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扯这些没用的了,我跟你说些个正事儿。”
李仙惠拉着秦霄手,和他在回廊的亭子里坐了下来,挨着他身边说道:“老公,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准备离开长安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的那个‘燕子与麻雀’的故事么?”
秦霄心里也是暗自一醒神,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李仙惠微叹一口气,有些忧郁的说道:“本来么,我这个女流之辈,不该参预老公官场上的事情。可是仙儿实在是牵挂老公,也担心这全家人的安危,才日夜寻思起来。老公,你想一想,这一次你参加的政变,直接将皇帝和太子送上了宝鼎。现在你在长安城,那可是一等一的风光人物了,可以说全天下的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你。你之前说过的,燕子的智慧就在于能够处理好和人之间的距离。你现在不觉得……你有点风芒太露,跟人走得太近了么?”
秦霄微皱了一下眉头,点点头说道:“仙儿说得是。其实,这些问题我也一直在心底里寻思,可是皇帝和太子,似乎就是有意要拉近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我真的是没有太多的办法。就拿这个宅子来说吧,按我本意,只要有个住处就行。可是皇帝和太子,非要亲自过问将作监,将整栋宅子建成了现在了规模。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莫非还能拆了重建一次,或是不住进来么?”
李仙惠静默无语,面上露出忧郁之色。
秦霄继续说道:“皇城御率司也就罢了,虽说表面看来是专门为我设的这么个官职。实际是朝廷准备将京城防务集中,做的一次军事上地改革。让我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也是对我表示一种信任。我知道这样一来,会招致许多人的妒忌。可是我也没办法呀!你想想。这种职务,可就不比当初的什么北衙大都督和万骑使了,不是想辞就能辞,随便什么人都能补上缺的。若不是有对朝廷有足够地功劳和在军队中足够地威信,没人能坐。放眼朝中,唐休璟、张仁愿军功和威望在我之上。可是他们对这次政变没有功劳,皇帝不会放心;薛讷、王晙等人,虽然在军中威望足够,可是在长安毫无根基;其他的一些宰相,比喻刘幽求、张说等人,虽然在这次政变中发挥了足够的作用,可是他们不懂军事,在军中没有威信呀!皇帝和太平公主以及太子等人,都不糊涂。他们细下一寻思,在这些个人头上数来数去,最后一致决定,让这差事落到我身上。”
李仙惠皱起眉头:“太子自己为何不兼任呢?还有宋王李成器,这次让出了太子之位,可谓是功高了吧。为什么不让他来做呢?”
秦霄挑起嘴角,淡然笑道:“仙儿,你毕竟对现在朝上的事情不太了解。首先,太子和宋王不谙军事。这是很致命的。就算可以拨给他们副将来指使,总不是趁心如意的事情。而且,若是让他们当上皇城御率司地大都督,有一个人不会同意。”
李仙惠略略一惊:“你是说,太平姑姑?”
“不错。”
秦霄浅笑说道:“这一次,太平公壬除了派出了儿子、心腹将军参与这次的事变,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支主力,而且温王李重茂,也是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拉下了皇椅的,然后她再拜请当时的相王登基。仙儿,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我,当时统领了全长安防务的大将军都是不敢干的,你知道为什么么?”
李仙惠略作思索,缓缓说道:“你在朝中威望不够,没人会服你。你若是这样做,便是‘兵变夺权’而不是靖难勤王了。”
“好仙儿,真是聪明!”
秦霄忍不住在李仙惠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道:“所以,现在朝中,太平公主那才是第一号人物。首先,从圣后朝起,她就倍受宠幸,时时被圣后请进宫里参预政事。虽然圣后反复一再叮嘱她不得将那些事情外泄,外面地臣子也只知道她受宠,却对她熟悉朝中一切政事的事情,不是太明白。可是我们家里可是有人知道的,婉儿咯!她就曾告诉过我,其实圣后当时最信任的人,就是她的宝贝女儿太平公主。所以,权倾一时的二张和武三思,谁都敢碰,唯独不敢碰太平公主;到了中宗朝,圣后虽然驾崩,武家地许多王公也开始遭殃,可是太平公主又因为参预那一场玄武门事变,而地位不断攀升,深受皇帝信任。你也是知道的,当时我们离开长安,也是多亏了她帮忙不是?可见她在朝中的威力!虽然不是明显的握在手中地多少兵马,多少门生故吏和心腹党羽,可是‘威望’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
“我算是明白一点了。”
李仙惠点点头说道:“太子家地人当大都督,太平公主不会愿意;反过来,太平公主家的人当这个官儿,皇帝和太子也不会同意,于是就找了你这个冤大头对么?”
“呵呵,也可以这么说吧!”
秦霄无奈的笑了起来:“所以,我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就是夹在两个漩涡之中,弄得不好,就会左右不是人,皇帝和太平公主,都会容不下我。所以,其实我很可怜的。”
“你越这样说,我便越担心了!”
李仙惠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儿:“老公,你说,你有把握将这碗水担平么?”
“有难度,我只能尽量。”
秦霄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在京为官,都是这种事情。以前当个北衙大都督,还不是一样么,当时的情况更复杂,还不是一样熬过来了?所以,要有信心,不会有问题的。”
“呼……我算是明白。老公的苦处和辛劳了。”
李仙惠长吁了一口气,紧紧搂着秦霄地胳膊肘儿:“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没有人会闹什么别扭的。紫笛若敢胡来搅得老公不开心,就按她姐姐说的。将她嫁给铁奴!”
“哈哈。好主意!”
秦霄笑了起来,然后转念说道:“现在看来,皇帝和太子,是在极力地拉笼我,要我向他们那边靠拢。太平公主应该也不会坐视,估计不久也就会有动作。仙儿。她若是也弄个女儿让我来娶,这可如何是好?”
