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盛知夏果断拒绝。
“切,没劲。”宁轩却也没在意,而是在她身边的躺椅上坐了下来,伸了个懒腰,一副要累死的样子,随口问道:“下午茶想吃什么?我让助理去给你买,你中午都没怎么吃吧?还发烧吗?真是不让人省心。”
此时的休息棚里也没别人,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个大大的风扇在朝这边吹,带来舒爽的凉风。高温天气,户外拍戏又没有空调,不得不用这种方式降温。
大风扇吹来风,也把人的话吹远,好像能回到记忆里那些炙热而漫长的夏天。
盛知夏朝身边的宁轩看去,这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正处于男孩到男人的过渡阶段,气质干净、青春,带着青涩的性感——就算他的长相跟陆慕辰和景寒比不了,但他身上这种青涩和少年气,同样也是景寒和陆慕辰比不了的。
年轻,真好啊。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宁轩察觉到盛知夏的目光,转过脸来,特傲娇地问道。
不等盛知夏回答,宁轩“切”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颜值,楚媛,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口是心非!”
宁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不屑,但是眼里有光,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带着十足的愉悦。
盛知夏撇开头:“是啊,你说的都对。”
她不反驳宁轩,也不想大煞风景,再给宁轩添堵。
没有人知道,她只是觉得遗憾,假如她真的是楚媛就好了——
楚媛喜欢宁轩,现在宁轩对她也有好感,十八岁的少女和二十二岁的青年,多么般配啊,少女楚媛能得偿所愿,那就是一部完美的青春校园剧了。
可惜,可惜,她终究不是楚媛,她再觉得遗憾,却永不会去妥协,她的心,始终不可能放在宁轩身上,不可能像他一样轻盈坦荡。
“当然了,你是什么人,我可清楚得很,别忘了你追在我身后追了多久……”宁轩又旧事重提,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自大且狂妄。
然而,久久没等到她回应,宁轩一转头,看见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愁容,他顿时觉得不舒服,把胳膊垫在头下,认真地对盛知夏道:“楚媛,除了阿姨的病情,你还担心什么呢?阿姨的医药费之类的,我会帮你想办法,别忘了,我是有经济能力的人,虽然现在还没那么有钱,可是应该能帮到你的,你不要总是愁眉苦脸啊。”
盛知夏一听这话,马上想起了什么,坐直了身体,问宁轩道:“我妈妈前段时间的住院费是你帮忙交的吗?”
宁轩的目光一闪,眼神马上就飘忽了,不看她,嘴里说着:“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吧?我有那么无聊吗?”
宁轩一躲闪,一结巴,盛知夏顿时更笃定了,原来,在她如此困难的那个时期,默默地伸出援手的人,真是宁轩。
他做了一些事,却从来没有说过。
她在不知不觉中,欠下了宁轩很多东西。
“谢谢你啊宁师兄,我一直想找那个人,但是找不到。医药费多少钱,我会还给你的。”盛知夏冷静下来,异常无情地说。
宁轩的脸色顿时也不那么好看了:“我没有想过要你还给我啊。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辜负一个年轻人,最绝的办法就是和他划清界限,所有他为她做的,一概不剩地还给他,而不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他对她的好,坦然地随着时间让他一点一点发现,她真的不能给他什么。
所以,盛知夏沉下脸,苦笑道:“宁师兄是希望我欠下你的人情,然后在你面前低人一等是吗?我早就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宁轩被她一句话就挑起了不爽,也从休息椅上坐直了身体,俊脸一僵:“楚媛,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完全不值得信任?”
盛知夏看着他,眼神一眨不眨,仿佛是默认。
“我真是……”宁轩突地站起身,那个气啊,恨不得掀桌子,随后也只是一脚踹翻了身边的一个垃圾桶,平复下来后,扭头对盛知夏道:“楚媛,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一脚把你踹进河里,让你泡一泡,清醒清醒!”
只有孩子气的少年,才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盛知夏笑了笑:“你踹啊。”
宁轩气笑了:“等电影杀青了,我给大家表演,脚踹楚媛下河,你给我等着!”
说完,宁轩一扭头就走开了,倒不是因为跟她斗气,而是因为他的下一场戏到了,章导在叫人。
盛知夏目送宁轩的背影,又躺回了椅子上,拿出手机回复着贺以南消息,两个人的关系从表叔叔和表侄女升级为“妈妈和女儿”,顿时距离果然又拉近了不少。
盛知夏一直在等贺以南什么时候能约她出去,吃饭也好,怎么都好,她如此希望两人的进展能快一些,她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去等了。
可惜,贺以南仿佛是个缩在洞里不出来的蛇,他比任何人都能隐忍,哪怕是面对一个有好感的女孩儿,也丝毫不着急将她一口吞下。
盛知夏摸不透他的心思,也就无从掌控他的行径。现在拉近的距离,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全部。
贺以南在微信里说:“暂时不给你送礼物了,等过段时间你来参加海选,到时候再说,好吗?”
