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吃软不吃硬，穆泽阳一抱着他撒娇示弱，他就有些扛不住。
    ——尤其穆泽阳在人前还是个高冷霸总。
    却偏偏在他面前变成鲜活的软乎乎的撒娇怪，有种反差萌，乔羽能从这特殊的两极分化的两面态度中精准地找出自己在穆泽阳心中的定位——独一无二。
    他在他心里是唯一的。
    失忆了的穆泽阳真诚度足够。
    表达也直接热烈，很像年少时候的他。
    乔羽想，他最爱的，应该也是年少时候的穆泽阳。
    那现在的穆泽阳呢？
    他爱吗？
    应该是爱的，不然他不会同意跟他重新交往……
    但复燃的旧情总不可能一直笼罩着过去的滤镜，他们要走出过去，面向未来……
    只是思绪并不受控制，一不小心就会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思绪的偏移很快被察觉，穆泽阳又不安起来，他抱着他轻轻用鼻尖轻轻蹭着他的后颈：“阿羽，你在想什么？”
    乔羽还未说话，穆泽阳又补充道：“不要骗我，也不要搪塞我。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虽然不是演员，也不像演员那样会伪装，但你是创作者，创作者的内心极其幽深，里面所能容纳的情绪和想法多到超乎想象。你的性子又一向如此，报喜不报忧——隐瞒的多，表露的少。能从你嘴里挖出点实情真的太难了，你总是回避。你习惯将所有的事都埋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直至得出一个结论，然后就什么都不提了。这不公平，阿羽，这对我不公平。”
    “我想知道你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乔羽没料到穆泽阳会如此深刻地剖析他的内心，他有些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想要挣脱对方的怀抱。
    任何想窥探他内心的行为都会被他本能排斥，他不想将所有的所有都展示给别人看。
    哪怕对方是穆泽阳。
    他还没做好准备。
    穆泽阳察觉到他的挣扎，有点不可置信，又有点害怕，本能地松开了手，放他自由，只是他自己也没了勇气继续待在这里。
    “我去隔壁睡，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穆泽阳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温柔，装作刚才无事发生。
    乔羽见他真的起身离开，心底泛起内疚，刚刚自己的挣扎举动一定是伤了他的心了。
    如果就这样放他离开，他们俩之间的隔阂会更深。
    刚说过沟通重要的……
    他拉住穆泽阳的手，艰难地开口：“我也没想什么，就……想了想我们的过去和现在。”
    穆泽阳给点阳光就灿烂，他终于撬开了乔羽内心封闭的城墙，哪怕只是打开了一块砖那么大的缝隙，也算成功。他转身坐回来：“过去和现在？是不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
    乔羽点了点头，直白承认：“……是有一点。你失忆这件事本身就让我很慌。我害怕你恢复记忆后就不再是现在的你了。而我，则一直在现在的你身上找过去的你的影子。”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穆泽阳沉默了一会儿，才找准问题的核心：“看来当年我们分手闹得非常不愉快，让你记了这么多年……”他重新搂住乔羽，“是我把事情搞砸的，对不对？”
    “总是沉迷过去的我也有不对。”乔羽定了定神，给出一个结论，“就算真的到了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我们无法再继续，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分手。”
    穆泽阳有些难过，他又不想恢复记忆了。
    但他能明白乔羽的不安——以前不愉快的分手记忆应该是让乔羽ptsd了，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会害怕。
    穆泽阳压下心里的难过，笑着承诺道：“好。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会用成熟的方式来跟你告别。不会再让你经历一次害怕的。”
    “不早了，睡吧。”乔羽难得剖开自己心扉聊几句，很快就又转移话题。
    “嗯。”穆泽阳松开他，先看他躺好，自己才爬上去，躺在旁边。
    “晚安。”乔羽主动道。
    “晚安。”穆泽阳柔声回道。
    关掉卧室的床头灯后，穆泽阳伸臂搂住乔羽，试探道：“抱着睡？”
    “嗯。”乔羽翻了个身，是背对着他的姿势，但是是靠进他怀里的。
    穆泽阳放轻呼吸，在昏暗的光线下，第一次认真思索他跟乔羽现在的恋爱关系。
    好像……的确是他太冒进了。
