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梁凤呵呵的笑道:“你这话虽然有些歪理,倒也还实在。”
“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实在。”
秦霄也笑了一阵,然后说道:“大唐各军镇大都督、大都护虽然也有二品的,但更多的是临时职务,或者说包含了一层文官的性质。整个大唐几十万的军队里,就我一个二品的武职,的确不好。另外,我还打算将我老婆孩子送到帝都,让皇帝和朝臣们更加安心。皇帝不是要利用臣子的弱点来驾驭么?我重情,皇帝是知道的。我就特意授他这个把柄。这事,还只能是我提出来,不能让他说,不然就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了。我的妻儿们到了长安,我反而还安心一些。现在快过年了,我就对皇帝说,让李仙惠在明年清明的时候,去洛阳帮我祭拜恩师狄国老、去祭拜先帝中宗以及则天圣后皇祖母。大唐以孝治国,这样的请求既体面,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等到了长安,仙儿她们自然会有人照顾得好好的。她不是还有个哥哥、平王李重俊在么?这个空头王爷一直闲着没事做,我就让他当个专职奶爸,去照顾我的老婆孩子,哈哈!”
“我看大帅这样做是可行的。虽然有点送子入京做人质的嫌疑,但是冠上了一个进京进孝的名头,也就说得过去了。”
金梁凤说完,却有些疑惑的道:“不过,‘奶爸’是什么意思?”
“这你别管。”
秦霄摆着手笑了一阵,然后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是最重要的,我要你帮我解决一下。”
“什么?”
金梁凤疑惑问道。
“就是,我怎么样才能让皇帝接受我的请辞呢?”
秦霄说道:“皇帝这个人我算有点了解。要他将刚刚立了大功的人撤下这么多职务,他脸面上挂不住,心里也不会塌实。别的不说,我至少要表面上做得他下得来台,让他在朝臣面前心安理得的降我的职、削我的权。这样一来。猜忌少了,皇帝心里也舒坦了,其他的事情,都好办了。”
“你又没有犯错,这……地确有些难处理呢。”
金梁凤锁着眉头沉思了一阵,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有了!”
金梁凤微笑道:“大帅还记得,今年年初的时候,大帅在淮南道和河北道、河东道各地‘抢劫’的事儿么?为了这些事情,地方官吏们告状的奏折就像雪片一样的飞到了长安。当时皇帝一力担待了下来,没少在那些臣子面前吃苦头。眼下。大帅何不因为这件事情自请上表辞去一些职务?一来这样顺应了人心,说明大帅心中还是放着大唐的法度律令的。二来也能让皇帝在朝臣那边有个交待,不必总担待着一个护短纵容的恶名;三来,要降你的职,剥你的权。也就明正言顺了。”
“哈哈,你这老家伙,果然一肚子坏水!”
秦霄不由得大笑起来:“我看这事能成!本来朝中地大臣们都恨死我这样嚣张跋扈了,皇帝也一直左右为难,却是死死的护着我,任由我胡来。眼下辽东大捷了,河北地经济民生复苏了,我也犯不着再接着干这样的事情。以前已经干下了的既然无法弥补。就让皇帝拾阶下梯的处罚我一下吧,也算是对满朝文武有了一个交待。这样不仅能够以示公允。又能让所有人知道,我秦霄见好就收,没打算骑到所有人头上。”
“大帅英明。”
金梁凤呵呵地笑了起来:“只要皇帝准了下来,大帅就能安心的带着辽东军去驰骋疆场,不用担心别的事情了。这其实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事不宜迟,我要尽早上表朝廷。”
秦霄马上起身,就取来了笔墨纸砚准备写信。细细的琢磨了一阵。却又回头对金粱凤说道:“你说,皇帝会派个什么样的人来当幽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呢?还有。到时候我要不要分兵权给他?这个人可就有些难挑了。不仅仅要有治理民生的大才,也要懂得一点兵机,还不能跟我八字太犯冲。不然到了这边关,将、吏不和,可就容易坏事喽!”
