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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蒙生退意
    武则天的祭礼持续了数日,直到腊月二十五才算告一断落。在这期间,秦霄一直都闷的陪在李显身边,或白天护驾,或黑夜陪侍守灵,寸步不离。
    姚崇飞快的被贬,到毫州当了个州刺史。一时弄得有些人心惶惶。与此同时,韦后(或者名义上说是李显)在灵堂里做出了第二个令人惊讶的决定,任命韦后的面首宗楚客为中书令,封郢国公,拜为宰相,迅速占据了姚崇离去后留下的空白,而且‘中书今’这个大到恐怖的官职,直接还压过了张柬之,差不多与位齐三公的武三思并肩了,成了皇帝最亲密的私家顾问。
    看到这种情况,所有的朝臣几乎都要抓狂了——全世界都知道宗楚客是韦后的面首,唯独一个人不知道,偏偏这个人就是皇帝李显。而且李显还将那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弄到身边当成铁胆忠心的左膀右臂!
    秦霄的郁闷就更不用提了。自从姚崇走后,所有人都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就是熟识的官员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想去找张柬之说说话,老头子也是避不见客。每天除了花一半的时间守在李显那个大乌龟身边,其他的时候就只能回帅帐里睡大觉,简直是度日如年!
    还没等摆驾回长安,李显又听了武三思和韦后的主意,任命武三思的连襟——纪处讷为太府卿。太府卿可是九卿之一,同时,这个纯粹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家伙,就这样做到了宰相!
    回长安的路上。秦霄依旧侍辇而行。看着李显一副老实敦厚毫无帝王霸气的样子,心里是又恨又怜。真不知道该痛恨这个糊涂软弱的君王,还是可怜这个老实敦厚的岳丈。
    一路无语,回到了长安大明宫,已经是傍晚。秦霄终于卸下了一负重担,逃一般的离开了皇宫。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讨厌这个乌烟瘴气妖邪鬼蜮的皇宫!
    回到家里。最先迎上来的是邢长风。多日不见,彼此见了很是亲热。邢长风简单说了一下护送大长公主去太原的事情,算是圆满完成。特种营的将士们也都回了北衙休息。秦霄抚着邢长风的背说道:“长风,虽然我们认识的日子不长。可是出生入死的事也都经历过了。这么些日子以来,你跟着我当真是有些屈才了。要不,还是给你谋个职务吧?”
    邢长风连忙说道:“将军,长风早就说过了,真的是不愿意当官儿。当初一个七品的捕头都做不了,哪里还做得大官?长风跟在将军身边,心里踏实。安心。”
    秦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要是我不做官,成了平民呢?”
    “哦?”
    邢长风皱了皱眉:“将军莫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不错。的确是有了一些打算。”
    秦霄叹了一口气:“或许,我早该看清楚事实做下这个决定了。有些事情,现在正在考虑中。但是长风兄弟,我不得不为你还有其他的兄弟们想想了,我若是离了朝堂离了长安。你们大家的出路前景……”
    “将军,您不用说了。”
    邢长风抱拳道:“哪怕将军回到老家当个农夫,长风也愿意跟随将军身边为您扛锄头。将军的事,长风不敢过问。只想说一句,不管将军做什么,到哪里,都不要弃了长风的好!”
    秦霄激动的伸出手:“好兄弟!”
    邢长风一掌拍着迎上去,二人紧紧握到一起。
    早已有仆人进到后堂报信给了李仙惠等人,此时己经到了正堂,静静的看着秦霄和邢长风奇怪地举动。秦霄转眼看到李仙惠,快步跑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起来:“老婆大人,我回来喽!放假过大年喽!”
    说罢将她抱着飞旋的转了几圈,吓得李仙惠咯咯的又叫又笑。
    李仙惠好不容易脚沾了地,有些晕乎的晃了晃头然后说道:“放假啦?”
    “嗯。”
    秦霄对身边的墨衣紫笛也点头笑了笑:“明天最后上一次朝,然后三品以上朝臣就可以休假了,只需要派人在机要部门值班就行了。我这个大都督么,就坐在家里听值班的人汇报一下情况就可以了。”
    “那好呀,呵呵!”
