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承诺绝不给族长活着走出凌安阁的机会,可是现在看来,你倒是违背了之前的承诺。”女子将那金色的护甲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着,看似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隐隐带着一丝的杀意。
卫瑾一怔,而后冷哼了一声道:“就算族长逃出去了,就算他得到了皓水城主的帮助,我也一样不会怕他,你若是信我那便帮我,若是不信,那你现在去皓水城还来得及,听说族长那老家伙和你好像私交甚密……”
女子秀眉一簇,而后沉声道:“没有我们的支持,你以为你还能做些什么?”
“若不是当初有着大长老的名义,你以为我们会愿意被你拖下水?你这愚昧的小子!”女子“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揪住了卫瑾的衣领。
“事已至此,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去乖乖的向那个老东西投降,请求他的原谅,要么就相信我,并且帮助我。”卫瑾并不惧怕,冷声道。
他们之前帮了他,已经是在错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为之前的错误付出代价,要么就是一错再错,将错误进行下去。
“哼,你这臭小子,我要是真的不想管你,那么早就走了,何必还要再来找你?我来是想问问你,大长老几时才会出面?”女子一把推开了卫瑾,而后坐下将那金色的护甲戴好后问道。
现在在圣猿族中最有威望的便只有大长老,只有他那般族中无人可及的修为才能让所有的人臣服,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长老一听到卫瑾说的那些以大长老的名义的计划之后都会一致赞成并且决定要帮助卫瑾。
可是,就刚才的情况看来,大长老似乎是不可能出面的了,那么要怎么向眼前的晴子长老交代呢?
如果实话说的话,那么他很快就会被那些长老们放弃,就算还有长老愿意支持他,但那也完全不够抵抗族长的力量。
好不容易才能在力量上和大长老站到同等的地方,他又怎么呢轻易放弃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劝说爷爷出面的,你且回去先和其他几位长老商议下一步计划。”卫瑾扯了扯被女子弄皱的衣领而后转身走出了会客厅,而后对候在门口的仆从道:“送客。”
下面,如何劝说大长老就成了他最棘手的问题。
他那痴迷于修炼的爷爷在多年前,甚至为了能专心修炼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族长之位,在后来的许多年就一直闭门修炼,就连奶奶修炼出了问题,暴毙时也不曾出来看一眼,甚至在他的父母被人杀害的时候也只是问了一声。
再次走到那扇门前,这时他发现那个门开了一个小缝,一时间大喜,他连忙推门走了进去。
“爷爷,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一时间欣喜充斥了他的心间以至于有些忘了形。
然而盘膝坐在正对着门的一张泛着幽幽蓝光的冰床之上的老人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瞟了卫瑾一眼,而后淡声道:“你究竟又做了些什么?”
卫瑾有些惶恐的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并且极其恳切的磕了一个头,请求爷爷的出面。
“嘭”大长老一拍冰床而后站了起来,一个箭步走到了卫瑾面前,“啪”得一声便给了卫瑾一个极重的耳光,直接将卫瑾打得横飞出去,撞在了墙壁上。
“噗……”
卫瑾唇边溢血,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大长老,他的亲爷爷。
“你这混账东西,竟然敢冒着我的名义去为非作歹,你是当真不想活命了吗?”大长老怒道,眼中是腾腾燃烧的怒火。
“孙儿知错了,还求爷爷救我这一回。”卫瑾知道他的行为触怒了爷爷,赶紧忙不迭的磕起头来。
“救你?你问问你自己做过一件让我开心的事么?一直以来我救你多少回了?以前念着你是一时糊涂,但是糊涂的次数多了就是愚蠢了!族长之位,呵,我多年前不要的东西,你竟然有脸以我的名义去抢,这不是在变相的打我的脸么?”大长老走了过来,气势逼人,怒意越发浓烈道。
“说什么都是为了我,我看是为了你自己,你惦记这族长之位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卫瑾猛得抬头望着大长老,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要不是念及你是我卫初唯一的亲孙子,我早就亲手了结了你。”最后这一句话冷得宛如深冬那卷起雪花的寒风,凛冽刺骨,让原本还对大长老抱有一丝希望的卫瑾一时间脸上浮现起一抹颓然。
“爷爷……”他低低的唤着,似乎在乞求大长老在多看他一眼,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想街边的乞儿一般的无所依靠。
他原本以为,他原本以为……
他原本以为爷爷在这么件大事上是不会对他不管不顾的,至少也会为他说句话,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爷爷除了责备还是责备。
“地位不过只是虚荣一场,待到境界到了极致想坐到什么位置都会是轻而易举的,你懂么?没有实力的人,即使用阴招,耍手段,得来的也不过只是片刻的虚荣。”看着卫瑾执迷不悟的样子,大长老深深的叹了口气道。
卫瑾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若不是族长废了我的修为,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是他先断了我的路啊!”