金梁凤抚髯微笑:“这些事情,就是皇帝和朝臣们考虑地了。大好的烤山芋,大帅就安心地扔到长安去吧!”
“嘿嘿,也好!”
秦霄挥动大笔,一边写一边笑道:“皇帝陛下,接烫手山芋喽!”
处理完这些事情,秦霄顿时一身轻松,酒意也有些上来了。他有些摇晃的回了后面的住房,紫笛正掌着一盏儿灯,窝在炕头上埋头捉弄着什么。看到秦霄进来,紫笛慌慌张张的就将东西往被子里藏。
秦霄一眼瞟到了,嘿嘿一笑就扑到了床上去抢紫笛的东西。紫笛吃吃的笑,左躲右闪。秦霄得势不饶人的伸手到被子里去抢,不料却被利物扎了一下手指,怪腔怪调地尖叫着就闪到了一边。
“嘿嘿,中招儿了吧!”
紫笛坏笑起来,有些腼腆的从被子里将东西拿了出来,居然是一个绣盘。
秦霄吸了两口被绣花针扎伤地手指,不由得哑然失笑:“不是吧,你学绣花?我的姑奶奶,这是哪根筋出错儿了呢?”
“你呀,就知道笑话我。怎么,女人绣花不对么?”
紫笛有些忿然的说道:“就活该再多扎你几下,哼!”
秦霄呵呵的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凑近了说道:“咦,对呀。咱家四娘好像越来越像女人了。这要是平时呀,今天这样的大宴席肯定要吵着闹着一起上桌儿喝酒了,说不定还要拼倒几个海量的将军。”
“像女人?什么话嘛!”
紫笛耸起鼻子鄙夷的瞟了秦霄几眼:“照你那话里的意思,我便不是女人了?”
“哦?呵呵,口误,口误,对不起。”
秦霄连声打着哈哈,去扯紫笛手上的绣盘过来看:“我瞅瞅,绣着什么?”
紫笛有些半推半就有些羞赧的让他抢了过来,嘿嘿笑道:“刚刚不久前跟玉环学的,绣的不好呢……”
“这什么呀?”
秦霄拿着绣盘左右认真的细看了一阵:“这是驴子还是马?”
紫笛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看仔细一点!”
秦霄心中一阵暗笑。装作十分认真的看了一阵,一本正经地说道:“哦,对了!是骡子!”
“气死我了!”
紫笛恨恨的锤起了被子来:“我明明绣的是鸳鸯!”
秦霄顿时大笑起来,抱着紫笛的肩膀好一阵安慰:“绣得好、绣得好!只是我喝多了一点酒,眼神有点不对。”
“不绣了!“紫笛忿忿的叫道:“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不就是想给你绣条手帕儿么,居然还被这样的冷嘲热讽,真是气死人了!”
“绣给我的呀?嘿嘿!”
秦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逗你玩的呢,绣得挺好。”
“真的呀?”
紫笛顿时喜笑颜开,“那我赶紧把它绣完,过年的时候送给你当彩头。今晚不睡觉了。你自个儿睡吧,我要绣花!”
秦霄顿时无语。心中哭笑不得地想道:女张飞也绣起花来了?看来我家的这个疯四娘,总算是有了一些女人样儿,似乎要长大了……这一针一线虽然绣得很不地道,就像扎地几个鸡屁眼在丝绢上。不过,好歹是一片心意吧,呵呵!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来没主动给我买过什么、做过什么呢。
紫笛聚精会神的自顾绣着手帕儿,却感觉秦霄就呆呆的坐在身边看着自己,回头满是疑惑的看着他:“看什么嘛?真地绣得很好看么?”
“是啊,呵呵,不错。很不错。”
秦霄连连点头称赞。
紫笛喜滋滋的笑了起来:“嗬嗬!等过阵子姐姐和玉环来了,我也让她们看看我的手艺对了老公。眼看着要过年了,是不是该把姐姐和玉环接来了呀?这一阵子幽州又是打仗、又是处理战事事宜,都有大半个月没有见着她们了呢!”
