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洛槐抓抓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那还是先给他喝点汤,补充体力,想办法劝他去医院吧。”
说罢他拿起碗,盛了碗汤,端到沙发上,坐在老爷爷旁边,举起勺子说:“老爷爷,来喝热汤。”
“看不到,不喝,没有食欲。”钟老头闷闷地说。
他坐在沙发上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个家不大,有点像电视剧上那种两三居室的房子,钟老头多年住在主宅里,还没住过这么小的房子。
不过虽然小,却有种温馨的气氛,有烟火气。
“还是喝点吧,您看您嘴唇都干裂了。”洛槐把勺子递过去,“我喂你,现在勺子就在你嘴边,张开嘴就能喝。”
“我不要人喂!我还不是废物!”钟老头拍着大腿说。
洛父洛母听不到他的话,但是能看到围巾气愤地起伏着,揪心地靠在一起,生怕这鬼心情不好开始害人。
听洛槐的描述,洛父洛母分析,这该是个刚死不久的鬼。听他死状那么凄惨,死前眼睛都没有了,老朋友也被害死,这种怨念极深的鬼,有化作厉鬼的可能性啊!
他们用丰富的天师知识分析,这该是个正在向厉鬼转变的枉死鬼,稍有不慎就会恶变,能安抚尽量安抚。
更重要的是,这个鬼应该还没有自己已经死掉的意识,还把自己当活人呢。
这种情况下,就更要好好安抚,绝对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有可能瞬间化为厉鬼。
洛父洛母对视一眼,两人决绝地点了下头。
既然儿子把他带回了家,那一定是需要他们帮助才能解决掉这个鬼,他们义不容辞。
夫妻俩跑到卧室翻箱倒柜,终于在衣柜最深处找到他们仅剩的法器,是一副眼镜和一对无线耳机。
这两样物品,对鬼怪没有任何杀伤力,也只是能看到鬼怪和听到他们的声音罢了,而且法力也快消失了,要不是用特殊的盒子封存着,早就失效了。
现在这两样大概也只能用十几个小时了,不过没关系,这些时间,足够他们帮助儿子把老头鬼劝走!
洛父戴上眼镜,洛母把头发散下来,用长发遮住耳朵,挡住耳机,夫妻二人配合默契,洛父拎着家里的医药箱,装模作样地走过来,也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围巾旁边,一个坐在贵妃座上。
洛父见到这老人的模样不由心惊肉跳,他总觉得老头鬼身上有一股神秘又强大的力量,不容小觑啊!
“爸,你怎么戴眼镜了?”洛槐关心地问。
被儿子指出变化的洛父提心吊胆地解释:“年纪大了,有点老花,不是什么大毛病。”
“哦。”洛槐也知道老花不可避免,虽然有点不开心,但也能接受。
“老人家,我是洛槐的父亲,很高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家里能迎来您这位贵客。你在这里不用客气,也无需拘束,有什么需要您就说,我们会尽全力帮你的。”洛父彬彬有礼地说。
他这话说的有技巧,全程没有提到“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这种话,而是将老头鬼定性为客。客鬼入门,就算再强大,也能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地盘,做事总会有所顾忌,只要不激怒他,他就不会太伤人。
而尽全力帮助,就是在告诉老头鬼,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能帮一定帮,不能帮也别勉强,我们尽力了。
“对呀!”洛槐亲切地说,“老爷爷,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洛父洛母:“……”
儿子拆台拆得真快,这就把大门给人家打开了。
“孩子,把碗放下吧。”洛母拽拽洛槐的衣袖,“老人家刚从外面来,身上寒气重,立刻喝热的对身体不好,缓缓再说。”
千万别喂了汤之后,汤从围巾直接流淌到拖鞋上,这老头该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实体了,激动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哦,是我太着急了。”洛槐把碗放在茶几上,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个电热水袋,“老爷爷你等一会,等热水袋热了,抱在怀里,身上很快就暖和了。”
钟老头听着洛槐充满善意的声音,对洛父说:“你有个好儿子,他是好孩子,不像我那个儿子,哼!不孝子!”
洛父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洛母可以,她说:“你过誉了,他只是个普通孩子。您儿子哪里惹你生气了?父母儿女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谋参谋,他要是做错了,我们一个电话把他叫来,帮您好好骂他一顿。要是父子间的误会,我们也做个中间人,说和说和,这毕竟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何必让气留到来年呢?”
