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辩刚刚回到小院,就有人进来汇报说欧阳老爷的车驾来了,果然一会之后,欧阳修就后脚进来了。
“呦,我亲爱的老父亲,您竟然亲自来我这里了,小儿真是感觉到无上的荣幸啊!”
欧阳辩大惊小怪道。
陆采薇抿嘴一笑,赶紧道:“欧阳大人请坐,我去泡一杯茶。”
欧阳修点点头看着陆采薇离去,低声道:“这个陆采薇你是怎么安排的?”
欧阳辩斜睨了一下老父亲:“什么怎么安排?”
欧阳修低声道:“现在你和富家小姐有婚约,可不许闹出什么婚前有子的事情来!”
欧阳辩哭笑不得。
欧阳修道:“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妾侍有孕没关系,但最好不要在正妻之前,不然不好交代。”
欧阳辩斜睨欧阳修:“老爹,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
欧阳辩一吹胡子:“瞎说什么呢,你爹我若是有人,自然带回家啊,就我这家庭地位,纳个妾怎么啦?”
欧阳辩嘻嘻一笑:“这样啊,那我支持老爹你,哦,我一会就去找我娘,告诉她你要将外面的人带回来。”
欧阳修瞪大了眼睛:“瞎说,我外面怎么会有人,我是那样的人么?”
欧阳辩点点头:“你是!”
欧阳修吹胡子瞪眼睛:“你瞎说,我没有!~”
欧阳辩道:“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欧阳修气道:“你问。”
“我是不是你亲生儿子?”
“废话!”
“你是不是经常说我最像你?”
“那是自然,要不然你怎么可能这么……嗯,优秀!”
欧阳辩带着诡异的笑容:“既然我像你,陆采薇是我的女人,我还堂而皇之让她待在家里面,那么是不是说,你在外面也有女人?”
欧阳修:“……”
欧阳辩嘿嘿一笑,却见到欧阳修四处寻找什么东西,欧阳辩好奇道:“爹,你找什么?”
欧阳修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这么大的院子,怎么连个扫把都没有?”
欧阳辩顿时提起警惕:“爹,您找扫把做什么?”
欧阳辩和蔼一笑:“没事,就是让你感受一下老父亲的慈爱。”
欧阳辩:“……”
“您直说吧,找我是什么事?”
欧阳辩垂头丧气,面对强权,巧言令色都是虚的,只有拳头才能够保护自己,但他没有,所以他只能低头了。
欧阳修嘿嘿一笑:“早这样不就得了,还得我露出狰狞的面目……你那点小招数我还能够不知道,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欧阳辩顿时惊为天人:“爹您这本领也忒高明了。”
欧阳修哼了一声:“少给我嬉皮笑脸,我这次来找你,是陛下委托的,你也该知道什么事吧?”
欧阳辩顿时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啦?”欧阳修好奇道,“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吗?”
欧阳辩道:“好个……”
欧阳修怒道:“不许说脏话!”
好吧。
欧阳辩愁眉苦脸道:“央行是我建议的没错,但那就是个是非窝,我要真去挑头,您欧阳大学士怕是晚上觉都睡不好。”
欧阳修呵呵一笑:“我可不怕事!”
欧阳辩点头:“您是不怕事,但这事的确是很烦。”
欧阳修严肃起来:“你和我仔细说说。”
欧阳辩点点头:“且不说届时央行成为金山银山,有很多人眼睛盯着想来挖一锄头,这算是台面下的东西,见不得阳光,了不得顶回去就是了。
但央行其中有一项是回避不了的,就是贷款这个事情,央行有存款业务,就有贷款业务,有这个业务就得有明文,届时如果有一些即将破产的州府按照规定来贷款,州府的父母官都请托过来,你说贷还是不贷?”
欧阳修愣了愣:“州府破产?”
欧阳辩笑道:“家庭能破产,国家自然也能破产,难道州府就不能破产?”
欧阳修若有所思:“大约大灾之年的州府,就是破产了?”
欧阳辩点点头:“虽然是极端情况,但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欧阳修点点头:“这倒是麻烦,州府破产,这款贷出去想要回收的确是难题,可若是拒绝,那些州府长官必定会记恨上你,这样的话,你以后得罪的人就多了。”
欧阳辩一拍大腿:“对啊,所以这位置我能上吗!”
欧阳修也有些头疼,得罪官家没关系,但得罪文官集团,即便是欧阳修,也不愿意这么做。
他自己虽然是个大嘴巴,看人不爽就怼,但那是清流官维持声望的方式,但真去得罪太多人,欧阳修也不愿意干这事。
不然你以为这欧阳修的文坛宗主是怼人怼出来的?
还不是士林文人们相互吹捧,相互搭台子,然后才形成的这么一个生态。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团结大部分,怼那么一小部分而已。
可这央行的担子一旦挑上肩头,的确要得罪不少人的。
欧阳修正想安慰一下自家的幺儿,却听欧阳辩道:“唉,算了算了,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陛下说的也是,这事,除了我……还特么没有人能够做好啊!”
欧阳修正要点头,却有听到欧阳辩说了一句话,差点让他猛烈咳嗽起来。
“……有时候,太过于优秀也是一种罪啊!”
欧阳修:“……”
欧阳辩笑道:“好了,爹,您就和皇帝老儿说去,这活我接可以,但是,朝廷在我在任期间,任何人,任何机构都不得插手央行事务。
朝廷可以查账,可以将我撤掉,但若是要插手央行事务,麻烦将我撤掉再说。
就这一条,答应我就上,不答应,另请高明!”
欧阳修皱眉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欧阳辩慢慢将嬉皮笑脸收了起来,低声喊了一声:“爹……”
欧阳修心中一颤。
他从未见过看起来如此脆弱的幺儿。
欧阳辩抬起头来轻轻一笑:“爹,儿子这一上去,以后欧阳家就要上风口浪尖了,您怕不怕?”
欧阳修看着欧阳辩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高挺的鼻子,如同敷了水粉的脸庞,以及如涂了红丹的嘴唇,以后不知道会是多少少女的青春。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也慢慢大了起来,最后笑声充斥了整个院子。
稍歇,欧阳修看着自己的幺儿,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坚定和鼓励。
“这些年因为你父亲我,你和你的母亲和你的哥哥们,随着我到处东奔西走,你怕了吗?”
欧阳修道。
欧阳辩眼睛里感觉有些湿润,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但大声道:“走南闯北,饱览名山大川的美景,何怕之有?”
欧阳修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缕夕阳突然从阴云之中露出,照射在院子里,虽然没有带来一点的温暖,但在欧阳父子眼中看来,那却是代表着心中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