“修炼最重要的便是要能够将身边事物抛却,不被世间的感情所羁绊,你现在便是被恨意所羁绊,因而失去了辨别对错的能力。”大长老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许多。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站在不同的立场的人便会有不同的想法,想法不同对于对错的判定也就不同,我并非是失去了辨别对错的能力,而不过只是站在和你不同的立场罢了。你一直都是圣猿族被所有人尊敬的大长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身边的人?奶奶死的时候你不闻不问,爹娘死的时候你也只是轻巧的问了一声,就连我修为被废的时候你也只不过是让下人来告诫我以后不要惹事。这就是你所谓的对?”卫瑾猛然站了起来,指着大长老厉声道。
这些话他憋了太久,现在总算是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过去他还会因惧怕而不敢多说,但是现在,他已然不管不顾了,只是因为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你把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这么多年了,说是修炼可是这未尝不是一种逃避呢?你一直都在逃避外面的世界,但是却又指责我这样不对,那样不对,即使我做的不对但最起码我在以我的想法生活着,而你呢?你不过只是在逃避地位,逃避亲人,逃避外界罢了。”
“哈哈哈……”大长老忽然失声笑了起来,“我没想到我行为荒唐的孙子,竟然会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
卫瑾有些不明所以,他本以为这些话说出来了大长老定会气急败坏的打他一顿,可是现在看来大长老似乎一点怒意都没有了。
“你是不知道呢,随着修为的增进,我所能了解到的东西,所能看到的世界竟然也会随之改变,渐渐的我都有些怀疑,我所生存的这个世界到底是真还是假,我身边的人到底是真还是假。地位,亲人,世界,好像都只是我眼中的一道影迹,睁眼则有,闭眼则无,也许一眨眼间那原本在眼前的东西便又会改变……”大长老表情肃穆的说着,然而卫瑾却有些不明所以。
世界是眼睛看见的,当然睁眼则有,闭眼则无啊,可是也不至于一眨眼便会改变吧,忽然间他似乎觉得爷爷的这番话蕴含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深奥。
“你且先回去吧,明日我便随你去见那些长老们。”大长老见卫瑾那一脸的茫然便心知他是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他叹了口气,而后对着卫瑾摆了摆手道。
第一百三十章:道士去向
次日,一早圣猿族以大长老为首的一众长老宣布暂停斗兽大会,并且正式向皓水城派出了一人前去谈判。
然而谁知,那个人却被杀死高高的悬挂在了城门口,这一行为完全让圣猿族的长老一众恼火不已,于是又一日大长老亲率数千的卫兵前去皓水城外驻扎,大抵在傍晚时分便要开始攻城了。
于此同时,城里已是一片恐慌,许多的城民都想要逃出去,然而却都被守城兵挡了回来。
卿月他们此时坐在一家茶楼的最高层,一边喝着茶一边观望着形势发展。
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
“妖界是真的要出大乱子了呢。”邻座的一个男子对一个白须老者道。
“何出此言呢?”老者捋了捋胡须问道。
“前些日子你没有听说吗?好像各个大陆都出现了战争。”男子面色严肃道。
老者不言,只是低头浅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而后站起身朝楼梯方向走去。
“白先生……”男子追了上去。
卿月望着窗外的目光忽然有些凝重,她忽然想起了道士之前说过,她是妖帝预言中会颠覆整个妖界的人,那个预言,会是真的么?
现在的妖界似乎已经开始动荡了。
此时韩十三也是一脸的凝重,因为他打听到,驻扎在城外的人马皆是由大长老亲自率领的。
那个传闻中多年前曾放弃了族长之位的大长老,怎么忽然会背叛族长?
只怕经过这场战事后圣猿族的内部势力会进行一次大洗牌。
此时的城主府内,大堂之上一个长胡子的老者站在下首双手拱了拱,垂眸沉声道:“族长大人,带人来的是……”老者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敢说,他屏息感觉族长的气息并未发生变化,于是大着胆子说道:“是卫初。”
“果然是他。”坐在首位上的白衣中年男子冷冷的笑了笑一副如他所料的样子。
全族懂得黑鲛丝的弱点的除了他也就只有那个曾经放弃过族长之位的大长老。
这一点,他早就想到,只是不愿意相信,当初卫初把那个位置让给了他,而现在为什么却要忽然抢回去呢?