秦霄马上拍板:“行。明天咱们就出发,一起去易州将你姐姐和玉环接来。一家人准备过年喽!”
紫笛不由得有些疑惑道:“呀,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呢,我说什么你都不跟我斗嘴?看来这男人呀,就是喜欢升官发财咯。皇帝给了你这么多的大官职。看把你乐成什么样子了。”
“刚好相反。我开心,是因为我刚才弃了官职赏赐。”
秦霄笑道:“还甩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给皇帝当新年贺礼。”
紫笛眨巴着大眼睛满是疑惑的看了秦霄一阵。摇了摇头自顾去绣花了:“你的这些事儿,我没一件搞懂了的。不管你了,我绣花,你别打扰我,自己打水洗脚了睡觉去……”
正月初二长安皇城,大明宫含元殿御书房前。
姚崇跺了跺脚甩了几下斗篷抖着身上地雪花,以下疑惑不定的想道:这个时候,皇帝怎么会想到将我召来呢?眼下可是朝廷地公假,各个衙门轮班守值的人也早早就安排好了的。他向来不喜欢打扰到朝臣们私下的安宁,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了……
姚崇心中怀着一份忐忑,跟着皇帝近侍的太监高力士朝御书房走去。高力士总算是卸下了河北道钱粮使的大担子,心安理得的回了宫里,当了首领大太监。由得督办粮草得力,辽东大捷也算了他一份功劳。至于在淮南这些方打劫,皇帝大臣们都心知肚明是秦霄勒令他办地,自然也就轮不到让他背黑锅。一时间,高力士倒也还得到了重用,在皇帝跟前得了宠。像今天这样违反惯例的召大臣进宫议事,就差他出跑个腿,姚崇心里也就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情了。
御书房里升了一炉旺旺地炭火,李隆基正裹着一件厚实的裘氅里,有些懒洋洋的坐在卧榻上,看着一本儿书。姚崇进来拜了礼,李隆基让他走到身边,就着火炉子坐了下来。
“姚崇啊,大过年的也把你召来了,朕这心里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李隆基冲着他微笑了一阵,拿出一份奏折来递给他:“看看吧,很有意思的。”
姚崇狐疑的接过奏折看了看,不由得哑然失笑:“陛下,这秦霄又玩什么花样,搞什么鬼啊?自请上表,裁去五个职务、请求减免食邑。这……他不是刚刚打了大胜仗,正当封赏么?”
李隆基微笑的看着姚崇:“怎么,连你也看不透他的心思,还是要假装糊涂?眼下没有外人呢,朕今天特意只召见了你一个人,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臣不敢欺君!”
姚崇有些惶然的说道:“不过,这一回这秦霄的举动,着实有些怪异。他不是在幽州大都督府干得好好的么?为什么要辞去这个职务?他若是辞去职务,谁还能接伤得了啊?”
“怎么,我浃浃大唐,除了他秦霄,就没有人能胜任这个幽州大都督么?”
李隆基依旧一脸微笑的看着姚崇。
姚崇顿时有些惊愕的说道:“哦不,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眼下秦霄的确是合适一些罢了。”
李隆基心里暗自笑道:要说聪明,你姚崇不在秦霄之下。可是审时度势谋求自保的本事,他秦霄可比你高明许多了。眼下我正为这事犯愁,他就自己上表来请求削权、另派人去与他分掌辽东以为平衡了。我这个义兄啊,还真是个大滑头!
姚崇心里也暗自嘀咕:这秦霄和皇帝是这么亲近的,他们二人之间要有什么潜在协议玩什么猫腻,我们这些外人怎么能插得进嘴?这一回,这两人又想干什么啊?
李隆基看着姚崇一脸疑惑的样子,就着火搓了一下手,说道:“别的事先不管。你曾在刑部当过尚书,熟悉大唐的律法章程。你先说说,秦霄折子里说的这些事,就是之前在淮南等地筹措钱粮的事儿,从律法上讲,够不够这样处罚他?”
姚崇的里一阵突突的跳了起来,飞快的琢磨着皇帝这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