洛母这话说得巧妙,既让听不到的洛父也能猜到老头鬼刚才说了什么,又引导老头鬼说出心愿,还不让洛槐产生怀疑,一举三得。
“哼!怎么说和?他都不肯回家过年!”钟老头即使是魂魄状态,提起那个浪费自己天赋的儿子,也还是生气的,“他是全家几代人最有天赋的孩子啊,好好的家业不继承,好好的祖宗传承不学,偏要跑去进什么……娱乐圈?那是什么好地方吗?我就跟着去试试,就赔了五个亿!”
这话说得,洛母竟一时无法接话。她本来想说“娱乐圈挺好的,我儿子也是演员,说不定和您儿子认识呢”,谁知马上听到“五个亿”,这让小康家庭的洛母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要是有五个亿,立刻去天师界求成千上万张符咒来保护洛槐,还用坐在这里哄一个老头鬼吗?
倒是正在等热水袋暖起来的洛槐听到五个亿顿觉熟悉,自从《守正录》和《堕落之家》同档期pk后,他身边的人都在提五亿投资五亿投资,这导致洛槐听到五亿就不由自主地与《守正录》联系在一起。
他拔下热水袋的电源,将热乎乎的水袋塞到钟老头怀里,并小心地问道:“老爷爷,我问个问题,错了您别生气啊。您是《守正录》的投资商吗?”
洛槐是偷偷看过《守正录》的,毕竟是他的竞争对手。他还记得主演老头的模样,白发白须但精气神十足,与现在狼狈的老爷爷截然不同,但洛槐既然想将两人联系起来,再观察老爷爷,就越看越像了。
“您是《守正录》的主演吗?”洛槐问。
老头顿时摸索着沙发说:“我该走了,大过年的不能打扰你们。”
洛父洛母虽然不知洛槐说中了什么,不过心中暗喜,他们儿子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鬼给吓走了!
钟老头这样子,让洛槐愈发确信他就是《守正录》的主演。
洛槐还记得钟导拎回来一编织袋玉器的时候,曾向他坦白,《守正录》是他们家投资的,是他父亲一手操办的,还被坑了一亿,那些首饰是找回一亿的中介费。
老爷爷口中提到的,放弃家业进入娱乐圈的儿子,一定是钟导呀!
洛槐见终于找到老人家的家人,欣喜万分,拉住钟老头的手说:“您儿子就是钟九道钟导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我没猜错,看来不能叫你老爷爷啦,我该叫你伯父。伯父您好,我是洛槐,是《堕落之家》的演员。”
钟老头听到这可爱的年轻人竟然和他儿子认识,又是《堕落之家》的演员,当场一口郁结之气提上胸口。
洛槐更是点着首饰说:“这个首饰就是钟导送我的,您刚才也夸过送首饰的定是个好人。您放心吧,钟导是个非常优秀的导演,人品也是极好的,你们之间的误会只要摊开说,一定化解。我这就……”
他拿起手机,刚要说“我这就给钟导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就见钟老头“噗”地喷出了什么,仰头倒在沙发上。
即使是魂魄,也一样昏迷了。
首饰勾起了钟老头最后的怒气,他胸口的郁结之气在也忍耐不住,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钟家昏迷着的钟老头的身体,吐出一口鲜血。
钟母忙为钟老头号脉,过了一会她奇道:“家主的魂魄在外遇到了什么事情,这口血把盘踞在心上的郁结之气全部吐了出来,经脉倒是通了。等他魂魄归位,眼睛虽看不见了,但身体却会健康不少,法力也能有所增进,他这莫非是因祸得福了吗?”
“是福是祸,还要看家主的魂魄能否归位。”钟洪意严肃地说,“三盏灯已经燃了一半,他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若是灯灭还不归位,家主必死无疑,钟九道的魂魄也会受到重伤。
钟家人万分焦虑,这时钟九道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钟洪砚过去看了一眼,见备注是“侦探”二字,以为是钟九道请来调查什么事情的侦探。他怕不小心听到什么隐私,便没敢接电话,左右再过半个小时,钟九道一定会醒来,到时再让他回电就是。
钟洪砚顺手将手机调成静音,没有接这个电话。
另一个城市里,洛槐放下电话,有些焦急地说:“钟导不接电话,他是不是外出找人,没有带电话啊,这可怎么办?伯父被我气晕了。”
“应该不是被你气(克)晕的,”洛父安慰儿子,“你看他年纪这么大了,眼睛还受伤,精力很差,大概是睡着了。我给他吃点药,让他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应该会好很多。”
“要不要叫救护车?”洛槐问。
“先不用,他状态很平稳,心跳血压都很正常。”洛父拿出听诊器、电子温度计和血压测量仪装模作样,“我先给他处置一下,你还是继续联系那位钟导吧,让他尽快来接父亲。”
让他尽快把这鬼魂带走!洛父满头大汗地想着。
洛槐也只能听父亲的,一直在打电话。他见钟老头昏迷不醒的样子心里很急,时不时握住钟老头的手,这时洛父才发现,钟老头手腕上有一条红色的绳索。
诡异的是,这条绳索随着洛槐不断接触老头鬼,正在渐渐地向洛槐身上转移。
“这……”洛父想出言阻止洛槐继续接触老头鬼,可惜已经晚了,那根红绳直接挂在洛槐的手链上,一直蔓延到大门处,伸向未知远方。
他儿子,这是被什么给拴住了吗?洛父一时心惊肉跳,生怕出什么事情。
可他再仔细看洛槐的手链,借助眼镜的帮助,才发现叮叮当当的手链上,竟然蕴藏着无穷的法力。
无穷到什么程度呢?就洛家父母这些年为了保护洛槐消耗的家底法器,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根手链。 作者有话要说: 钟老头:儿子,我帮你把媳妇拴住啦!
