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板着脸李明瑾比他还不知所措,两人相对着,罗舒钰抬起迷离的眼睛看他,瞧着他眼里也没有嫌弃厌恶,揪起的心才被放过。
李明瑾凝视着他:“你,别哭了。”
“我就是沙子进眼睛了。”罗舒钰强行狡辩,“没想哭。”
“嗯。”李明瑾这会儿才开始打量他未来的皇妃,睁眼说瞎话本事还挺高。
罗舒钰除了哭红的眼睛之外,长相是他见过的公子中最为出挑的,简单的束着发十分素雅,没有香粉气,头上只插了一支素净的玉簪,面若桃李,杏眼中仿佛有星光,他下巴微微抬起,正认真专注地看着李明瑾。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视他,李明瑾心里又是一阵悸动,他今日的心脏跳得过快了。
就是不知道他怎么见着自己就哭成这样,难道他真的有这么可怕?
重生回来的罗舒钰知道李明瑾上辈子就没有厌恶过自己,那时候,或许是因为外界的评价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一直没与他交过心,两人有了孩子后才渐渐了解到他与旁人不一样的性格,只可惜没给留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挖掘,就发生家破人亡一事。
幸好,他重生回来了,他要重新认识李明瑾,重新认识他的夫君。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定要好好过完这一辈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都不能阻挡他过日子。
他抬起头认真地直视李明瑾,他要将这个时刻的李明瑾印刻在心里,以后便不会忘了,上天给了他多一次机会,千千万万不能浪费。
现在的李明瑾和几年后他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他的脸哪里阴沉了,不过是看着睡眠不足,他的脸部轮廓比其他人更深一些,眼窝更为明显,浅褐色的双眸,看人时会不知觉变得些许深沉。他长相随了西域远嫁过来母亲,事实上剑眉星目,俊逸非凡,十分耐看。今日的他腰束玉带,脚下是一双白靴,腰身极为挺拔,身量比其他皇子都高,瞧就特别有安全感。
在罗舒钰眼里,现在的李明瑾哪儿哪儿都优秀。
罗舒钰平复完情绪后,把自己出门时带来的一个信封拿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将信递给李明瑾:“给你。”
李明瑾不知何意,以为他的未来皇妃给他递情书,心咕咚咕咚乱跳,脸绷得更紧了,罗舒钰怕他误会,解释道说:“这是一首诗。”
给他的情诗,李明瑾边想边紧盯着他,沉声问道:“你要去诗会?”
罗舒钰摇头:“没,我听闻有人想在诗会上抄袭这首诗以博取他人眼球,我很喜欢这首诗和这位已故的诗人,不希望这诗被他人剽窃,故而想将此事曝光出来,以免大家被欺骗。”
李明瑾拆开信,大致扫了一眼诗句,看完后连连点头,诗不错,皇妃的字儿也不错,复又问他:“诗人是?”
罗舒钰记得沈明云将此诗人称作诗仙李白。
“他叫李白,我从他处收集书籍时找到的,不知是哪国家的诗人,他的诗念起来让人有种胸怀大志之意,我就喜欢上了,后来得知还有人和我一样拿到此诗人的诗集,还想在诗会上放出来,我想阻止。”
“我知道了。”李明瑾稍微有点遗憾,不是写给他的情诗,“我先回诗会上。”
罗舒钰动了动唇提醒他:“你别自己提。”
“嗯。”李明瑾出来时间有点长,准备带着目不斜视的侍卫离开,走了两步又返回来,解下腰间的匕首递给罗舒钰,“收好。”
罗舒钰接过匕首时很是诧异,李明瑾这把匕首跟随了他很多年,一直带在身上极少见他取下,怎么突然给他了?
末了,李明瑾还给他留了句:“咱们婚期是八月十日。”
罗舒钰握着匕首还没来得及问婚期的事,李明瑾已经带着那封写着诗的信走了,有好多话想说。不过,没关系,他们未来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
婚期八月十日,比上辈子提前了四个月,他记得上辈子成婚时是在腊月,那年冬天特别特别冷。
成婚那晚,李明瑾回新房可两人并没有同房,一人睡床,一人睡榻,当时的罗舒钰还有几分庆幸,现在想想,他那会儿的表现应该糟糕透了,没给人半点好脸色。
握着手中的匕首,罗舒钰嘴角微微扬起,这是用信任换取的信任吗?
李明瑾信他,为什么?这么容易?
罗舒钰从一开始的感伤到现在的雀跃,直到被吓了一圈半晌才回魂的庆旺喊他才收回飘远的思绪。
“公子,咱们还去诗会吗?”
