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俊不由分说的拖着秦霄就往外跑,二人骑上马离了东宫,直出王城。
秦霄勒住马:“殿下,这是去哪儿呀,现在可以说了么?”
“怎么,千军万马中杀个来回没见你掉胆儿,现在却像是怕了?”
李重俊神秘笑道,“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请你去的。”
“受人所托?”
秦霄疑惑了一阵,“谁还有那个胆量,让你捎话呢?哦——我明白了,是阿瞒!”
“哈哈!就是他!”
李重俊笑道,“我这正要领你去十王宅呢,去他临淄王府。秦兄弟,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这几天长安和皇城里闹得这么热闹,相王一家子却安静得不得了。除了相王,连他的五个公子,都没有一个露了面儿的,自然也包括阿瞒在内了。你难道不想去看看?”
“哦?——照你这么一说,还真的这么回事。早几天阿瞒离开我家后,我们再没有见过了。”
秦霄甩了甩马鞭,“走,去临淄王府看看。”
二人拍马走过比往日冷清了数倍的朱雀大道,没多久就到了十王宅临淄王府。果然是府门紧闭,门前也没有迎客的小厮门倌儿。
李重俊翻身下马跑到府门前使劲砸门,轰隆隆的挺吓人,倒像是来砸场子的。秦霄不禁摇头叹笑,李重俊说道:“你不知道,这全府的人肯定都窝在后院。不使点劲没人听见。”
“窝在后院干嘛呢?”
“稍后你不就知道了!”
李重俊山呼海啸地擂了好一阵门,总算有个太监来开了门,打开一条门缝,见是满脸不耐烦的李重俊,慌忙打开了大门:“卫王恕罪,秦将军恕罪!府里的人都在后院呢,一时没听见叫门儿的。”
李重俊冷哼了一声喝道:“少啰嗦,后面牵马去!”
说罢朝秦霄挥了一下手,抬脚就走进了王府。
秦霄跟上两步,奇声道:“这阿瞒怎么都躲在后院,想干嘛呢?”
李重俊说道:“你不知道。相王家里本来有六个儿子,隆悌死得早,现在剩五兄弟。他们这五兄弟呀,我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羡慕!那兄弟感情,当真是好得不得了!从小就没听说他们兄弟之间有过争执吵骂。现在成年了,各自的王府都建在一起,后院挨成一片儿,像个梅花形状,而且彼此都是相通的。他们五兄弟。一有空就在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品诗听曲,斗鸡玩球。有钱一起花,有事一起分担。秦兄弟你说说,这样的兄弟,在历朝历代的皇族之中,是不是极为罕见?”
秦霄点点头:“确实难得。上次我去过一次相王府,相王殿下待人接物一团和气,毫无架子。相信他的五个公子,都多少受了他的一些影响吧?”
“哎,可不是。我可真是羡慕阿瞒啊!我爹要是……哎,不说了。”
李重俊叹着气,无限嫉妒的说道,“相王虽然也与我父亲一样短暂登过基,同样被武皇废过。但偏偏就是我们一家被流放,他相王一家安安稳稳的住在京城,你说奇怪不?”
秦霄呵呵的低笑道:“这相王装逼的本事,一般人可是达不到他那个境界呀!或许,武皇以为他人畜无害,就将他留在了京城吧。怎么说也要个皇嗣不是。于是……咳,就轮到你们一家倒霉了。”
李重俊郁闷的挑了挑眉毛,低声抱怨道:“要我说,都怪我那父亲太过于懦弱。还……还糊涂得紧!当时干了不少的浑事,惹得武皇怒了,才这样的。不说了,说起我这心里呀,就憋闷得慌!——你知道这几天我们在皇城里闹得疯,相王一家子在干什么吗?”
秦霄一笑:“我哪儿知道,忙着砍人呢不是。”
“哈哈!秦兄弟说话真有意思!”
李重俊笑道,“昨天半夜,我也是闲来无聊来了一趟阿瞒府里,才知道他们五兄弟,加上相王,这几天一直在玩那个东西——就是你捉弄出地那个‘足球’。一家老小整天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紧闭大门谢客不见,一天到晚窝在后院——踢球!”
