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采薇姐姐你没事吧?”听蓉和听兰两个手忙脚乱的去把她扶起来。
“没事!”采薇爬起来,手臂上蹭破了一大块却顾不得,推开两人的手就又要朝明乐扑过去。
那轿夫不耐烦的再次将她一把挥开,粗声粗气的吼道,“咱们只要这个丫头,不想死的都给我躲远点。”
几个人手里都是真刀真枪,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采薇被他喝住,在原地踟蹰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哎呀!听兰你拉着她点!”听蓉也不是太能顾得上她,一跺脚吩咐了听兰一句,自己跑过去把同样跌在地上的易明菲拉起来,担忧道,“七小姐,您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没事!”易明菲惊魂甫定的摇摇头,见到人群里明乐被制住,就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皱眉对四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轿夫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在这佛门清净之地掳劫官宦人家的小姐吗?还有天理王法了没有?快放开我九妹妹!”
“天理王法”红短衣打扮的健壮轿夫笑的猥琐而狂妄,说着却是目光一厉,透出十二分的阴狠,冷冷道,“这片天底下的王法管不着咱们,不想死的就别多管闲事,滚开!”
易明菲被他骂的红了眼,那轿夫却已经不去理她,扭头看向明乐,大笑一声道,“怎么?你是不是也要跟咱们先讲讲天理王法?问问咱们是什么人?”
光天化日之下,这般目中无人胆大妄为的,现在整个盛京之内也就能找出一个人来,根本不用多问明乐心里已经有数。
“你们是什么人我没兴趣知道!”明乐的表情平静,眼中并无一星半点的惧意,唇边始终一抹薄笑,倒是带了几分讽刺之意。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被她处变不惊的模样震住,愣了一愣。
半晌,有人哈哈一笑,“咱们主子要见你,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吧!”
明乐脚下未动,而是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一眼那人压在她肩上的软剑,漠然道,“把你的剑拿开,你们四个人,还担心我能跑了不成?”
那汉子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一丝鄙薄之意,心里一恼,倒是乖乖的收了剑,抬手就要往她肩上推,怒声道,“走!”
明乐一个闪身往旁边让了让,轻巧的避开,皱眉道,“你们主子是要‘请’我过去叙话的,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动手。”
那汉子一愣,但转念一想,主子的确是只吩咐把这个丫头弄过去,却没说格杀勿论,大抵是真有什么话要说的。
他心里愤愤,终于还是垂下手去,冷哼一声。
四个人仍是困成一道铁血壁垒拥簇着明乐往广月庵的大门内走去。
“小姐,别和他们去!”采薇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往前追去。
“别跟着来!”明乐冷着脸,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又侧目飞快的扫了眼要上来劝阻的易明菲道,“先送七小姐去厢房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完都不等几个轿夫再催促已经先行一步跨进门去。
“这——这可怎么办!”易明菲心急如焚,捏着手里的帕子不知所措。
采薇心里却是懊悔怎么今天没让长安跟着来,思忖之下,心一横扭头就往庵里跑。
“采薇姐姐,你干嘛去?”听兰以为她是要去找那些凶神恶煞拼命,急的大声叫她。
“我去院子里找人帮忙!”采薇头也不回的答。
这边几个人带了明乐,完全不顾佛门之地的清规,迎着一众僧侣和香客们诧异的目光横冲直撞,直接往后院禅房的方向走去。
广月庵因为建在半山腰上,往来须得费些时间,是以便由京中信徒们捐献银钱在庵里僧侣们居住的禅房后面又开辟出来大片的院子,供晚上来不及下山的香客歇息用。
几个人没有进正殿,而是在正殿门前拐了个弯儿,穿过两道拱门,越过僧侣们的禅房直接进了后面的一间清净雅致的院子。
那院子不是太大,里头一株百年老树郁郁葱葱的枝桠盖过了将近一半的面积,洒下一地阴凉的倒影。
树下一副半旧的石制桌凳,纪红纱守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坐在正对门口的那尊石凳上冷冷的盯着刚进门来的明乐看。
她今日穿了一身简练的红色裙装,浓烈的色彩对比之下,更衬托出肤色白皙容颜姣好。
二十四名护卫,一个不落,以一个扇形的结构杵在她身后。
那四名轿夫则是把易明乐往院子里一推就一字排开,用健硕的身子把大门堵了个严实。
“易明乐是吧?”纪红纱坐在石桌后面,一脸的倨傲表情,冷冷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让我好找!”
这个女人的身份,是昨天她的人尾随纪浩渊得来的。
那日殷王府里出事之后,她彻底激怒了纪浩渊,被那个向来温文尔雅的哥哥关在驿馆十多天连门都不让她出。
好在是她这一次也聪明,压根就没费劲让自己的人去查那个让她吃了暗亏的女人的来历,直接暗中买通了纪浩渊身边的人,让人盯着纪浩渊。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一奶同胞的哥哥了,即使他口口声声训诫她说什么大局为重不让她在大邺的盛京闹事,但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个大方的人。
尤其是那个女人虽然侮辱了她,却也间接着让纪浩渊吃了瘪。
纪浩渊那人被人捧着习惯了,向来骄傲,这次他在一个女人手里吃了亏,即使不能找回来,但依着他的性子也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有所动作,只要守株待兔的等着就行。
然后果不其然,昨天纪浩渊就约了这个武安侯府的九小姐在广运茶楼见面。
纪红纱正为自己的智慧洋洋自得,想着今日就能报一箭之仇,心里就有点压抑不住的兴奋。
明乐将她眼中那种疯狂而执着的念头看在眼底,也不是十分在意,微微颔首道:“成安公主好兴致,也是上山拜佛来的吗?”
她说着,便是微笑着四下里将各处人墙扫视一圈,然后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款步上前,在纪红纱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坐在了她对面的石凳上。
纪红纱原来就是满心的怒气翻腾,这会儿更是被点爆了一样,几乎控制不住,可是——
眼前这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知道事情败露,难道她不应该诚惶诚恐跪在自己面前求饶?最不济也该试图逃走的吗?
可是她居然从容不迫,连招呼也不打就坐在了自己面前,还慢条斯理的倒了随从为自己准备的好茶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