罗舒钰将匕首握在胸口前说:“不了,回去吧,对了,找个信得过的盯着沈明云。”
“是。”应完,庆旺不由八卦起来,“公子,那个三,三皇子他……”他居然送公子匕首,这是想做什么!可是看着还是让人害怕,特别是他的眼睛看人时满是阴鸷,像是会摄人魂魄的阎王爷。
罗舒钰笑了下,他还另外吩咐庆旺探一探诗会上的消息,不知道李明瑾拿到那首诗之后会怎么做。
二人回了如意院。
罗舒钰如今手里也没人,上辈子总是不屑跟人玩阴谋,觉得那样做人不够光明磊落,如今却发现阴谋算什么,命都快没了还谈什么光明磊落,不值当抠这些字眼儿,人要为自个儿活才舒心。
他因沈明云而死并不仅仅是因为有其他皇子针对李明瑾,其中还有沈明云对他的态度。
要说他俩有深仇大恨倒不至于,但沈明云这个人心眼小,爱记仇,睚眦必报,斤斤计较,总会把这个世界发生正常的事情放得特别大,据说他来自的是一个和平开放,自由度高,又科技发达的世界,他极度瞧不上他们这个世界的人,还总记恨小事,非大度之人。
罗舒钰仔细回忆过书中内容,他和沈明云最大的冲突应该当就是那件事。
上辈子,他成为三皇子妃后,不免要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今天是某位贵妃举办的百花宴,明天是皇后的举办的游园会,后天有可能是某位重臣新生儿的满月宴,总之,避不了的宴会他都得出席。
他与沈明云在某次的宴会上相遇,当时他身边的人十分莽撞把他手上拿着的一幅名贵的画给撞坏,那是罗舒钰好不容易跟人求了一年才得来的画,很是气愤,便让庆旺便教训了那个不懂事的下人一顿,打了几下板子,躺个两天就能够行动自如。可沈云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罗舒钰十分歹毒,还私下给他安上利用手中权力草菅人命的罪名。他记得在书里,沈明云后来用四个字评价他和李明瑾的死——死有余辜。
罗舒钰不仅想,他做错了什么?他无辜的孩子做错了什么?
沈明云为了保住他手中的荣华富贵做的事情多了去,间接被伤害的人不知凡他,他怎么就没意识到他自己有错呢?
回到院子后,清泉等人还跪着等罗舒钰,每个人都被晒得晕乎乎的。
罗舒钰命她们去收拾包袱赶紧从他的院子滚出去。
他今天能够爽快的放清泉等人离开,也是知道这种背主的丫环除了刘氏那里,不会有人意愿收留她们,不需要他出手报复,她们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刘氏原本就有更信任的丫环,不可能安排她们留在自己的院子,只会打发去别处,只会比现在更差,很难有机会往上走。
替他可惜?不,他倒愿意替她们可惜。
庆旺在她们走后唾弃地骂了几句,打心底为他家公子抱不平。
罗舒钰还安慰他:“且看日后。”
庆旺深想了一下便知道他家公子的意思了。
清泉等丫环的离开对他们的生活倒影响不大,走了四五个,还留了些家生子,都是年纪尚小,平日里都做一些粗活的,以往归清泉管,如今清泉走了就归庆旺管了。
这辈子首先要培养对自己忠心的下人才行。
相比其他院子,罗舒钰这里的人确实不多,但目前也够用。
清泉一走,刘氏立马就带着一波人马过来了。
如今的罗舒钰今非夕比,马上就是三皇子妃,家里怎么能再生事,清泉这个不懂事的,等事情结束后定要她好看!
别人他不知道,但刘氏他还是从书中知道许多,她手里正握着他母亲嫁妆库房里的钥匙。
可见罗仁寿对刘氏是有多么的信任。
她倒是懂得做小伏低,懂得财不外漏等道理,可她教出来的公子和女儿却没学到她的半分,在她入了皇子府后,她把他母亲的嫁一点点塞给罗舒雨和罗舒悦,明明叫她们低调,却每每适得其反。
罗舒悦和罗舒雨两人与沈明云其实也不大对付,主要是在比美方面,他们多次动用了刘氏送去的罗舒钰母亲的嫁妆里头的饰品和布料与沈明云争奇斗艳,不过回回都被沈明云打脸,因为沈明云总能让系统给他新款式图样。
“舒钰啊……”
人未到声先至,罗舒钰早已坐好等她的到来。
刘氏笑眯眯走进来,正要提起清泉等丫环的事,罗舒钰却皮笑肉不笑道:“刘姨娘,你来给我送我母亲的嫁妆单子和库房钥匙?”