秦霄忍不住啧啧的笑道:“这一家子人,真是太有才了!敢情又是相王支的招儿,让他的公子们远离朝堂事非。”
李重俊也撇了撇嘴说道:“要说这相王,我还真是挺佩服的。就他那‘隐忍’的本事,我再修炼八百年也练不出来。昨天吧,我父王将相王请到了东宫,说是要封相王为三公之一的‘太尉’,以答谢他当初,我父王被武皇从庐陵如回的时候,让出太子之位的功德。可人家相王呢,非但拼死不肯接受,还连着将御史大夫地差事也辞了,现在没一个头衔,整个就是个空壳王爷。还有他手下的几个公子,包括阿瞒,虽然从几岁起都纷纷开府置署,但都只是小小的‘郡王’,食邑不上四百户。这次我父亲准给他们全部加到七百户,成为‘大国’王爷,可他们呢,全都跟相王一样,怎么说也不肯接受。他们呀,这是在避嫌,不想卷入到朝堂纷争之中。”
秦霄呵呵的笑了起来,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装逼之神,还培养出小神来了……
二人且聊且走,李重俊领着秦霄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后院,一片开阔的大场地上,还真是按照秦霄画的那样,弄成了一个足球场,而且还都铺着细细的草皮。虽然还远不及正规的足球场那样平坦齐整,但也很像那么一回事了。对面的院墙上,也如李重俊说的一般开着几个大门,从那里走出去,就是其他四王的宅第。靠着围墙是一溜儿红漆翠瓦的回廊,和一个若大的凉亭,摆着几张桌子,一些人坐在那里大声说笑,喝酒聊天。
“哟呵,还正好赶上他们中场休息哩!”整理发布于wwW.l6K.com
李重俊笑道,“秦兄弟你看,那不就是阿瞒么?穿着你那样的背心儿,整天踢来踢去的一身臭汗。离他最近的那个翩翩公子,就是大哥李宪,以前叫李成器。这人没什么说的,简直就是相王第二,绝世大好人一个,从来没见他跟谁红过脸吵过嘴,连下人都不打骂的。另一张桌上拿个酒壶的,是二公子李成义,他这人跟我和阿瞒平常最是合得来,原因就是——喜欢喝酒玩乐。而且,他可是海量,你若是在酒桌上碰到他,千万小心了!那个拿张字画在品赏的看到没有?四公子怀王隆范。这人也不简单,喜好诗词文雅,写得一手好字,画画也挺在行。连张旭都亲口赞过,是个大才子!至于那个窝在旁边的年纪最小的,就是五公子隆业了,小小年纪,却出奇的听话,从来不调皮捣蛋,最大的特点是——老实!他们兄弟几个,平常都最疼这个弟弟了。”
秦霄听着李重俊如数家珍一般的介绍着李隆基家的兄弟,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你跟阿瞒家,可不是一般的熟啊!”
“可不是么。”
李重俊又叹了一口气,“都自家兄弟,我有什么话也不藏着说了。我是庶出,不是正妻所生,所以……平常我都是不怎么去东宫,也不和兄弟姐妹们窜门地,反倒和阿瞒合得来,常常和他混在一起。说起来,这次若不是因为我是长子,而且也算是参与了政变,不然这太子哪里会有我地份!就说那李裹儿,还拼着闹着要当什么‘皇太女’,真是气煞人也!”
秦霄听完李重俊这些话,不由得心里颤了一下,愣在原地想道:李裹儿?这个小煞星!怎么一直都没记起她地事了呢?坏了!我这样一闹,还歪打正着的和历史上一样,逼得武则天退了位,李显要登基,那李裹儿和韦后,不是也一样的要咸鱼翻身上天了么?之前那么得罪过她,晕啊……”
“兄弟你怎么了?”
