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也是一时太过担心陛下的身体,这才逾矩说错了话。”柳妃咬牙,对着孝宗侧身一福。
此时孝宗自是无心理会她的,目光阴测测的盯着大门口姜太后适才离开的方向。
方才姜太后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只是那女人那般雷厉风行的凛然神情,忽而也叫他忆及许多年前的那一幕,而凭空生出了一种极大的危机感。
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又在这个女人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一半心虚,一半愤怒,只就叫孝宗已经是邪火乱窜的心口又压抑了几分。
“来人,给朕把这老太婆泼醒。”勉强定了定神,孝宗眼神阴鸷的斜睨了眼地上再度昏厥过去的易老夫人。
宋沛也跟着看过去一眼,然后对侍卫吩咐道,“拿水进来泼醒吧!”
“是,王爷!”一名侍卫领命去了,很快就提了半桶冷水进来,舀了一瓢兜头往易老夫人满是血污的脸面上浇去。
老夫人一个机灵,紧跟着咳嗽两声迷迷茫茫的睁开了眼。
连着昏过去两次,她的头脑涨的厉害,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发疼。
揉着太阳穴爬坐起来,手往旁边一触,恰是摸到易明心已经开始转冷的身体。
再见她双目圆瞪狰狞而恐怖的死相,老夫人浑身一颤,终于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完全的清醒过来。
老夫人的脸色一白,忙是一骨碌爬起来,对着孝宗伏下去叩首,“臣妇有罪,臣妇有罪,请皇上开恩!”
之前试图保住易明心和四皇子的时候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试图想要自己把一切的干系都担待下来。
此时眼见着易明心和四皇子那里没了指望——
反口倒是快的很。
明乐心里冷冷一笑,紧跟着就漠然的移开视线。
横竖——
孝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开恩?你们易家好大的胆子,处心积虑谋害于朕,意图祸乱朕的江山,你还好意思说开恩?”孝宗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全身上下围绕的满满的却都是凛冽的杀气,看的人胆寒心惊。
“皇上,不是的!”老夫人慌乱的又磕了个头,连忙辩解,“这一切都是明妃娘娘做的,和臣妇和武安侯府没有关系,请皇上明察。从窝藏乌兰大巫医到和成妃的宫婢勾结下蛊,这一切都是明妃一人所为,和臣妇没有关系啊!”
“易老夫人!”柳妃一怒,不由的怒然拍桌,“您这两面三刀的功夫,当真是叫本宫佩服,前一刻还慷慨陈词的大包大揽,力保明妃无辜。怎么,如今眼见着明妃大势已去,立刻就又要把这盆脏水全部泼出去?你真当皇上是好糊弄的,由着你红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吗?”
方才棋差一招,没有想到姜太后会是那样反应,反而是叫宋子昇躲过了一劫。
万不能再留着易家给他做后盾了。
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皇上明鉴,臣妇一家忠君报国之心苍天可鉴,绝对不敢有旁的心思,一切都是明妃,是明妃她——”老夫人说着就有点慌不择言起来,一咬牙道,“皇上,明妃她虽是出身我们武安侯府,但是性子嚣张跋扈,作威作福,可是从不曾将我易家的任何一个人看在眼里的。臣妇不知道她是如何会利用我们易家的产业来藏私,也不知道她她竟会胆大包天,勾结刺客给皇上下蛊。头前儿那会儿是臣妇被猪油蒙了心,因为不忍见到四皇子年幼丧母所以才信口胡诌想要把罪责担待下来,替明妃开脱。皇上,臣妇知错了,万不该妇人之仁,险些铸成大错。但是请皇上明察,这件事从头到尾和我们武安侯府都是没有关系的。”
孝宗阴着一张脸不说话。
事到如今,明乐很清楚——
无论这件事到底是易明心做的,还是她和易老夫妇合谋做的,孝宗都是将易家恨到了骨子里,不会再有半分容情的余地。
“易老夫人当真是舌灿莲花,好一张的巧嘴。”柳妃讥讽说道,说着就是话锋一转,转向孝宗,不忿的开口,“皇上,这易老夫人两面三刀,一会儿一套说辞,她这分明就是在巧言狡辩。明妃是出身武安侯府的,如果没有侯府给她做后盾,试问她一介妇人,又如何能有这样大的作为?我看分明就是这易老夫人为了开脱罪责,才想要拿这个死人凑数的。皇上,事关我朝社稷,您一定不能姑息啊!”
言辞切切,倒满满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情怀。
如果易家要跟着易明心获罪了,这样的罪名——
是要满门抄斩的!
李氏跪在旁边早就心急如焚,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易明菲拦下了。
再者李氏自己也明白,孝宗现在正在气头上,即使易明威承袭爵位之后她这个嫡母也被晋了三品淑人的头衔,但是在御前,还是没有她置喙任何事的余地的。
于是也就只能使劲的掐着手指干着急。
荣妃在旁边看着,原也有意借机添一把火,但是抬头去询问明乐的意思的时候却见明乐对她隐晦的摇了摇头。
此时柳妃不惜一切都要扳倒易家,以便于把宋子昇的后台推倒,正是热血沸腾不顾一切的时候,至于她们么——
看戏就好!
“臣妇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老夫人说道,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没有底。
孝宗恨上了易明心,厌弃了宋子昇,不管之前曾如何的显赫和风光,现如今——
他们易家,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之前你站出来认罪的时候也是言之凿凿,句句属实,这便是承认自己罪犯欺君了吗?”柳妃针锋相对,步步紧逼,“老夫人,皇上何等圣明,岂由着你信口雌黄,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倚老卖老这一招——”
柳妃说着,就鄙夷的冷笑出声,“在皇上面前,你还不够资格!”
老夫人这样的资历,想来孝宗面前来讨什么脸面,的确是自不量力。
老夫人被她逼的一张脸且红且黑又不能发作,只觉得胸口处的血液又开始乱窜,难受的厉害。
她努力的试着往下压住,但喉咙了里还是一口腥甜的老血漫了上来。
老夫人咬紧了牙关,生生的将这一口心头老血给吞了下去。
“行刺一事,是你和明妃先后亲口认了的,朕一没有对你们动刑,二也没有将你们逼供,你要证人,这芸儿、太医,还有你易家酒庄上的伙计都在这里,于氏,朕要判你的谋逆弑君之罪,你应当是没话说的吧?”孝宗阴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