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应到了萧凤卿的焦躁与失落,晏凌轻声一笑:“我喜欢的,谢谢。”
要摘星楼只是她心血来潮的一句戏言罢了,自己都不见得记得,她真正感动的,是萧凤卿对她的重视。
十八年了,除却桂嬷嬷母女待她亲如一家。
从没一个人因她忧而忧,因她喜而喜。
萧凤卿做到了这点。
今后,纵然她要离开萧凤卿也没关系。
至少她会一辈子都记住他。
也不会再留下任何遗憾。
她的喜悦溢于言表,双眸明亮,悠远如翠山,两弯黛眉略略挑起,小女儿的情态淋漓尽致。
萧凤卿喉头滚动,黑眸掠过一道深暗的幽芒。
时辰尚早,楼梯才刚走了一半。
如果现在后悔,那么原路折返还来得及。
可是……
萧凤卿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定定神,若无其事地莞尔一笑:“喜欢就好,逗美人开怀着实不易,我可伤透脑筋了。”
说完,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牵着晏凌的手紧了紧,继续往上走去,熟料,掌中的柔夷忽而反扣住他,萧凤卿怔怔,侧目瞥向晏凌。
晏凌眉目嫣然,语气是少有的活泼:“剩下半截路,你来跟着我吧。”
不等萧凤卿应声,晏凌兀自拽着他手腕上了楼,她根本想不到那上面到底有什么,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他。
越接近顶楼,萧凤卿的脚步愈加沉重,每一步都像灌了铅,此时的他如同命不久矣的老翁,居然开始气息不稳,心脏也跳动得极其快速。
“阿凌……”
眼看只剩最后三级台阶,萧凤卿突然扯住了晏凌,晏凌诧异回眸,对上萧凤卿墨色涌动的双眸,她疑惑地挑起眉梢:“怎了?”
萧凤卿死死圈住晏凌的手腕,眉头皱起,俊美的面孔沉凝如冰,他抬眸直视着晏凌,语焉不详:“我不会伤害你的。”
晏凌嘴角的笑意淡了淡,她脚下一顿,审视着萧凤卿:“你今晚好奇怪,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话。”
风过,壁灯上的烛火晃了下,火光映在晏凌的眸底,迎着晏凌仿若能洞穿人心的清透目光,萧凤卿瞬间就清醒了。
他唇角上扬,习惯性地捏捏她脸:“没什么,我怕你嘴上说着开心,心里却盘算着我是不是无事献殷勤,那样就太打击我了。”
晏凌撇撇嘴,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眼:“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能分辨的。”
萧凤卿闻言,心又是一拧,目光飘忽一瞬,借着壁灯眺望了一眼窗外。
晏凌没再管他,径自上了最后三级台阶。
萧凤卿抿唇,用力擦了擦手心的汗水,默然跟上去。
……
顶层是萧凤卿亲手画的设计图。
五面墙壁都被敲掉,转而镶嵌了五片硕大的内凹琉璃镜,似透明的罩子框住了地面。
镜片特殊,里头能看到外面,外头却看不见里面,人一旦置身其间,便如若被浩瀚无垠的苍穹所包围,月光跟星辉像银水徐徐流泻,化作流萤萦绕在二人周身。
晏凌仰望着头顶纯澈的星空,惊喜地喟叹:“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夜色如梦,晏凌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似乎是真怕惊扰了天上的神仙。
萧凤卿侧目,见她秾艳面靥洒上了柔和的星华,他定定地看着她:“你好像蛮喜欢看星星的。”
“小的时候,我不太懂事,每次不快乐,我就会跑到院子后头数星星,星星是世上最纯净的东西。”晏凌轻轻拂了拂裙摆,就近在一把小鼓凳上坐下:“只要看到星星,再烦恼,我都可以笑出来。”
萧凤卿站在她身旁,神色微动:“那你以后也要这样,人这一生好比在经历一场长途旅行,看过的风景有好有坏,可只要你不停下,好风景总是要多过坏风景的。”
晏凌揶揄:“我很少听你说这些哲理,你转性了?宁王不学无术,忽然开始掉书袋,我浑身都不适应。”
不知想起什么,她的指腹抚过红袖,神秘道:“你既送了我这么大的惊喜,我也礼尚往来,稍后送你一件小礼物。”
萧凤卿笑而不语,他垂眸注视晏凌,突然伸手拉起她:“我陪你四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