刘氏笑容僵在脸上,气一滞,叫她姨娘,是何意?
不满的同时她心里一片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 三皇子:我的情诗呢?
罗舒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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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没重生。
罗舒钰是重生的。
沈明云是穿书者。
第7章 给我写信
在刘氏还没成为罗家主母时,罗舒钰确实是叫她刘姨娘,并没有不尊重她,上辈子他对所谓的父亲还抱有期望,便叫她一声夫人,而今他脱胎换骨,知道她母亲终究是所托非人,错付终身,在她的死因上面,刘氏嫌疑不小,后宅阴私之事太多了。
就现在,他还在怀疑他母亲到底真的是死在病痛之下,还是被人谋杀,如果是后者,他定要为自己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他还年幼时,母亲健健康康,能说能笑,极少生病。忽然有一天,他母亲突然就开始咳嗽,脸色变得毫无血丝惨白惨白的,偶尔还会咳出血,他听人说,他母亲是得了肺痨,没得治,还将他们母子隔离开。没多久,她便被老天爷带走,极为突然。
仔细回想,他母亲的病来得太过突然,毫无预兆。
重生一回,他不相信自己上辈子所听到说法,有时候你看到的和听到的有可能是别人让你听到的看到的。从他进入三皇子府那天起,他就是被罗仁寿算计,或许罗仁寿从来就没有期待过他的出生,甚至娶他的母亲也都是为了升官而不得已而为之。
算算时间,距离他与李明瑾的婚约还有一个多月,他还有时间调查一些事情。
刘氏站在他面前,身后还带着一堆年轻的生面孔,俊俏的公子和漂亮的丫环,无一不精致,这不是送来给他当下人使唤,而是送去给三皇子暖床的。
倒是那一声姨娘把刘氏气得快要吐血,可她现在依旧有陪着笑脸,她暂时选择没听清。
“舒钰,清泉那几个丫头不懂事,我定会重重罚她们,现在重新给你选了些人,你看中意哪个,我就留下哪个。”
罗舒钰随意扫了几眼,挑起一个没有温度的浅笑:“送人自是不必,刘姨娘,我要是带着这些人进三皇子府,别人会怎么看我?怕是会说咱们罗家人只会以色侍人吧,日后您的女儿和公子还是要嫁人的,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但好歹也不要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我以前不同你计较,不代表我没有想法。”
他以前可真是个好欺负的性子,给了这么些人钻空子。
他当年带着这波人进三皇子府,一个个都想往三皇子床上爬,最后三皇子发了一通火,将这些人打了一顿才气消。而罗舒钰那会居然因他打了下人而生气,觉得李明瑾不拿他当回事,现在想想,刘氏是早早给他种下恶因,怪谁,怪自己蠢。
如此不委婉的回应更是把刘氏气得个倒仰,而且罗舒钰还很好的掐中她的软肋,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儿。
他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要把上辈子没做的现在都做了,连对刘氏好脸色都做不到。
刘氏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行,你不要就不要,你也别不知好歹。”刘氏也开始露出她的另一面,压低声音道:“别以为你要入三皇子府就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们走!”在转身之前,她又补了一句,“谁不知道你是替沈明云嫁过去的。”
刘氏一改恭顺的模样,那张温婉的脸浮现出几分恶意,还给罗舒钰上眼药,挑拨离间本事倒是一流,换作他人或者上辈子的自己也许就把“替沈明云嫁人”这话给听进去了。
罗舒钰半点不气,反笑道:“是吗?”他更愿意从李明瑾口中得知真相。
刘氏不明白罗舒钰怎么一夕之间性情大变,她不觉得他是硬气,只认为他像个傻子,以为入三皇子府就能为所欲为,迫不及待作威作福,像个笑话,她就等着看他到底哪天被三皇子厌弃。
刘氏冷哼着离开如意院,并不知道收起笑意的罗舒钰心里打什么主意。
两人撕去了表面上那层薄薄的纱,再不可能继续维持以往和和气气模样。
平日里罗舒钰的行为举止就不受罗家人重视,近日他有什么动作也不见得其他人有多在意。
他不方便出门,便将事情交由庆旺去办理。
庆旺无父无母,自小被卖到罗府,是罗舒钰的母亲给他选的贴身伺候之人,如意院之前由他和清泉打理,现在清泉提前离开,院里的事全权交由给他,他还要再交行一些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