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了明乐的话,全身的血液就都静止在了血管里。
是啊!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怎么会那么巧就有这两个刚巧出现的证人信口雌黄的指证自己?如果说李氏是进宫赴宴刚好被拉了过来,那么殷王府的丫头怎么也会出现?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她纪红纱,从一开始就是今晚孝宗意欲除去的眼中钉之一。
可是——
可是为什么?
“你在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针对你?”明乐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着问道。
纪红纱处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当中,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喉头抖动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如你所言,他其实想要针对的人还是殷王府和我,至于你么——顺便解决掉而已。”明乐等了片刻,见她不语就自顾替她解释道,“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打阿灏的注意,安成公主,你是被黎贵妃和你的父皇、哥哥们宠坏了,你忘了,这里虽然也是后宫,但却是大邺的后宫,不是由着你为所欲为骄纵任性的地方。既然已经进了宫,你就该认命,可是你不懂的讨好,不懂的争宠,甚至于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背地里打着阿灏的主意。”
明乐说着就是幽幽一叹,扭头看了眼身后那偏殿大门的方向,字字珠玑的继续说道,“你忘了,那个人他是皇帝的同时也是男人,会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心心念念惦记着别的男人吗?更何况你还做的这样明显,三番两次去他面前挑拨,最后还想借他的手除掉我。你为什么这样恨我,不惜一切都要除掉我?真当其他人都是傻子,看不透其中玄机吗?所以你也别怪他,今天的这一条死路,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与人无尤!”
孝宗那么小心眼的一个人,其实他要纪红纱无声无息消失的法子多的是,可是他偏偏要选在今天这样的时机,还不惜自损颜面,其实说到底——
还是因为他的不甘!
即便是死,他也要让纪红纱知道,他不允许他的女人背叛他!哪怕只是心里也不行!
而可笑的是,纪红纱却是到死都没能明白他的这份苦心,还得要明乐过来提醒了才茅塞顿开!
从开始到现在,纪红纱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木偶一般,脸上表情都表现不出来。
她自认为做了完美无缺的一个局,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是吗?
她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
原以为自己只是一着不慎满盘输,却不曾想到头来却是连这个“输”字都不配用!
她不是输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没能被放到赌桌上,连局都不曾入,又何谈输赢。
“易明乐,你真是好手段,你早就知道了这是个局?早就知道了他要算计我是不是?”最终终于回过神来,纪红纱的眼泪才突然猝不及防的滚落下来,面目狰狞的怒吼着就要向明乐扑过去。
但是却被侍卫死死的擒住,又拽了回去。
“我从来都擅长顺水推舟,难道你不知道?”明乐反问,站在原地笑意绵绵的看着她。
想着自己的狼狈,再看明乐这一副光彩慑人的模样,纪红纱只觉得头脑里嗡嗡的响成一片几欲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易明乐这个小贱人总是可以这样得意?可以得到哪怕是她一直都在肖想着的却永远触手不及的宋灏?
她这一生金尊玉贵,该有的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到了盛京以后,这一切突然就急转直下变成了这样?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再能呼风唤雨,处处被人压制,最后甚至于连命都搭进去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易明乐,今天的事还没完呢,我不得好死我认了,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了吗?”纪红纱癫狂了一般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而苍凉,震得押着她的侍卫头皮发麻,“你就尽管得意去吧,黄泉路上我会等着呢,用不了半个时辰,你就会下来陪我一起走了!”
“我当然是要全身而退了。”明乐闻言却是遗憾的摇头一笑,看着她的眼睛,字字肯定道,“我不仅会全身而退,而且还会倒转乾坤,替你洗清冤屈,把在咱们孝宗皇帝背后帮着他一起暗算你的那个人送下去陪你。所以,记住你的话,黄泉路上先别急着走,等着送给你的礼物。”
孝宗的背后还有人在?那么又会是谁?
是谁和他一起算计了自己?给自己设置了这么一个必死的结局?
纪红纱的整个人都陷入猝不及防的意外里,再被侍卫推攮着离开的时候竟然都还浑然不觉。
明乐目送她魂不守舍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中,然后缓缓敛了表情转身回了殿里。
彼时偏殿之内已经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沉默的坐着或者站着,各怀心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乐跨进门去,自然而然受到所有人一致投来的注目礼。
“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在等我吗?”明乐笑笑,气定神闲的走进去。
“殷王妃你不会这么健忘吧?刚才咱们说的可是成妃与你合谋毒害皇上,怎么,假装不记得了?想要蒙混过关?”易明心开口,尖刻说道,“现如今成妃已经伏诛了,下一个要讨论的自然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有什么问题?难道明妃娘娘不也是健忘的很?”明乐反问,巧笑倩然,一字一顿咬的极为清楚:“我只是出了一本册子,替皇上解蛊,至于别的事,我全不知情!,”
“哦,对了!”明乐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就沉吟一声道,“如果真要说道今晚行刺的事的话我倒也想起来了,易明乐也还要请皇上你做主呢!也不知道那女刺客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暗算了皇上你不还算,同时也对我下了杀手。若不是得荆王和平阳侯两位出手相救,这会儿我怕也没命站在这里了。再退一步说,可能皇上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如果她死,纪红纱也会替孝宗解蛊。
但是拿到场面上的话就不是这么说的了。
“殷王妃,你不要在这里巧言令色。”柳妃不悦的皱眉,声音清冷的质问,“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还需要本宫来说给你听吗?这样的道理你不懂?你说那刺客要杀你?众目睽睽之下,那刺客连皇上都伤了,要取你的性命难道不该易如反掌吗?她要真的有心杀你,你还会有命站在这里?与其说她要杀你,那整件事怎么就不能是你自导自演意图撇清关系的一出苦肉计?”
“此事和殷王妃无关!”柳妃咄咄逼人的一番质问下来,却是冷不丁被从殿外进来的宋沛打断。
“臣弟见过皇兄!母后安好!”
“老四!”孝宗点头,心里虽然对他出言打岔很不悦,面上却是不显,“你有话要说?”
“是,臣弟有话要说!”宋沛说道,一板一眼,“之前臣弟奉母后之命前去歌舞坊搜查了女刺客的住所,并且审讯了与她同台献艺的其她舞娘,据闻之前那次皇嫂和太子相继遭遇不测之后,这段时间为免横生事端,整个歌舞坊都被管事太监禁了足。除了日常各宫需要的歌舞表演宣过去的,数月之内,这些舞娘都不曾和外界有过联系。而今夜行刺的这名舞娘,前段时间一直抱病,只在数日之前的中秋晚宴上去柳贵妃的流云宫做过表演!”
“礼王,你难道是怀疑本宫吗?”柳妃的脸色一变,几乎是怒不可遏的猛地拍案站了起来。
柳妃神色一厉,下一刻就一甩裙摆在孝宗的脚边跪了下去,言辞恳切道,“皇上,中秋那日臣妾宫里的晚宴您也在场,全程臣妾都是陪同其他姐妹还有您在一起的。而起就算是那舞娘去我宫里表演过又能说明什么?当时我宫里那么多人,如果有人要怀疑我的话,为什么不去怀疑在场的其他人?”
中秋那日柳妃宫里的晚宴,明乐不曾列席,这才是宋沛真正所要表达的一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