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骑兵又攻了两次,效果依然不佳,勒王命令攻击暂时停止。
吕啸天和这些守城的镖师、伙计都喘了口气,刚才的几次进攻尽管被打退了,但是还是给这些人造成了一些伤亡,东城门这里一共就一百多人防守,死了十几个,伤了二十多,差不多是三分之一的人被报销了。
蒙古人的损失更大,死了六十多个,伤了二百多,如果不是怕勒王杀了自己的家人,早就逃回草原了。
“二爷,你看!”一个趟子手指着远处。
远处的村子里着了火,冒着滚滚的黑烟。
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人影在晃动,吕啸天用脚趾头也知道是怎么会事儿,肯定是这些蒙古兵在祸害老百姓。
“杀不完的蒙古狗!”吕啸天咬着牙道,用力太大,牙齿咬的嘎巴巴响。
几十个蒙古骑兵每人胳肢窝里夹着张梯子就跑了过来,扔到队伍的前面。
远处勒王一挥手,这些蒙古兵就蝗虫般的冲向城墙。
吕啸天一惊,忙道:“洋枪装上独头弹,分开了打,不能让这些狗杂碎上了城墙。”
城墙实在是太矮了,一张木梯子架在墙上,人沿着梯子上去,手就可以攀在墙头。
镖局的镖师、趟子手带着这些伙计,三、五个一组分开对付一架梯子。
几个蒙古兵刚攀住墙头,就被滑膛枪顶住脑门,霰弹立刻就把脑袋打成了烂西瓜。尸体喷涌着肮脏的血液掉了下去。
蒙古人也学精了,两个人架住梯子,一个人往上爬。下面还有两个人举着洋枪,打城头上的守军。
经验差一些的伙计、跑街没多会的功夫就被打死二十多个,后来看见那些镖师都是趴在墙后面地死角,只要有露头的就开枪,他们倒是没多大的损失,也学他们的样子。
城头上的守军人数实在是太少了,现在连受伤的加在一起,不足七十个了。吕啸天扔了洋枪,举着把大砍刀,带着几个功夫好的镖师,只要看见爬上城头的,兜头便是一刀。
渐渐,爬上城头地人多了起来,吕啸天这些人陷入了苦战。尽管广盛镖局的这些镖师武艺不错,但是蚂蚁多了咬死象,人数的优势让这些蒙古人慢慢开始占据上风。
吕啸天这些机动人员被缠住,守军的劣势越来越明显。本来守军是三、五人一组。防御一架梯子攻城。但是只要这三、五个人伤亡,就自然出现一个缺口,蒙古人就沿着这个缺口往城上拥。
“砰、砰”的枪声还在响,黑火药的浓烟和呛人的味道弥漫在城头。
鲜血在喷涌,有广盛的镖师的。也有西帮的伙计地,更多的是蒙古人的。
雪亮的大刀在空中划做一道电光,扁平脸的蒙古人被齐肩砍做两截。
伯丹步枪地子弹穿过身体。西帮的伙计无力的躺了下去。
滑膛枪地霰弹冲着胸膛“嘭”的一声闷响,一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打飞出好远,整个上半身被轰成一堆烂肉。
“轰隆”一声巨响,沉寂了许久的老铜炮终于又响了一声,下面准备往城头进攻的蒙古骑兵被打倒了十几个,吓的后面的人扭头就跑,跑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如果再逃,怕是真要被杀了全家。又壮着胆子转身继续朝城墙的方向进攻。
城头的守军人数越来越少,吕啸天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些人要全部报销了,看着那些跟着自己走镖多年的弟兄一个个被围攻,然后拼尽全力,依然不能改变被杀死地结局,吕啸天心里疼的象是被一个无形的手揪了一把。
“二爷。你听!”一个镖师大声叫道。
吕啸天回头看看城里。远处似乎来了很多人,城头太吵。听不清楚他们喊的是什么。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喊什么,但是看服色,应该不是蒙古人。
“二爷,是城里的百姓帮咱们守城来了!”镖师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吕啸天扯着嗓子叫道:“广盛的弟兄,西帮地爷们,援兵来了!”
本来陷入苦战,气力即将耗尽,只是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勉强支撑地守军,立刻就如同打了鸡血,一个个齐声高叫:“援兵到了,杀蒙古狗啊!”
城里的援兵越来越近,喊声也听地清晰了:“杀蒙古人!保卫包头!”
