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筠却并没有被这个视频刺激到，反而静静地看着池安，问：还有吗？
    池安一愣：什么？
    这么多年了，这么一个视频还不至于击垮乔青筠。
    但乔青筠同样知道，这么一个视频，还不至于令池安服软。
    所以乔青筠问：视频，还有吗？
    想到那个未经裁剪的视频，池安突然害怕起来。
    一看她的反应，乔青筠就知道了。
    乔青筠朝池安伸出手，说：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想看看完整视频。
    池安不想给，可是在乔青筠漆黑的视线下，池安没办法拒绝。
    池安缓缓把手机给了出去。
    这一次，乔青筠竟然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然后才点开了视频。
    看视频的过程中，乔青筠低着头，先前一直笔挺的脊背竟然弯了下去。
    头发将她的侧脸完全覆盖，池安看不清乔青筠的表情。
    池安下意识呢喃：青青姐姐
    青青姐姐并没有理她。
    池安自己都不知道，她跟乔秋对峙的时候到底都说了一些什么。她只知道为了刺激乔秋，她倾泻了最大的恶意。
    池安甚至不敢去看那画面，只能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过了多久，视频终于放完了。乔青筠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池安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乔青筠收起手机，又缓缓挺直身体，眼睛看着不知名的虚空，没有问任何问题，也没有说话。
    池安说：我不知道会出车祸如果知道的话
    如果知道的话，池安会追出去吗？
    这个假设不必说出口，池安和乔青筠都有答案。
    乔青筠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墙上。
    池安能够看见乔青筠光洁的下巴，乔青筠没有任何反应，连呼吸声也听不见，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尊雕像。
    池安心想：乔青筠生气了吗？
    为什么乔青筠生气的时候，她会这样害怕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池安双脚都发麻了，乔青筠终于开口说话了。
    等她醒了，我们去离婚吧。
    池安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
    离婚这件事，她们俩都说过。可她们之间好像有一种诡异的默契在，哪怕说了那么多次，也没有一个人是真正要实施了。
    直到现在，乔青筠说：过家家这么久，也该做个了结了。
    原来她们结婚、离婚、不离婚，在乔青筠心里，都是过家家。
    现在乔青筠不想陪她玩了。
    .
    许笙笙看向池安，说：你今天心不在焉。
    池安回过神来，说：是吗？
    许笙笙指了指池安面前的食物，说：你一口都没有吃，一直在发呆。你在想什么？
    池安犹豫了一下，说：什么都没想。
    许笙笙耸耸肩，转而开始聊自己：做艺人也不是很赚钱嘛像我们这种级别的爱豆，根本没有通告，跑快递都比我们赚钱吧？你说合同到期之后，我去跑快递怎么样？
    池安皱着眉头说：之前晚会的通告费不是刚结了吗？就算没几个钱，也不至于要去送快递。
    许笙笙说：给家里打完钱之后，我就没剩多少啦。
    池安说：你家里人拿你当赚钱机器，那么小就不让你读书，把你赶出来打工。要不是星探发现了你，你现在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这样的家人，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打钱？打再多，不还是要拿去给你弟弟买房子？你自己的房子买了吗？
    相处久了，池安也渐渐知道了许笙笙家里的情况。一般来说，池安不会对许笙笙的选择多说什么，但今天她心浮气躁，一下子没有忍住，语气也越来越严厉。
    许笙笙说：我知道啊。但，家人没法选择嘛。
    池安拔高了音量，说：那种吸血鬼，也算家人？！
    许笙笙平静地说：他们做的不对，但我也有我的选择。放心，我心里有数，该还多少钱，还完了绝对不会多给一分。我不想迁怒我妈妈，她也很可怜，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许笙笙低下头喝了一口水，说：不说这个了，我还想再来一份甜品！
    许笙笙不想多谈，池安张了张嘴，也只能把话都吞了回去。
    不想迁怒，吗
    池安望着窗外的夜景，忽然说：小三可怜吗？
    如果知道自己是小三，还不分手的话，那就不可怜。许笙笙看向池安。她隐约知道池安家里挺有钱，再加上池安的只言片语，也能推断出来个大概。许笙笙想了一下，说：但出轨的人也很讨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渣男更可恨。
    没想到，池安竟然嗯了一声。
    许笙笙吃惊极了，觉得池安变得有些不对劲。
    以往这种情况，池安不应该已经冷嘲热讽起来了吗？
    为什么今天反而若有所思的样子？
    池安一直看着窗外，视线不断拉远。她看到了川流不息的车辆，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厦，其中有一栋是池氏集团的总部。
    池安心想：放过乔秋吧让抑郁症去折磨她。
    自己应该对付的，是出轨的渣男。
    .