钟九道:这是你出场到现在干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第73章 一场恶战
钟九道刚离魂就听到了夺魂铃的声音,就在他身周千米之内,他循着方向急着赶去,到了地方却既没见到父亲的魂魄,也听不到铃声了。
当时他心中一沉,担心父亲已经被夺魂铃收走。
好在腕间绳索还维系着两个魂魄之间的关系,钟九道轻轻晃动绳索,侧耳细听绳索上的铃铛声。
若父亲的魂魄已经被夺魂铃吸收,铃铛失去联络,就不会发出声音,反之则会发生。
万幸,铃铛响了,父亲不仅没有被夺魂铃收走,看起来还很安全。
钟九道握住绳索一端,正要循着绳索的方向去找人,却听到“魂兮来兮”的歌谣声传来。
巫星泽没有放弃收走他父亲的魂魄,还在不断施展术法招魂,钟九道见状停下脚步。
既然父亲还算安全,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干掉巫星泽。
巫星泽用的是本命至宝夺魂铃,若是收魂不成反被攻击,定然会受到重伤,下手狠一些甚至可以要了他的命。他取走了生父巫家主的魂魄,三个孩子也是还未出生便死去。巫星泽再无直系血亲,此时受到重创便再也没人为他转运,是干掉他的最好时机。
此人心肠狠毒,又与冷向明勾结,不趁着这个时候干掉他,让他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又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害。
钟九道只是魂体,一身法力使不出来,唯有一支与生俱来的笔和一把本命桃木剑可用,待桃木剑内储存的法力用完了,就要消耗他的魂力,也就是他的阳寿。
纵使折损十年二十年寿命,也要除掉这个败类。
钟九道神色坚毅,他提起笔来,沿着手腕绳索处画了一条线,这条线化为绳索延伸出去,连接到路边的一个垃圾桶上。
钟九道又提笔在垃圾桶上写下钟老头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画一道替身符,以垃圾桶代替钟老头的魂魄,欺骗远处做法的巫星泽。
寻常时候,做替身人偶是需要当事人的毛发和血液的,否则骗不了旁人。
现在钟九道手头根本没有那些东西,便画出一条绳索连在垃圾桶上,以他直系血亲的魂魄为幌子,充当毛发血液使用,也能骗过对方。
完成这些后,钟九道又在真正连接他与父亲的绳索上画了一道隐形符,隐去绳索的形体,让人暂时无法发现父亲的下落。
准备充足,钟九道持剑站在垃圾桶旁,就等巫星泽出手。
铃声、古老歌谣的声音越来越大,钟九道不为所动,垃圾桶却晃动起来。
好厉害的招魂能力,连替身垃圾桶都要招过去,以他父亲现在魂体受伤的状态,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也不知父亲是如何逃过第一次招魂的。
“老友,是你害死了我!”巫家主的声音传来,“我要你陪我死!”
垃圾桶不断晃动,一些垃圾从桶里吐出来,若是真正的魂体,大概是在流泪。
钟九道将桃木剑点在画出来的假绳索上,安定的法力传递给替身垃圾桶,让垃圾桶不再颤动。
“巫星泽,就这点本事吗?”钟九道朗声问,“连生父的魂魄都用上了,却还是奈何不了我分毫。”
想要重创巫星泽,必须逼他动用全力,只有这样反噬之力才能达到最大。而且桃木剑内储存的法力最多只能施展一招,他不能让巫星泽用小招数耗尽仅有的法力,一旦只能用魂力,他就被动了。
为此钟九道出声告诉巫星泽,他就在这里,并要以言语激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