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后横死,想必是怨气冲天,在太子举行皇祭这日以天雷喊冤,也无可厚非。
再瞅瞅几近废墟的未央宫,答案不言而喻。
那么多宫殿,怎么只烧了未央宫?
因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啊!
晏皇后毒害元后,害得她英年早逝。
杀死自己的仇人夺了自己的正妻之位,同自己的丈夫享受万民敬仰。
十月怀胎的儿子则认贼作母,自己则死得不明不白长眠于地底。
细究,元后与晏皇后的仇恨可深了!
这也就难怪为什么钦天监明明卜算今日天晴气朗,结果却突发了这么大的雷电灾害,可见元后的怨恨深到了连天意都拗不过的地步。
这捕风捉影的密事一爆出来,兼之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轻而易举就达到了萧凤卿想要的效果。
文渊阁学士语重心长:“太子,老臣觉得元后含冤莫白,不如找法师来做做法事?元后薨逝多年,也该让她真正安息了!”
“可比起做法事,微臣反而觉得让真相尽快大白于天下比较好!”翰林院的编修新官上任,对太子的顾虑并不了解,直言不讳道:“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晏皇后,太子何不问罪?若顾念到晏皇后的身份,微臣觉着大可不必,晏皇后对太子固然有养育之恩,可生育之恩大过天,元后的冤情不可不不平。官场有举贤不避亲,人情世故中亦有大义灭亲!”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太子的面色越发难看,他是顾忌晏皇后对他的那点假情假意吗?
他是顾忌建文帝!
谁知道建文帝将来会不会又宠幸晏云裳?
他把他老子的心肝儿给弄得半死不活,日后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人可是他。
搞不好连皇位都丢了。
晋王神情恍惚地站着,他起初也想冲进未央宫,可脚跟提起的刹那,他又犹豫了。
他是被晏云裳放弃的儿子,晏云裳不管他的死活,他何苦巴巴地贴上去惹人嫌?
况且……
晋王眸色阴郁地望着朱桓消失的方向,想到连日来听到的风言风语,心底燃起了怒火。
这一刻,他莫名羡慕太子与萧凤卿。
他们的亲娘都不是晏云裳。
晋王内心的波折无人得知,他们都看着太子。
眼见太子摇摆不定,萧凤卿不露痕迹地渡了记眼色给段佐,段佐会意,拱手道:“太子,天雷起火这么大的事,必然是满城皆知了,如果我们不给一个说法,如何安百姓的心?眼下年节将近,再过几天还有番邦外臣来访,假如他们得知此事,会不会故意编造一些对大楚不利的言辞散播出去误导百姓?”
太子眼神一凛,不得不承认,段佐所言极是,皇祭遇天雷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知情的,晓得这是元后不满晏云裳,不知情的,只会人云亦云地攻讦他失德不配做储君。
尤其朝堂上还有睿王党,他们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萧凤卿晲着太子变幻不定的眸光,冷笑,适时地添了一把柴,压低声线,故作忧心忡忡道:“太子,臣弟明白你重情重义,但别人肯定不这样想,这事儿要是不快点下定论,臣弟担心二皇兄那头……为免夜长梦多,应该当断则断。”
太子的心中实则已有决定,他沉痛地叹了叹,似是无可奈何之下做出的妥协:“既然你们都众口一词,孤为告慰亡母也只好秉公处置了。”
……
皇祭大典遭遇了天雷降火,这是大楚立国以来从没有的事。
民间也因此发生了恐慌,百姓人心惶惶,连过年的兴致都没了。
崔烨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巡视西城,解决了几起百姓斗殴的冲突。
回北城时,路遇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盘查过后,崔烨暗道自己杯弓蛇影,于是放了行。
两个人目送崔烨走远,神秘兮兮地拐进了一家最末等的青楼。
这青楼在西城非常不扎眼,花娘徐娘半老,接的客都是干苦力的粗汉。
他们七拐八绕地走走停停,确定无人跟踪,闪身就进了青楼。
两人没去任何一间房,扔给老鸨金元宝以后,径自便往厨房里藏着的地下室走,熟门熟路。
光线昏昧又潮湿闷热的地下室正有人在着急踱步。
见到来人,眼睛一亮,立时迎上去追问:“外头情况如何?咱们几时能带她出城?我让你们找的大夫呢?她的情况很不好,伤口发炎了,再耽搁,只怕会真的没命!届时我们怎么向皇后娘娘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