    接到池安的电话，池岩有些吃惊。
    安安。池岩挥退手下，等到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接起电话。
    池安的声音通过电流，变得有些失真。
    池安在电话那头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
    语气很生硬，但，终究是服软了。
    池岩一只手指敲击手机，满意地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最近很忙，得看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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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池安见到池岩, 池岩跟那天在乔秋的病房外一样，冷漠而威严，没有一丝人味。
    池岩约池安在公司见面, 外头全是他的手下，办公室的摆设沉闷而腐朽，一如池岩这个人。
    池岩对池安说：安安, 坐。
    池安不坐，反而双手交叉, 置于胸前，冷冷地看着池岩，说：你这么想见我，可真的见到我之后，却连水果也不端出来？
    池岩有些讶异的样子，说：你想吃水果？我这里没准备这个东西, 你大可以自己去买。
    池安眯着眼睛，看着池岩。
    乔青筠说池岩一直想见自己，并为此做了很多妥协。可真正见到池岩之后，池安却觉得根本不是这样。
    池岩并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女儿, 或者说, 他想见池安并不是因为亲情或者愧疚之类的玩意儿, 纯粹是因为他想掌控池安。
    就好像他给池安放那段录音, 也不是真的担心乔青筠是个坏女人、会欺骗池安, 而仅仅是为了让这两人不那么亲密、让池安怀疑爱情怀疑婚姻, 从而彻底地向血脉投诚。
    池岩没有说话, 池安盯着池岩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
    池岩叫住她，说：你去哪里？
    池安说：连水果都没有, 我还见你做什么？
    池岩没有叫住她，池安也没有放慢脚步或者回头。
    这是一场博弈，池岩想借机叫池安屈服，叫池安清楚这是他的地盘。可池安是横冲直撞的，是不理智的，她不可能在任何事上妥协有一就有二，这是池安和池岩都清楚的事情。
    就在池安抓住门把手的一刹那，池岩开口了：我叫秘书给你买。你想吃什么？
    这是一次成功的防御。
    池安转头看向池岩，说：唔哈根达斯吧。
    池岩点点头，拨通内线，吩咐了下去。
    池岩说：坐。
    池安这才坐了下去。
    池岩问：你这次主动找我，是想要什么？
    池安单刀直入，说：我要股份。
    池岩一点儿也不惊讶，好像早就有所预料，说：你要多少？
    池安说了个数字，那是她问过柯纤之后得到的答案。她对公司管理一窍不通，柯纤却已经管理柯家许多年了，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
    池岩摇摇头，说：不行。
    池安说：那算了。
    池岩说：先别急着走，我们还能再聊一聊。你为什么忽然想要股份了？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当然是为了打倒你。
    池安说：乔秋出了车祸，快死了。乔秋死了，我的仇恨就消失了。
    池岩摇摇头，说：你要的股份太多了，可以左右公司决策了。我愿意给你钱，但我不能相信你。你那么爱青青，青青说点什么，你冲动决策了怎么办？我不放心。
    池安怎么也没想到，池岩竟然会用这个理由来拒绝自己。
    池安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并不爱乔青筠，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可就在快要说出口的前一瞬间，池安醒悟过来，不能被池岩带着节奏走。
    池安说：你想说什么？
    池岩想了想，说：你是我女儿，只要你听话，这公司终究还是要给你的。现在你要股份，说明你想往这个方向走了，这是好事，应该鼓励。这样吧，我给你这个数的股份。分红应该足够你造作了。我再给你个小公司，你想怎么办都随你。
    池安说：我刺激了乔秋，所以乔秋才会精神病发作，在大马路上被车撞的。我害了她妈，你以为她还会跟我好？我们要离婚了。
    要离婚了？池岩挑挑眉，说：既然如此，那离婚之后我再把你想要的给你。这也是帮你规避婚姻的风险。
    池安：
    即便早就知道池岩是这样冷冰冰的人类，可听池岩这样直白地讲规避风险，池安还是觉得不适。
    池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池岩又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也可以喜欢男人的吧？
    池安没有回答。
    .
    许笙笙怀疑自己激素分泌不调，想去医院看看。
    池安立刻说：某某医院的妇科不错，我陪你去看。
    许笙笙震惊地说：倒也不用这么急我只是随便说说。
    池安说：你都半年没来月经了，撑到现在才想去医院看看，已经是女超人了。你这么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吗？
    许笙笙一听也有道理，立刻点头，表示：明天吧现在已经下午了，就算去取号也轮不到我了。
    池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帮你找人，我们今天就过去。
    许笙笙总觉得池安积极得怪异，可对方表情关切，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最后池安帮忙联系了一个今天没有坐诊的老专家，老专家一见到池安就笑，说：安安最近几年怎么没去我家拜年啦？
    许笙笙拉着池安袖子悄声问：是你亲戚？
    池安面无表情地说：是我妈妈的朋友我就是他接生的。
    许笙笙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许笙笙说了一下自己的症状，专家开了一些药。池安一直在玩手机，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许笙笙拿了药，跟池安一块儿离开科室的时候，池安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下头，问许笙笙：我有认识的人也在这里住院，去看一看吗？
    许笙笙顿时反应过来了什么，对着池安笑了一下。
    池安恼羞成怒，说：你笑什么！
    许笙笙说：走吧，什么科室？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许笙笙就敏感地注意到，池安的情绪沉降下来了。
    许笙笙扭头去看池安，发现池安侧着头看地面，表情平静之中带着一丝沉寂，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许笙笙说：安安？
    池安说：叫我小惨。
    许笙笙说：啊？可是
    可你不是不太喜欢被这么叫吗
    池安迈开步伐，直接按了电梯。
    许笙笙连忙跟上，她想跟池安说两句话，可看着池安安静的侧脸和下垂的眼神，竟然不是很敢说话。
    电梯一层一层攀升，到了最上面的某层。
    走廊里几乎没人，安静得可怕。许笙笙说：VIP病房？
    池安嗯了一声，进入了某间病房。
    病房里没有人，只有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走近之后，许笙笙吃了一惊，小声惊呼：大乔？
    许笙笙怎么也没有想到，池安会来看望乔青筠的妈妈。
    不乔秋为什么躺在病床上，还看起来这么憔悴的样子？
    许笙笙兀自吃惊，就看见池安往前走了一步，说：你醒着吗？
    语气不悲不喜，没什么波动。
    乔秋闭着眼睛，身体连接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并没有回应池安。
    床头柜上有几个苹果，池安拿过水果刀，开始娴熟地削苹果。
    许笙笙盯着池安翻飞的手指，第一反应竟然是：池安削苹果的姿势好帅。
    这跟许笙笙对池安的既有印象任性自我的大小姐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许笙笙一回头，竟然看到了乔青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