    李仙惠帮着秦霄取下头盔、披风,“最近这阵子,大小的事儿忙个不停,就没见你休息过。累了,好好休息吧!”
    “是啊,我的确是累了。”
    秦霄喝了一口紫笛递上来的茶水:“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休个长假,回江南老家去。”
    “啊……”
    众人一起纷纷的惊愣的叫出声来。李仙惠坐到秦霄身边:“老公,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是突然吧,想了好久了。”
    秦霄淡然的笑了笑:“不过现在还不是很确定。这件事情,过了年再说吧。最近这几天,我们就放肆的逍遥痛快吧,什么事情也不要想了。”
    紫笛顿时眉开眼笑:“太棒了!我可以从早到晚的打麻将了!”
    墨衣嗔怪的在她头上赏了一个脑奔儿:“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想想正事。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我才不要嫁呢!”
    紫笛赖皮狗一样的抱住墨衣:“我就一辈子陪在姐姐身边!谁也不嫁,嘻嘻!”
    李仙惠笑道:“那你姐姐要是嫁人了怎么办呢?”
    “那我也不管!”
    紫笛像条小狗一样,头在墨衣身上蹭来蹭去:“姐姐嫁到哪里,我也跟着去!”
    墨衣一脸怜爱的笑意轻搂着紫笛:“真是受不了你……好了快别闹了,成什么体统。”
    秦霄看着这对姐妹,不由得打从心底里泛起一阵笑意:多好的一对儿双胞胎呀!要是将她们生生的拆开来,还真是挺残忍地。幸好当时没强扭着让紫笛嫁给李重俊呢。也幸好李重俊够给我面子,没有硬来。墨衣不同于李仙惠与上官婉儿,是一个感情很深沉很内敛的人。虽然我知道她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可是谁又能摸得清她真实的内心世界呢?
    晚饭过后,秦霄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亲自打一阵麻将了。没想到,他这个大‘宗师’,居然也不是李仙惠和墨衣的对手。和紫笛一起输了个一塌糊涂。不由得时时大喊‘手气与技术无关’。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晚上的温暖被窝里,秦霄和李仙惠爱意缠绵欲焰高炽,大冷的天。两人身上都折腾得大汗淋漓。
    李仙惠缩在被袄里趴在秦霄胸前,双眼如同清水玲珑的看着他,轻轻拨弄着秦霄下巴上的青胡茬儿,低声说道:“老公,是不是在朝廷里遇到什么大事了?”
    秦霄的手抚着李仙惠裸露的光缎般脊背,轻声说道:“没有呀。怎么了?”
    “又睁眼说瞎话。”
    李仙惠轻轻的拽了一下秦霄的耳朵,假愠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有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要拿出来一起分享。不能自己闷在心里。”
    秦霄怜惜的笑了笑:“其实不关我什么事。只是现在朝堂上,有点儿乱。所以,我就寻思着是不是以退为进,先离开长安的好。这些天在洛阳祭拜武皇,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宰相姚崇被贬,然后又有两个奸险小人被提拔了起来当了宰相。”
    秦霄还是将韦后面首与自己被人告刁状的事隐瞒了下来,免得李仙惠听了忧郁担心。
    “就这事儿呀?不会吧。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李仙惠轻轻的嘟着嘴:“以你的性子,肯定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蒙生退意地。不过也算了,反正呢,我现在只是一个居家的妇人,管不了太多你朝堂上的事儿。只是呢,不管你决定留在长安,还是回江南,我都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如果那些奸险小人要打压你,我就跑去见父皇和母后,让他们帮你出气儿!”
    “呵呵,真是好老婆。不过,我若是打架打不过人了打老婆帮忙,肯定会被人笑话。”
    秦霄在李仙惠丰满翘挺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惊得她一尖叫一声,然后坏坏地笑道:“所以呢,我是不会让你替我出头的。不过,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回去当公主,我也不拦着你。”
    “我开玩笑呢,你生气啦?”