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从城头看的清楚,人数真的不少,起码也有千把人。
这样的声音给城头的守军注入了无比的力量,对蒙古人却如同摧命鬼的勾魂音,这些人手脚都软了,还没攻进城的,掉头就跑了,城头的则咬紧牙关,壮着胆子就从两丈多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守军追打落水狗,刚刚跳下去的蒙古兵,摔折了腿的,扭了脚跑不动的,都被城头的人用霰弹给结果了性命。
几个没胆子跳城墙的,死的更惨,全部被吕啸天他们几个用大刀给砍了头。
下面的勒王亲兵开枪了,打死了几个溃败的兵,才没有被乱兵冲散了自己的队形。
吕啸天已经累的脱了力气,全身上下都是血,也搞不清楚是自己受伤还是杀人沾上的。
马荀顺着城墙的阶梯跑了上来,见吕啸天这个样子,掏出个扁扁的银洋酒壶道:“吕二爷,喝一吕啸天接过来,灌了几口酒,喝的太猛,呛了嗓子,咳嗽了几声后,问道:“这些人是哪来的?幸亏你们来了,不是你们把这些蒙古杂碎吓跑了,咱们这些人已经都交代在这里了。”
马荀叹了口气道:“这些伙计、跑街,都是我们西帮的商号培养多年的,都是宝贝啊!没想到,哎,不说了,这些都是包头的商人、伙计什么的,都是我们西帮多年结交的相与,听说蒙古人要攻城,就都来帮忙守城。”
吕啸天站了起来,拱手道:“谢谢各位乡邻,今天的大恩,改日我们广盛一定回报!”
一个高大的男人叫道:“吕二爷,你和我们客气什么?要是说谢,是我们包头的百姓要谢谢你们广盛的爷们,你们守包头,是救我们包头人的命啊!我们出些力,那不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吕啸天对一个镖师道:“快去,清点一下人数,受伤的送到下面医治。”然后对马荀道:“马大掌柜,你安排人烧上开水、滚油,准备石灰瓶子,咱们的洋枪不多,只能靠老办法了。”
马荀连连点头,又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庄大人的兵走到哪里了。”
吕啸天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幽幽的道:“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这些来帮忙的百姓,包头城里可有上万的百姓啊!要让这些狗杂碎杀进包头,那,哎!”
他也说不下去了。
马荀苦着脸道:“也不知道庄大人的兵到哪里了!”
马福祥的回回营已经到了离包头城不足五十里的地方了,这些人实在是跑不动了,蒙古马的耐力本来是很好的,而且这些人都带着备马,中途换过马的,几十这样,依然累死了不少战马。
在一个小河边,马福祥让这些人多少歇会喘口气,战马饮了饮水,回回骑兵掏出料袋,给战马喂了点黑豆。
马匹都已经累的脱力了,连饲料都不想吃,只想喝水,可是这些人都是老骑兵,晓得不能让马喝太多了,否则过一会就拉稀,马也就完了。
亲兵老憨看着战马已经累的腿发抖,心疼的什么似得,摩挲着战马的鬃毛,强喂了几口黑豆,然后对马福祥道:“马镇台,弟兄们晓得轻重,两天多跑了一千多里地,人无所谓啊,可马实在受不了啦!您看,是不是歇一夜,养足力气,明天去包头杀那些蒙古狗?”
马福祥断然拒绝道:“不行!离包头就几十里了,咬咬牙就到了。”
老憨苦劝道:“我的好二爷啊!你看看人都累成什么样了,这也就罢了,可马要是没了力气,怎么打仗啊!这些蒙古人可有好几千啊!咱们人少不说,又都累的爬都爬不动了,怎么打啊?”
马福祥瞪着眼睛道:“这些蒙古狗,以前的时候多老实,见了董军门和咱们甘军,吓的尿裤子,现在仗着俄国老毛子撑腰,居然有胆子扯旗造反了,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丢了包头,咱们今后甘军几万弟兄吃什么?这些西帮的财主给咱们甘军拿了那么多的粮饷,人家图什么,说难听点,人家是让咱们看家护院的,镖局的汉人江湖好汉都晓得,拿了主家的银子,就要给人家卖命,难道咱们回回就比不上那些汉人懂道理?”
“马镇台,别说了,弟兄们明白,就是跑死马,咱们弟兄也不会让汉人小瞧了我们回回!”一个回回士兵高声应道。
“马二爷,弟兄们听你的,现在就去包头砍了那些无法无天的蒙古狗!”
马福祥赞道:“都是好样的,安拉在上!咱们要给那些新兵看看,什么叫百战余生的好汉!”
“上马!”
五百回回骑兵被马福祥煽乎的也不觉得累了,翻身上马冲着包头城疾驰。
亲兵老憨突然感觉,怎么马福祥说话和庄虎臣倒是有了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