    是他借着酒意大胆表白，想跟乔羽重新在一起；
    是他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本能地抓住了乔羽这根救命稻草，想要借此机会刺激自己尽快恢复记忆；
    他试探地抱他亲他，因为知道他心软……
    阿羽的确心软，答应了跟他重新在一起，也愿意跟他做情侣间常做的亲昵举动；不过阿羽隐藏得很好，将内心深处随时随地可以接受分手、抽离男朋友角色的念头隐藏得滴水不漏。
    他们现在的恋爱关系……的确不太正常。
    还有很长的一条裂缝需要他认真修复。
    暗夜里，穆泽阳想了很多很多。
    或许，先维持现状，然后全力支持阿羽的事业才是最优解？
    阿羽现在手里有剧本要写；过阵子那档创作者相关的企划节目准备完善后他就要去录节目了；更有《海上月》这部剧的剧组要跟……
    穆泽阳纠正了自己之前想把阿羽藏起来的不正常心思，他想，如果他真的爱阿羽，就该让他是光芒万丈的，而不是只被自己一个人看见。
    规划了一番乔羽的事业发展，穆泽阳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这样才是成熟的霸总该有的恋爱观嘛。
    穆泽阳在自我纠正恋爱观的时候，被他抱在怀里的乔羽也没立刻睡着。
    他背靠着穆泽阳，听着穆泽阳轻轻的呼吸，心中百转千回。
    他也在反思自己。
    明明答应跟穆泽阳复合后要向前看、向钱看的，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地纠结于过去？
    面对一个失忆的人，总想着过去，这对失忆的人太不公平了。
    还好，他们那方面很和谐。
    这大概是复合后两人关系中最大的一个优点了。
    大概今天真的被叶紫涵的事件引起了不好的回忆才钻了牛角尖。
    以后尽量不沉溺于过去，接着向前看，向钱看。
    两人的思绪就这样不谋而合……
    翌日。
    穆泽阳先一步醒来，他昨晚睡得晚，没想到醒得倒是早。
    本来被他拥着后背抱住的乔羽不知何时已经翻过身来，枕在他的臂弯里，面朝着他。
    因为身高差的问题，乔羽的呼吸是喷在他锁骨的，而非脸颊或侧颈。
    天气渐热，他们昨晚洗过澡后换上的睡衣都是薄款的，也都很清凉，露着锁骨和半个胸膛，这样亲昵的姿势不可能没反应。
    穆泽阳闭上眼睛缓了片刻，才悄悄撤出胳膊，起身洗漱，去院子里锻炼。
    他为了周末的约会，已经提前让老宅那边的管家帮忙把这里的泳池打开了，清洗消毒换水，温度适宜。
    本来是想跟乔羽一起游泳的……
    虽然大早上游泳有点奇怪，但穆泽阳还是换上泳裤下去游了几圈，来释放他火热的热情。
    乔羽醒来后，天色已经大亮。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充足，已经有了初夏的影子。
    他起身打了个哈欠，看到旁边空空的床，暗忖：穆泽阳一大早的，去哪儿了？周末竟然也不多睡一会儿。
    其实现在才九点，不算太晚。
    乔羽洗漱之后，换上了一套运动款卫衣，准备去院子里散散步，走两圈。
    “醒了？”穆泽阳左手端着一杯鲜橙汁，仰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单手控制着一个轻巧的笔记本电脑，处理事务。
    ——霸总没有休息日。
    晖泽的企划案本来不用他亲自过目，但因为涉及到乔羽，所以穆泽阳才特意叮嘱宁烈给他发过来。
    看到乔羽打着哈欠出来，穆泽阳端起橙汁递给他：“喝一杯？”
    乔羽接过去，斜倚着躺椅的扶手，目光没往电脑上瞟，而是望向泳池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大早就这么忙？”
    “你的同事，那个叫高媛的，效率真高，企划案已经有ppt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看？”
    乔羽：“我看不合适吧？”
    穆泽阳：“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正好还能给我提提建议，或者从另外的角度完善一下。”
    乔羽白他一眼：“这种行为在职场非常不可取。容易给我树敌。”
    穆泽阳一脸无辜：“她又不知道你提过建议。我也不会透露啊。”
    乔羽：“好吧，我就帮忙看一眼。但我只是好奇内容而已，至于建议嘛，你就当是你看出来的，建议修改的地方也别太硬了，容易打击创作者，记住了吗？”
    穆泽阳好笑地看着他点头：“记住了。职场小达人。”
    乔羽喝完橙汁，坐在扶手上，将电脑拿过来，非常顺手地把空杯子递给穆泽阳。
    穆泽阳接过放好，然后拍拍自己的腿：“坐这儿多舒服。”
    乔羽：“……回房间更舒服，这里太热了。”
    穆泽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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