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吗？”
    向雨伯伫立高台，内心深处，有着一丝丝的寒意升腾。
    宗门近几万年来，不断从各个低级天域搜罗顶级神子天骄过来，给麾下弟子凝练剑种，这种做法，难道真的错了吗？
    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剑宗若不如此，如何能够一直傲立九煜星？
    如何能够做到从上到下，对其他不朽道统成碾压之势？
    修行一途，本就如同逆水行舟。
    尤其在玄真天这种百强星域的地方，对这句话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时候，你不进步，那就是一种原罪。
    或者进步得稍微慢一些，同样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向雨伯目视着那些神子天骄吞服丹药时，眼中流露出的仇恨目光，思绪突然飘得很远。
    他突然想起了万年多以前。
    那时候，因为剑主姬无冥的存在，离恨剑宗依旧是九煜星执牛耳的宗门。
    可高层战力强大，却不代表中低层的力量也强大。
    一个很明显的现实是，姬无冥可以凭一柄覆雨剑做到独孤不败，但九煜星每千年一次的年轻十大天才评比，身为堂堂第一宗门的离恨剑宗，却是连续数届都无人入选。
    这不光是九煜星修行道一个天大的笑话，同时对离恨剑宗诸多长老高层，也是一种莫大的打击，莫大的压力。
    要知道，但凡能够被评为九煜星十大天才的人物，几乎每一个，都是同时代最惊才绝艳，最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
    而时间也的确证明，那些能够跻身十大天才的绝世天骄，在随后的岁月里面，都能够大放异彩，获得惊天的成就。
    目前为止，九煜星修行道排名前几十的不朽道统中，有许多道统的现任掌教，中流砥柱，都是曾经跻身过十大天才的人物。
    他们的实力，比起覆雨剑姬无冥来，依旧有所不如，但欠缺的只是火候和时间。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成长时间和空间，未来，谁敢保证他们无法超越覆雨剑？
    正是在这种庞大的压力下，大约两三万年前，由覆雨剑牵头，诸多剑宗长老密谋合计，决定在离恨剑宗引入“剑种”的制度。
    这种事情当然不算光彩，一旦传扬出去，或者被那些低阶位面的修行道知道了，很可能会沦为众矢之的。
    可为了宗门的万古基业，哪怕明知道这样做有干天和，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去执行了。
    好在随后的事实证明，他们这种付出都是值得的。
    自从剑宗引入剑种制度后，在随后的历届十大天才评选中，剑宗门徒，不断崛起，多则三五人，少则一两人，每每都有天才剑子脱颖而从，跻身十大天才之列。
    尤其到了近几千年，每一次九煜星的十大天才争夺，头名天骄的位置，几乎已经被离恨剑宗一家给包揽了，再也没有其他那些不朽道统神子天骄的什么事情。
    “……没错，我离恨剑宗，做得并没有错，或许在外人看来，我们的做法很残忍，可修行一途，本就是行的逆天之事，想要不断的变得更强，哪又能顾忌许多？”
    向雨伯突然暗中捏紧了拳头，眸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那些低等天域的神子天骄死绝了如何？
    恨又如何？
    便是天下人都死绝了又如何？
    只要能够让我剑宗长盛不衰，流芳万古，所有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师弟！”
    这个时候，胖山男子刘乘风，忽地来到他面前，若有深意的说道：“不用想太多……”
    “师兄？”向雨伯眉头一滞。
    刘乘风淡笑，“也不要有任何负罪感……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乃是开剑宗十万年，百万年也未有的大兴之世，我们是在完成一项无比光荣和神圣的使命，而且……”
    说到此处时，刘乘风转头，目光徐徐朝底下那些望川天域的神子天女望去。
    就是这么一点时间，许多吞服丹药的年轻男女，身上已经发生了一些细微变化。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许多天赋异禀的神子天女，眼中的仇恨和锐气，已经在渐渐的淡去，一双双饱含怨毒的眸子，也在缓缓变得麻木起来。
    诸天骄猜得没错。
    那所谓的渡厄天丹，实际上是一种能够影响修士神智的丹药。
    这种丹药之所以可以让剑宗高层绝对放心，其真正的原因就在于，丹药一旦吞服后，会直接诞生出一种混乱的道韵规则。
    没错，丹药毒，不是毒在本身加入了多少味毒草毒药，也或者说，这种“毒”，并非只是作用在修士肉身血液这种肤浅的层面，而是直接涉及到了规则的层次。
    毕竟，宗门抓捕这些人过来，看重的就是他们的实力和天赋、魂魄和意志。
    最大的目的也是想把他们凝练成剑种。
    若是提前把所有人都给变成了一个个毒人，或者是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那就得不偿失了，对于凝练剑种，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渡厄天丹真正的强大之处在于，那种诞生出的混乱规则，可以直接侵吞修士的记忆，在一段时间后，把修士彻底变成一个没有记忆的空白之人。
    没错，只是洗掉人的记忆，把人变成一张白纸，对于修士本身的心志，乃自身体层面，其实并不会有半点伤害和破坏。
    当然，这种丹药既然可以做到让剑宗高层绝对放心，作用肯定不止于此。
    渡厄天丹在炼制成丹的过程中，还会被刻意加入一些全新的规则意志。
    譬如绝对的忠臣、绝对的服从。
    这也就是说，任何修士，吞服此丹后，不光会变成一张没有任何记忆的白纸，同时还会对剑宗之人，产生发自灵魂的臣服和忠诚，绝不会出现任何反叛不臣之心。
    这就非常阴毒了。
    想想吧，如独孤霸这等孤傲不群之人，若是早知道，自己未来某一天，会变成别人身边的一条狗，不对，甚至比狗还要听话，那只怕比直接杀了他还会更加痛苦。
    这时，刘乘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淡淡的冷漠，“而且，这些人在吞服了渡厄天丹之后，无论曾经有着多少辉煌的过去，心中有着多少的怨念和仇恨，其实都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了，所以……”
    最后，刘乘风再次看向向雨伯，“不要去想太多，也不要有太多顾虑和不安……
    或许，我们这些人，未来最终都会下地狱，都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至少这一刻，我们还活着，我们所在的宗门，依旧强大。
    对于宗门，对于剑宗的列祖列宗，我们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只要明白这一点，其他的东西，都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