云之下,狂风之中,飘散得纷纷扬扬。
回身,银白的发间,一道魔目犹为冷寒,银尘将紫焰鞭握紧,掌心稍微一颤,刺目的魔焰竟从鞭身处迸出。狠狠一皱眉,竟将手中的紫焰鞭抛出。一道火与灵的紫焰当即向江若痕环绕着腾去,像极了一只火龙。
江若痕提剑相防,所有近身的鞭身都被他用剑一一挡过。只是那魔焰仿佛被附了生命,尽管江若痕怎么打,都不依不挠,与他斗在一起,伺机找到江若痕纰漏,才得已进攻。
一道眩目的光亮乍闪。慕嫣春的身边,巨石尽碎。‘轰——’的一声,吓了慕嫣春一跳。她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只见一道金色的身影从碎石之中跳起,再次向着银尘奔去。
是江若痕——这一下摔得一定很重,他伤了吗?慕嫣春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帮忙又插不上手。急得直跺脚。
银尘收回了紫焰鞭,这一回合,他赢了。只是,内息也着实混乱了不少。魔身需要很强大的内息来支撑的,如不速战速绝,自己恐怕就当真要危险了。
银尘咬了咬牙,冷冷地一笑。刚刚被其中一道幻剑震了一下心脉,受了些内伤。只想这次的一战,会不会胜,他现在也拿不准了。银尘已不再有初踏人世时的冷静。如今这伤痕累累的心脉之上,竟还憋了一口郁结之气,总让他集中不全心智。银尘眨了眨那让人畏惧的魔眼,如此险境,却还不忘看一眼慕嫣春的安危。
抬头,江若痕身影回了来。银尘猛然放开双臂,黑色的魔焰从他的身体里迸射出来。他长哮一声,银色的发与薄凉的五官在黑焰之中分外妖异。
江若痕握着腾煞猛然向他冲来,如一阵巨风,金光闪烁间,竟能听到腾煞剑上,无数怨灵的嘶吼之声。银尘神色一震,怎么会?
无数剑雨再次从而降,锋利的剑尖闪着冷冷的冰寒之光如闪电击向大地。银尘周身黑焰瞬间高涨了数倍,与幻剑交叠在一起,天地共颤。
慕嫣春只见眼前两人的身影被黑焰与剑光映得如同火树般壮丽,心惊得连咬破指间的痛都感觉不到。
但见江若痕的手中亮光一闪,转眼已到银尘的近前。剑柄上那团光亮如星子般夺目,没错,那是幻夜珠,幻夜珠被放回了剑上。那银尘……
银尘一个躲闪不及,只觉心口一凉,低下头,那把腾煞剑从他xiong前的伤口斜斜地刺穿了他的身体。周身的黑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血顺着剑韧汩汩而出,流落在地上,滴滴答答……
滴血的声音。
让江若痕微微一怔,被战气逼红了眼的他神色之中,突然有了一丝莫名,那滴答落地的声音,好熟悉。江若痕抬起头,看着乌云积郁的夜空,仿佛,交错石ru上滴下来的水滴,出现在他的脑海,一个,两个,三个……直到数成千千万万,都数不完。每一滴,都是让人很痛的心思。
“江若痕,你赢了。”银尘笑了笑,站在那里,看着江若痕那迷茫的眸子……
彼此,耳根一片清静。慕嫣春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江若痕和银尘。他举剑的手,他滴血的影子;他漠然的眸子,他嘴角的柔笑。
“银尘——”慕嫣春奔跑了过去,来到两个的中间,才意识到什么叫做触目惊心。她扶住腾煞的剑身,颤抖着手,去轻触银尘xiong前的伤:“痛吗?”
银尘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她:“不……一点都不。”
慕嫣春颤抖着声音,回身,对江若痕说:“别动,若痕你千万别动。银尘,小春想办法救你……”
银尘的眼底似乎涌出一抹欣慰的光,低下头,看着慕嫣春匍匐在地上,把乾坤袋里的白狐裘斗蓬、咒符、旧酒谱子、一张婚书、还有几颗药丸子通通倒了出来。之后,便稀里哗啦,慌乱地翻弄。
“慕嫣春……你起来,我不需你救……你也救不了……”银尘站在那里,目光柔柔看看她,轻道。
慕嫣春一怔,回身站起,泪,夺眶而出。
“……是不是还在恨我?”银尘伸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指间却是一片的灼痛。她的泪是他的魔,与他的命总是格格不入。甚至比那万年寒冰还要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