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仪宫辞行出来,晏凌和贺兰徵同行在了宽阔宏伟的宫道。
“尽管你不需要,可孤还是要说一声抱歉。”
玉兰花的香味随风悠悠飘荡,今日天清气朗,皇廷壮阔的轮廓沐浴着闪闪发亮的金色光线,远远望去,十分雄奇壮观。
晏凌停下木轮车,眺望着烟紫色的金顶霞光,微微一笑:“我已经扳回来了。”
她感激贺兰徵的救命之恩,可并不代表愿意被他利用,当她不愿意装聋作哑的时候,会像一只优雅的豹子进行还击。
“昨晚的事,孤确实对不起你。”贺兰徵默了默,轻笑:“可孤当真以为你是站在孤这一边的,你人都到了含浦,居然还能折返,这确实出乎孤的意料。”
晏凌眼波微动,叹了口气:“人是不想走的,可心里有个声音总在提醒我要回来。”
贺兰徵神情一滞:“你果真回大楚去?”
“一开始并不想,可近日突然记起一事,不亲眼查证我总是不安心。”晏凌的神色极其复杂,侧眸瞥向贺兰徵:“倘若没有那些千丝万缕的是是非非,我并不希望自己做个无亲无故的人。”
贺兰徵恍然大悟:“是为了你父母?”
晏凌的眸色纠结了一瞬,轻声说:“骨肉至亲是完全割舍不了的。”
贺兰徵的胸口有点发堵,他移开视线投向一侧的画廊:“萧凤卿呢?你若回大楚,西秦可就彻底庇护不了你了,届时萧凤卿对你威逼利诱,你只能乖乖就范。”
“就算我留在西秦,西秦也庇护不了我啊。”
晏凌笑了笑,笑容带着微微的苦涩:“我逃不开的,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就逃不开了。”
“以后还是做宁王妃?”贺兰徵意味不明地看着晏凌:“你明知,只要你愿意做太子妃,萧凤卿也奈何不得你。”
如若晏凌成为西秦的太子妃,即便有孝道压下来,萧凤卿也不能带走晏凌。
“太子妃……”晏凌咀嚼着这个陌生的称呼,眸底掠过幽幽的光,千头万绪都在顷刻间闪过脑海,她淡定地摇了摇头:“你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一生,而不是被我当成挡箭牌。”
闻言,贺兰徵倏然讽笑,却不知是在笑谁。
“孤很好奇,你究竟喜欢萧凤卿什么?”
贺兰徵以为能听见晏凌剖白心迹。
熟料,晏凌也嘲讽地弯起唇,不假思索:“他没有我喜欢的地方,那张脸确实不错,可在我心目中,他身上的劣迹早就埋没了那点优势,他唯利是图又虚伪自负,必要的时候不择手段,冷酷无情且残忍自私,实在没什么值得我喜欢,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罢了。”
贺兰徵阴郁的表情倏地明朗不少,他转眸笑晲着晏凌:“假若他听到你这一席话,估计要气疯了,这么一比较,难道不是孤的优势更明显?为什么孤就不占上风?明明是孤先遇到你,发生摘星台那样的事,亦是孤救了你。”
晏凌的睫毛眨了眨,日光在她眼周晕开柔淡的金影,似是有些无奈地叹息:“但男女之情又哪儿有先来后到的说法?”
“再说了……”晏凌顿了顿,突然啼笑皆非地扫一眼贺兰徵:“即便是你我之间,你也不见得能拉下脸像他那么死皮赖脸地凑到我跟前。”
贺兰徵眼底划过一抹异色:“安阳也学会口是心非了,嘴上否认,其实心里很喜欢的吧。”
晏凌不置可否,转头望了望日头越发灼亮的天空,脸上的光芒耀眼夺目,洒然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天过后,我不会再入宫了,此后山高水远,还请太子和皇后好好珍重。”
贺兰徵沉默不语,浅色的眸光含着微妙情愫。
晏凌不疾不徐道:“菖蒲我就带走了,她服侍我好几个月,主仆一场,毕竟有几分感情。”
贺兰徵勾唇:“你是担心孤杀了菖蒲。”
晏凌绕过这话茬又提到另一件事:“灵霄花还剩一朵,我特意把它带来还给你,这东西很珍贵,得来应该也费了一番功夫,你留着吧。”
贺兰徵垂眼盯着晏凌手里的锦盒:“你不问问孤是如何得到灵霄花的?”
晏凌浅浅一笑,不答反问:“你确定?”
贺兰徵怔然,胸口蔓延开火烧的感觉。
晏凌注视着贺兰徵,面容平和。
打哑谜的两个人相视,异口同声:“算了。”
笑着笑着,贺兰徵的嘴角渐渐敛起。
这朵灵霄花,他在两个月前就已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