李重竣见秦霄愣在原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你在想裹儿的事是吧?别担心,将来放着还有我这个太子在呢,她哪里能闹得起什么大风浪来!再说了……现在连父王都要倚重你护驾,让你总督皇城所有兵马,那裹儿再敢胡闹,也是不敢闹到你面上去的。”
秦霄似是而非的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想道:亲不亲,骨血情。这李显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多重大的事情面前也唯独想着妻儿。这要是他当了皇帝,对李裹儿这个宝贝女儿的宠爱,肯定是无以复加。我再怎么得势有权,也只是臣子,如何拗得过她那种皇室宠女?这胳膊么,就是难得拧过大腿。现在看来,以我地地位、权力就算不会有什么大的危机,闹来闹去也会有够烦人的……这事,还真得提前考虑一下才是!
正在这时,李隆基一路小跑的朝二人走来,到了跟前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啊哟,这不是太子么,臣失礼了!”
李重俊一撇嘴冷哼一声,学着李隆基地样子回了一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楚王殿下,失礼失礼!”
‘咦——’秦霄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子、楚王,你们二人,真是有够酸的。阿瞒,你怎么又成楚王了?”
两个王爷大笑了一阵,李重俊说道:“阿瞒虽然拒绝了加封邑,但这封号怎么说也不能是以前那种一听就知道是‘郡王’的老称呼了,于是我父王就打算封他作楚王。没啥大的意思,对我们来说,还是以前那个阿瞒。”
李隆基笑道:“二位兄长可都是大忙人,怎么有空到小弟府上来了呢?”
李重俊捅了他一指:“看你这话刺耳的,也不嫌寒碜!怎么,没事儿我们就不能来了么?告诉你算了,我们今天摆明了就是来蹭饭喝酒的!”
“哈哈!”
李隆基哈哈大笑,“好啊!不就是添两双筷子么!正好我那几个兄弟今天也一起到了我府上,正玩球呢——对了大哥,上次你在百玲珑告诉我这么个玩法,我还不是很明白呢。今天正好,你来了,亲自教我们踢!”
“行哪!”
秦霄也心血来潮,作势就要甩掉身上的铠甲,但马上怔住了:“我这还要在东宫当差呢!我可不是你们这些王爷,啥事不管甩手玩乐,咱还是打工仔呢!”
“打工仔?”
二人愣了一愣,一头雾水。李重俊一拍秦霄胳膊:“还当个屁的差事!这阵子朝廷上的事乱成一锅粥,都由那三大员老和重臣们商量着办,你能有什么差事?训练?别逗了!那么多副率、郎将,事事都要你经手去办,还要他们做什么?最近这阵子呀,你就安心的玩,使劲的玩!玩到太子登基的那天,你再准备到北衙高坐大堂呼风唤雨去!”
秦霄咧了咧嘴笑道:“这么腐败,不好吧?怎么说也得每天去詹事府画个卯的好。”
“画卯?”
李重俊鼻子里冷哼一声,“还画‘毛’呢!那些詹事太监现在见了你,能趴地上去管叫你干爷爷。你不去画卯他们还敢啰嗦不成,除非不想混了!”
“画毛?说得好,说得好!这句我喜欢听!”
秦霄大笑起来,“我可说好了,我若是变坏了,可都是你们教的!行,玩就玩吧,别的不会,这玩还有谁不会的?明天我就招几个左卫率的兄弟过来,组支足球队,咱们来进行正规比赛!”
李隆基一听就瞪圆了眼睛:“比赛?比‘毛’呢!跟你左卫率特种营的那些凶神比踢球?我不想活了还差不多!万一来个‘飞铲’,我这腿就甭想要了!”
三人一起大笑,往回廊凉亭走去。
李隆基挨着秦霄,换着正经的语调低声说道:“大哥,这次你扬名立万升官加爵,甚至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小弟着实高兴。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凡事,还是低调注意着点的好呀!”
秦霄眨着眼晴看了李隆基几眼,点了点头:“阿瞒说的是……这些,我会注意的。”
李重俊好奇的凑过头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些啥啊?”
“说毛!”
二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