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婆子挽了袖子,狠掐了两下芷文的人中。
那芷文大约是真被吓的狠了,剧痛之下竟然都没能苏醒过来。
“妈妈,这怎么办?芷文可是九小姐身边的二等丫头,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两个丫头急的跺脚。
“去,院里花坛边上我放了半碗差,你去端来。”吴婆子也知道不能让芷文在这里出事,吩咐道。
“哦!”小丫头应着,跑出去把那半碗冷茶端来。
吴婆子含了一口茶在嘴里,然后对着芷文的脸“噗”的一口喷出去。
水渍混杂着茶叶沫子吐了芷文一脸。
“呃……”迷梦中的芷文终于低低的呻吟一声,有气无力的动了动身子。
“醒了!”两个小丫头差一点喜极而泣。
吴婆子见到喷水有效,干脆茶碗一翻,直接把剩下的一点渣子兜头对她泼了过去。
芷文迷迷糊糊的呢喃两句,终于缓缓抬了抬眼皮。
“姑娘醒了?”吴婆子扯出一个笑容。
到底是九小姐身边的人,怎么都得给几分面子。
芷文呆呆的握在她怀里,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一眼,那眼神虽然没有恶意,但是不知道怎的,那么专注认真的模样竟是让吴婆子猛地又是一个寒战。
“姑娘?”吴婆子硬着头皮又叫了她一声,刚要扶她起身——
下一刻,芷文突然嘴一咧,嘿嘿的笑了起来,那模样又憨厚又认真,倒是让三个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的不知作何反应。
芷文笑嘻嘻的挣脱吴婆子的怀抱自己爬起来,歪歪扭扭的在屋子里走着转圈,仰头打量四周的房梁。
“妈妈!她这是怎么了?”一个丫头胆小的去扯吴婆子的袖子。
吴婆子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拧眉看着只是摇头。
芷文自己跌跌撞撞的在屋里走了两圈,突然脚下一晃,被瘫在那里的萧氏绊了个踉跄。
她奇怪的扭头看过去,目光落在萧氏那张人鬼难辨的面孔上打量良久,脸上神色开始精彩的变换,从懵懂到困惑,从深思到恐惧,直到最后突然两眼放光抬手霍的一指萧氏,脆声道,“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
“姑娘?九小姐已经走了,您是不是——”吴婆子凑过去拉了一把她的胳膊。
芷文却未理她,仍是盯着萧氏乐呵呵的傻笑,“算账!要找你算账!呵呵!算清楚!全部算清楚!”
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似是有惊惧的火光一闪而逝,大力的一把推开吴婆子就夺门而出,古怪而奇特的笑声在破败的院落之间回响不绝。
吴婆子没有防备,险些被她推翻在地。
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的扶住她,其中一个盯着院子里芷文飞快消失的背影喃喃道,“她这是怎么了?”
“该不是——”另一个也打着胆子猜测,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不会是疯了吧?”
这个样子,的确是和疯癫无异。
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再看这间破败不堪的屋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阴森森的似是有冷风从领口里往里蹿。
“快,快抓住她!不能让她乱跑!”还是吴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跳脚惊呼。
横竖萧氏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几个人匆忙的锁了门就去追突然发了癫狂症的芷文。
大门重新落锁,隔绝了外面温和细腻的光线,将这屋子里的气温都带着冷下去几分。
萧氏瑟瑟的缩在地上,耳边不断回旋着明乐之前的话,心里波涛汹涌,每一层浪花泼过来夹带着的似乎都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易明乐她狼子野心,要将他们一家人都整个人吞掉!
偏偏眼下易明峰又不在府中,该怎么办?怎么办?
不!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即使跟外界隔绝了消息,联系不到易明心或者易明真,至少也要和易永群达成统一战线,在这件事上,他们同坐一条船,总不见得会对自己完全的置之不理吧?
“来人!快来人!”这样想通了,萧氏立刻有了斗志,积攒了所有的力气,一边大声嘶喊着一边朝门口爬去,所过之处,在积攒的厚厚的灰尘上留下一长溜脏乱不堪的印记。
易明乐存心要断了她的后路,她却不能就这样认命。
这座武安侯府有她倾注了半生的心血在里头,一定不能让那个丫头夺走。
萧氏咬着牙,额上不时滚落豆大的汗珠落在尘埃里。
她一点一点艰难的移到门边,抬手大力的捶打房门,“侯爷!我要见侯爷!来人,你们这些贱奴才,去把易永群给我叫来!把他给我叫来!”
凄厉愤恨的呼喊声时而高亢时而颓败,在破败不堪的院子上方回旋不觉。
然而树倒猢狲散,任凭她叫破了喉咙声声泣血,都没有人来问上一声。
也不知道喊了多久,萧氏有气无力的扒着门槛,右手还不时的全力去拍打房门,落下去却已经收效甚微,甚至连声音都听不见。
不过诚如明乐所言,她现在到底还是个主子的身份,吴婆子怕担责任,还是把她的话见了两句勉强能听的传去了兰香居给易永群知道。
“她要见我?她还有脸说要见我?”易永群狠狠的把手里酒盅往桌上一拍,满脸流窜着的都是狰狞的怒火。
儿媳下毒谋害婆母,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今日他出门在外已经得了许多同僚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