    李仙惠摇头秦霄的脑袋:“别生气生气,我说着玩的呢!”
    “没有呢!”
    秦霄一把搂住李仙惠:“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早朝呢。而且,我还准备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谁呀?”
    “你姑姑。太平公主。”
    第二天的早朝上,秦霄看着排在前列的宗楚客和纪处讷那两个鸟人,就心里好一阵不痛快。长还是都长得像模像样,但那副小人得志谄媚奴颜的嘴脸,着实讨人嫌。张柬之和袁恕已等人也相对的沉默了许多,一直就是在武三思和宗楚客你一唱我一合的在朝堂上出风头,歌颂皇帝大仁大孝,粉饰太平假装强大。
    秦霄闷头着不再理会他们说些什么屁话,好不容易挨到了散朝,忙不迭的逃了出来。然后去了一遍北衙,将羽林卫、千骑和东宫六率的将军都召集了来,交待了一下朝廷放假期间的一些琐事,便让他们各自散了。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呆在北衙,骑上马就带着特种营的将士出了玄武门。
    走在干冷的朱雀大道上,好不容易盼到一次放假的秦霄,终于感受到一点点的放松和惬意。就跟当初上学时一样,放个假,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用想着明天起早床了,打头心眼里放松下来。寻思了一阵,自己的事儿,还得去找太平公主说说。要见太平公主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上李隆基——他跟太平公主的关系可是密切得紧,平日里感情也很不错。
    主意已定,秦霄便来到了十王宅楚王府,找到了李隆基。
    李隆基的日子过得好不悠闲,大冷的天,居然独自一人在后院凉亭里抚琴。
    一场大雪过后,足球场上的草皮已经全部冻死,只剩一些残余的草根。冷风掠过,一阵干硬的轻沙扬起,显得苍凉而萧瑟。
    秦霄缓步走在回廊上,慢慢朝凉亭走去。远远听到那琴声,虽然轻扬飘逸,却透出一股淡淡的沉闷与压抑。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身上背负了极重的担子,奋力向前却感觉力不从心。
    秦霄走到李隆基身边,在他身后静静的负手而立,听他旁若无人极为投入的弹着琴。
    那是一面形式古朴的古筝,深棕色的琴身,有一部份还有烧过的痕迹。秦霄不由得惊疑的低声道:“焦尾琴?”
    李隆基双目微闭,下指如飞,琴调由低扬转作高亢,口中说道:“焦琴取于良才,良才出于烈焰。”
    秦霄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意:焦尾琴的寓意,向来就是比喻良才不受重用,或是历尽磨难曲折。看来李隆基此刻,心情正郁闷着。三国时期,蔡邕听从火堆里听到这块良木被烧的声音!知道它是难得的好材料,于是将它抢救出来,作出这样一面流传千古的绝音好琴。没想到现在居然落到了李隆基手上。李隆基素来喜好并且精钻于音律,想来这面焦尾琴应该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弄到手。
    李隆基弹到高氵朝之处,十指飞扬身躯急震,用情极深的长吁一口气,曲调嘎然而止,耳边余音袅袅。
    李隆基转过头来,冲着秦宵微微笑了笑:“大哥识得此曲么?”
    秦霄摇了摇头:“我只听出了其中的寓意。不过对于曲目,却是知识贫乏得紧,跟你这种王室出身的人没法儿比。”
    李隆基低哼一声:“又在装逼——这首曲子,名叫《懊恼曲》南朝的齐明帝,请古琴高手王促雄所作,我前不久才将这古琴和曲谱弄到手。这不,在这里练习一下。”
    秦霄在李隆基的身边坐了下去:“阿瞒,你也别跟我打幌子了。你心里,也感觉挺压抑,有些心事吧?”
    李隆基漠然的笑了笑:“也只能闷在自己心里烦恼了,对一切都于事无补。对了,大哥来找我有事么?”
    秦霄坐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勾响了一下琴弦:“我想你带我,去见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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