当年……
想起当年的事族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妖界各妖族选拔族长的方式只有一种,也便是最原始的一种,斗法。
只有最终在斗法中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族长之位。
当年,那场他与卫初的最后决斗,他一直都落在下风,他本以为自己会必死无疑的时候,卫初击飞了他的法器,而后拉着他走到了前任族长面前,说:“族长之位他比我更适合。”而后头也不回的便转身走下了演武场。
从那以后,他便听说卫初将自己锁了起来,潜心修炼。
他曾想,若不是因为那个凡族中平定境界以上的族人必须得参加新族长选拔的斗法的族规也许卫初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那时的演武场上。
一直赢到最后,也许只是希望最后当上族长的人,是经过他的认可的人。
“族长大人打算怎么应对?”老者有些担心的问道。
“墨深,你放心,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把夺回来,该报的仇,我一定会报。”族长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决绝的笑容。
他忘不了那日,凌安阁起火时,他本以为那些人只不过放火而已,却不曾想,那些人竟然带来了鸩火蚊。
鸩火蚊乃是在可以在火中吸收能量的一种毒虫,这时他才明白原来那场大火并非是结束,反倒只是一个开始。
那一群群的毒虫朝着他们蜂拥而来,他们以妖力相抗但是那毒虫却像野草般怎么也除不尽,而且一旦被那毒虫咬伤,便会瞬间失去意识,到时候便会葬身在那火海中。
为了救他,余伯不惜以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毒虫,争取了让开启密道的时间,然而却在他跳进密道的瞬间,还来不及叫余伯跟上,便看见余伯的身躯,已然在那鲜艳的火光中崩碎,血色映着火光,在他脸上洒下光影的同时,也在他的心上镌刻上了刻骨的仇恨。
余伯,他最信任的人,竟然,竟然就那样死去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若不是当初在夺下皓水城的时候有先见之明,在地底修筑了一条从族中凌安阁通往这里城主府的暗道,也许当时真的会和余伯一样无法走出那凌安阁。
“卫初,当初你分明把这个位置让给了我,为何会出尔反尔?也罢,别人让出来的东西,始终是不可靠的,这一次我要真正的胜你,名正言顺的夺回族长之位!”族长捏紧了椅子的扶手,暗自道。
城门口,卫初走下战车,抬头仰望着那高高的城墙,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爷爷,咱们快开始攻城吧。”一身蓝袍的卫瑾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他坚信只要爷爷出马就一定会大获全胜。
“闭嘴。”卫初偏头瞥了一眼卫瑾轻斥道。
卫瑾讪讪的后退了一步,望着卫初的背影眼中只有敬畏。
这个卫瑾太不知轻重了,他难道不知道更换一族的族长是何等的大事吗?可是,即使卫瑾再不得他心,却也是他唯一的孙子,唯一血脉的传承。
所以,他愿意为卫瑾背负一部分的罪孽。
当落日的红霞染满天际时,卫初仰望着天空的目光渐渐也被染上了艳色,他微微颌首,一挥手,沉声道:“攻城。”
卫瑾得意一笑而后高声对那些齐整的人马道:“大长老有令,攻城!”
一时间那原本待命的人马,开始沸腾了起来。
在那血色的残阳的映照下,喊着口号,举着手中的兵刃,朝着那高高城墙冲去。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城中也出现了骚动。
城民们为那个攻城的消息都开始惶惶不安。
这城中大部分都是从前那个妖族的族人,多年前他们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妖族被攻陷,他们很害怕多年前的悲剧会再次重演。
他们好不容易接受了妖族灭亡的事实,好不容易才平静的生活了一段时间,真的真的很害怕那种平静就这样被打破。
“开始攻城了。”茶楼上,卿月目光越过窗子望着楼下街市上那些骚动不安的城民淡声道。
闻言韩十三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他垂首望着桌子上的茶盏,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你可以放心了,如果决战的地方选在这里的话,那么圣猿族地就不会有什么损害。”宫祺拍了拍韩十三的肩膀安慰道。
“前几日挂在城门口的那具死尸想必就是为了激大长老带人来这里决战吧。“卿月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韩十三忽然抬头,望着卿月问道:“你是说……”
卿月知道韩十三明白了,于是笑了笑道:“交战的两方都不想圣猿族地有所损害。”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所谓的谈判的使者应该是大长老那一方故意派来的,为的就是有一个主动上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