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哪怕现在她拒绝了长平的请求也绝对断不了她的这份心思,回头哪怕是千里跋涉长平也一定会自己跟去的。
明乐的唇角忍不住的勾起一个笑容,可是看着她微微苍白的唇色还是不免担忧:“你最近几日身子又不好——”
“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反反复复,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长平无所谓的笑笑。
明乐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妥协,“那好吧,你去准备一下路上换洗的衣裳,只叫柳扬带够了银两,其它额外的东西能不带的就尽量不要带了。”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也注意着一些,若是路上会有什么不适,我就叫人送你回来。”
“好,奴婢都听王妃的。”长平知道她一直都挂心自己的身体,便是顺从的应了。
这边摄政王府里众人分成几批都在按部就班的准备自己的事情,早膳过后,张氏和宫里姜太后的人就先后来了。
张氏先进的王府,和明乐说了会话儿,然后听闻宫里来人,就命人搬了箱笼上车,一行人进了宫。
**
此后三日,纪千赫城郊别院的书房案上便摆上了一打资料详尽的密信。
庄随远一一甄别看过之后眉头已经皱的死紧。
他抬头,看向立在窗前对着外面葱翠景色出神的男人道:“王爷,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一次来帝都参加皇上寿宴的人的确是大邺的摄政王。消息是在他的仪仗离开盛京之后,属下又叫人亲自确认过的,现在他人已经在路上了,不出意外的话,事情应该不会再有变故。”
“是么?”纪千赫没有回头,闻言却是轻笑一声,叹道:“这样说来,本王倒是很有几分期待的。姜清苑的儿子么——她倒是真舍得,居然还真是叫他来了。”
“这件事属下心中也一直存有疑虑。”庄随远道,“现在咱们的底牌已经都掀开了,她不可能不知道王爷这些年筹谋的一切都是针对她的。王爷的手段她明明很清楚,怎么还会让殷王涉险,送上门来?属下一直以为,这次的事她一定会想办法避开的,毕竟没有人说皇上的寿宴就一定要殷王亲自前来。”
“随远,你的心思一直都十分的清明冷静,怎么到了今天反而是当局者迷了?”纪千赫闻言,不由的轻笑一声。
他从窗外收回视线,转身走到桌旁,捡起其中一封信函拿在手里摩挲了片刻,薄唇微抿,那唇角却带着一丝恍若浑然天成的掩都掩不住的笑意。
那一点容光缓缓渗透,在他本就俊美无匹的面容上又添了几分魅人的姿采。
“属下惭愧——”庄随远垂下头去。
“你真当她是个好相与的?”纪千赫唇角的笑容不觉更深,却是不见怒意,眼角眉梢洋溢的都是有些期许的神情慢慢说道,“那个女人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她可没有平白吃亏的时候。以前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现在已经确定这些年大邺朝中的诸般事情都有本王在暗中下的推手,你真的以为她会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庄随远的心思微动,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王爷您是说此次殷王来京,实则是受了她的指派,将会有所动作的吗?”
纪千赫看他一眼,却是不置可否的反问道:“就目前咱们帝都之内的局面,难道还需要别人再额外的做什么动作吗?”
庄随远一愣,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
现在大兴朝中的夺嫡之争已经进入白日化的阶段,各方势力斗的可谓是风生水起,根本就容不得外人插手进来,可是这样乱糟糟的局面也最适合有心人士来浑水摸鱼。
纪千胥那个皇帝是做的窝囊了几十年了,他会看着事情闹成这样无可厚非。
可庄随远想不通的是在家主子为什么也一直是这么个作壁上观的态度,毕竟国中大乱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太子能得胜倒是没什么大的妨碍,可肃王和荆王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任由这两人做大,就算他对纪千赫掌控一切的手段再有信心,最后要完全收势住局面也是要花费大的精神和力气的。
既然明明有办法提前控制,何必要等着事情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出手呢?
以前的主子,是万也不会这样的。
他一直都是运筹帷幄,唯我独尊的。
庄随远突然发现这两年之内纪千赫的处事手段似乎突然就急转直下,性情也更加难以估测,叫人完全摸不着边际。
“主子——”因为未知,庄随远便有些不安,不禁又想起朝中之事,“今天一早太子殿下又叫人送了八名姿色尚佳的舞姬过来。”
“是么?”纪千赫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里头可有好的?”
“属下已经看过了,其中有个叫如姬的的确算作上乘。”庄随远道,间或拿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的神色。
他和纪千赫都知道这个所谓“不错”的衡量标准。
纪千赫这日的心情似乎是很不错的模样,虽然眼底不起波澜,但是唇角却一直挂着丝笑容。
庄随远见他随意的翻动着桌上书信,却不太拿的准他的心思,试着道:“这些个舞姬,要如何处置?”
纪千赫略一思忖,今天他却像是没什么兴致理会这些事,只就散漫说道:“老规矩办吧,你觉得好的就先交给苏彤调教,其余的都送回王府,戚氏自然会处理。”
他的别院,没有那么多的闲米养闲人,惯常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这样处理,城里的王府也是他的府邸,至于戚夫人要如何处理这些女子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
“是,属下明白!”庄随远点头,见他如此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主子和往常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
纪千赫坐回案后的太师椅上,又随意的翻了翻桌上的那些信件,问道:“你手头上还有别的消息吗?”
“是!”庄随远被他一提才想起来,连忙正色道,“属下赶着过来,就是有事急着回禀。”
“盛京那边又有新的消息?”纪千赫道。
“盛京方面有最新的密报,说起来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属下心里有些疑问。”庄随远道。
“哦?”纪千赫抬头看他一眼,眼睛眯了眯,“说来听听。”
“是盛京的摄政王府,最近几日的动态很有几分诡异。”庄随远道,“殷王这一次出行并没有携带王妃同行,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却是那殷王妃在殷王离京的次日一早就进了宫,再没有出来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她身子抱恙,太皇太后不忍她在王府独居,便将她接到宫里休养。”
纪千赫一直不动声色的听着,这时才忽然抬头看过来一眼,玩味道:“怎么,那个丫头病了?”
“属下特意叫人查过,那边宫里对外放出来的消息是染了风寒,实际上,就在殷王离京的那天晚上,殷王府里闯进去一批身手了得的刺客,当时好像闹的很凶。”庄随远道,说着脸上神色就越发的凝重起来,“殷王府的防范一直森严,我们的人没有能混进去的,当时的具体情况不好说,但是绝对起了不小的风波。闯进王府的刺客有二十多人,事后却没有人活着出来,天明之前王府的侍卫从后门偷偷运了尸体出去,拉到城东的乱坟岗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事后我们的人去查验过尸体,尸体全部都是被乱箭射死的,死相惨不忍睹,但是因为尸体被大火焚烧,那些刺客的身份却没有窥测到。然后次日紧跟着就有传闻,说是殷王妃感染风寒,被太皇太后接进宫里养病,事情绝对没有这样的巧合。并且属下还得到确切的消息,殷王妃身边那两个身手了得婢女重伤了一个,到现在还卧床休养,她府上也伤了好些个侍卫。所以属下揣测,说她感染风寒的传闻并不可信,如若那殷王妃不是在当夜的刺杀中受了伤,那么至少也是受了惊吓的,她会入宫休养,八成是为了掩人耳目,这其中必定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受了惊吓?”纪千赫像是听了笑话一样突然冷笑一声,不过笑过之后却再没了后话,单手撑着额头陷入沉思。
庄随远见他如此便不再打扰,只在旁边候着。
纪千赫兀自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这几天,殷王府的人可有什么异常举动?或是有人暗中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