这算是在哄女孩子开心了,暗戳戳地保留一个彼此之间的秘密,贺以南绝不是对她没意思。
盛知夏发了个遗憾的表情:“真想知道是什么礼物呀。昨天错过了,好可惜。”
贺以南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还小,不懂这种错过的痛苦。”
两个人聊着聊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盯着贺以南微信头像上她从前的婚纱照,还是有一种玄幻的感觉——这个微信账号,她当然不会陌生,也不可能没有跟他聊过,现在就更觉得诡异。
再一扫过账号里前几天新添加的邱梦,也是有点恍惚,这两个在她过去五年、十年里那样重要的人,现在一点都没变,还是活得好好的,唯有她自己,以面目全非的姿态重新回来了。
正在她自己感慨万千时,手机短信那边忽然跳出一个消息:“晚上记得回来。”
晚上记得回来?
盛知夏看到那个未储存的号码,顿时吓了一跳——是s的手机号码。
对,是s,不是陆慕辰。
盛知夏不敢给他短信回复,怕留下什么把柄,毕竟陆慕辰和她的情况不同,他分裂出的人格,和他共享一个身体。
盛知夏索性拨了电话过去——
s曾经和她说过,只要这个号码打得通,说明他就在,假如打不通,他就是不在,非常好确定。
虽然盛知夏不清楚s是怎么做到一出现就换号码的,但几次来电和消息,都确定是s无疑。
电话拨了过去,却马上被告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盛知夏无语了,什么鬼,前几秒还发了条消息过来,马上又关机了?怎么能把时间掐得这么准,s在干什么?
难道说是因为s存在的时间非常短?他所能做的就只是发一条消息过来?
可是,让她晚上记得回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回哪里?他知道她现在跟陆慕辰住在一起吗?
因为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盛知夏的心被弄得乱糟糟的,她昨天发给陆慕辰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复,陆慕辰昨晚也彻夜未归,现在跳出个s给她发消息,时间不过几秒钟。
真是诡异。
打不通电话,也就无从聊起,无论是陆慕辰还是s,她都联系不上。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盛知夏都在剧组度过,因为熬大夜不是章克明随便说说而已,而是真的需要拍夜戏。
几乎又是一个通宵,一直到早上四点,天都快亮了,剧组才收工。
“小楚,辛苦了啊,你这带着病还坚持拍完了夜戏,今天好好休息,我们下午再开工,要是身体吃不消,让彭乐跟我说一声,我们改一改进度。”章克明导演异常善解人意地说道。
盛知夏顶着一张带着黑眼圈的脸,冲章导点了点头,她的确有点吃不消了,一整夜是吊着一口气在拍,现在极度想躺下睡觉。
等上了彭乐的车,开回紫禁别苑,盛知夏下车后,走路都有点飘忽了,脑子里却还记得,s让她昨晚记得回来。
她早上五点回来,算不算是昨晚?
盛知夏到了a栋,正要进电梯,却发现电梯里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那个住在三楼的老朱、妖艳贱货花月的姘头。
见到她,老朱咧开嘴笑,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小美女,你回来了啊,这么早回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时间很不对嘛。”
这么不干不净的话,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盛知夏没搭理他。
老朱走下电梯,盛知夏这才走进去,电梯门关上之前,老朱一手搭上了电梯门,闪身又进来了。
“你干嘛?上去还是下去?”盛知夏有点急,但她却相信这个小区的安保,电梯里有监控,这个老朱是不可能敢乱来的。
果然,老朱也只是笔挺地站着,露出大黄牙笑:“我想起来了,我们家花月也一个晚上没回来了,我怀疑她是跟别的男人跑了,这个小贱货,你说她是去哪儿了呀?我得上楼去找找。”
封闭的电梯空间里,要是有人像老朱这样幽幽地说起情人夜不归宿,盛知夏都能脑补出一部恐怖片,因为老朱的口吻看起来根本就是知道花月不见了的内情,而不是像他所说的,我去哪里找找。
盛知夏没来由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甚至怀疑老朱是什么谋杀了情人的凶手,正在这时,上行的电梯停在了三楼,老朱对她笑道:“我先回去了,小美女再会。”
说着,老朱就走出了电梯,还回头冲她笑了笑。
盛知夏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等电梯再次合上,她才按了顶层的键,一直到她走出电梯,穿过走道,伸手去解开门上的指纹锁时,她都没放松警惕。
门一打开,奇怪的是,五色和日暮居然没有迎上来。
那种不安又席卷而来,让盛知夏的手脚都有点麻木,她蓦地把玄关的灯开了,灯光亮起的刹那,她看见了一双……女人的红色高跟鞋。
就在她屏住呼吸往里走时,只见客厅的沙发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坐起身来,而他的身边,睡着一个衣衫不整光着脚的女人。
盛知夏的脚步顿时停滞,陆慕辰带女人回家了?并且,他昨晚跟那个女人在沙发上……
她手里的包没拿稳,掉在了地上,陆慕辰扭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抱歉,陆少,打扰了,我不应该这个时候回来。”盛知夏挤出一丝笑意,先开了口。
下贱如她,有什么资格对金主的私生活提出质疑?哪怕他脏得让她觉得恶心。
太恶心了,陆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