“娶呗,大不了添双筷子,我都要有些麻木了。”
李仙惠呆呆地靠着秦霄的肩膀,喃喃说道:“反正我知道,只要你一天还在长安,这种事情就在所难免。不管老公身边有多少女子,老公始终是最疼我和大头的,这就够了。”
秦霄捂着李仙惠的手。在手心里来回的摩裟,欣慰说道:“我就知道,有仙儿在身边,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
二人回到主宅,桓子丹正标标正正的站在大厅门外,见了秦霄马上就拜倒:“徒儿子丹。见过师父!”
“起来起来!”
秦霄拍着他结实地臂膀,满意的笑道:“不错,一年多没见,看似又长高了许多。比我都要高了,个头儿也大了不少。怎么样。功夫练得如何?昨日回京,也没来得及跟你说几句话,也没检验你的本事。”
桓子丹抱拳一拜:“子丹骜钝,只知埋头苦练,自然不堪师父一试。”
李仙惠在旁说道:“子丹可是个不错的弟子,日夜发愤练功,不见丝毫空隙。老公,你若有空还要多指点一些,莫要误人子弟哦!”
“师娘言重!”
桓子丹忙不迭的冲着李仙惠拜了一礼。
秦霄点了点头,说道:“后院有跑马道,各式的兵器也不缺乏,你有空可以多在那里练习武艺,他日自有用处。另外,别像个门吏似的整日站在这里知道么?放开一点,别这么拘束。在楚仙山庄生活了那么长段日子,也该习惯了吧?”
“呵、呵呵!我、我去练武便是!”
桓子丹摸着头,憨笑起来。这个小子的身体,比当初更加板扎了,颌下也有了一些黑髯胡须冒了出来。
秦霄看着他的背影,和李仙惠说道:“朝廷为桓彦范等人平白昭雪了,还赐子孙食邑百户。也算是给忠良之后留了一条活路,有了一点安慰。这小子仿佛天生为战场而生一般,是个不折不扣地冲阵大将。他日若有机会再到边关,我定要将他带到身边,好好锻炼锻炼。”
“老公……”
李仙惠欲言又止。
“怎么了?”
“其实我在想,虽然你带兵出征打仗让人担心,我们也思念得不得了。可是……我现在,居然宁愿老公外出打仗,也好过呆在长安,勾心斗角日夜不得安宁。”
秦霄微微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出征在外,我们都不会有什么闪失的。你老公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功夫那是一流,嘿嘿!当然,是带着妻子儿女一起逃,断不会像刘备一样,只顾性命,什么都不要了。”
二人且走且聊,上了二楼。上官婉儿身边围着一圈儿奶妈,正在逗孩子们玩。墨衣也抱着大头,拿灵武买来的奇怪小玩艺逗他玩。紫笛那个丫头见了秦霄,则是灰溜溜地靠到了墨衣身后,将头埋了起来,像只沙漠里的鸵鸟一样。
秦霄和李仙惠不由得相视笑了起来。李仙惠对下人们摆了摆手:“你们都到偏厅去歇着吧,若有事情会来唤你们。一群丫鬟奶妈们都退了。
紫笛一见状况不对,撒腿就要往房里跑,却被墨衣扯住了,无奈只好将双臂靠到了桌子上,将脸埋了进去,滑稽十足。
秦霄干咳一声,走到紫笛身边,凑到她耳边说道:“紫笛,当着大家的面儿,你答应嫁给我吧?”
紫笛身子轻轻一弹,闷不做声。墨衣从旁捅了一下:“还不说话!”
紫笛哗的一下抬起头来:“总比嫁给铁奴强,我答应就是,有什么大不了嘛!不过,你不许再欺负我了!不然,我就拿剪子把你切、切!”
秦霄感觉跨下一凉,当场就愣住了,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李仙惠和上官婉儿都咯咯地笑了起来,墨衣恨恨掐了紫笛一把:“都要嫁做人妻了,还这般没分寸像个孩子一样!”
紫笛一撇嘴:“本来就是嘛!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疼死个人,还要被他这个大块头压着,简直能搞死人了!哼,我还是当我地大管家,今后你若是要睡,就和姐姐睡好了,打死我也不挤到你们床上去了!”
一家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却吓得妞妞一阵大哭。
正热闹着,楼下传来一声大喊:“大都督!”
秦霄走到客厅前的阳台上,对下一看,范式德,就在楼上问道:“范先生有事么?何不上来说话?”
“卑职斗胆,敢请大都督移步下楼!”
范式德站在原地不动。
秦霄略一皱眉:这老家伙,肯定是有正事跟我说了。
秦霄甩起大步,到了楼下,对范式德说道:“什么事情?”
“麻烦事!”
范式德表情有些不善:”
今日大都督刚走,太极宫含元殿上,羽林卫就抓到了一个疯子。”
“疯子,疯子怎么会跑到皇城太极宫里去了?”
“问题是,这个疯子表面看来并不疯,而且衣冠楚楚,也不知道是如何就混到了宫里。”
范式德的表情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说道:“疯也就疯罢了,大不了治朱雀门羽林卫守城官一个失职之职。可是这个家伙,他居然!……”
秦霄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先生有话,不妨一次说完。”
范式德吞了一口唾沫,紧张说道:“他居然跑到太极宫的龙尾道上,大声宣称他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我靠,这家伙莫非是想诛九族么?这不明摆着找死么?”
秦霄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不怕死的蠢货?”
范式德苦笑:“羽林卫当场就要砍了他,可他大肆叫嚣,说自己在朝中如何如何靠山极硬,能够通天彻地。卫士们不敢擅做主张,便将人交到了皇城御率司。”
秦霄闷哼一声:“真是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走,看看这个蠢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