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韩非想一想道：帝都那边冬天有暖气，只要屋子里足够暖和，吃点凉的凉快凉快挺好。你也试试，把自己弄得暖呼呼的，然后吃口凉的，可痛快了。
    江月初眨眨眼睛，看向自己哥哥。
    江月东道：地瓜种不少了，不论是在桶里，还是在二号温室。倒是不用担心留种问题，剩下的想吃就先吃吧。
    黎韩非道：留下几个留种，就算是做对比也要留一部分，剩下的随便吃。其实这个要可行的话，来年咱们多种点，卖红薯冰淇淋说不定还能做上生意呢，前提是咱们冷链车用上，而且到时候也要有个稳定的住处保证销量。
    江月东几人也知道黎韩非执念于去南极找哥哥。
    江月初知道：应该可以，只要没找到大船，就咱们两条小破渔船暂时就别想了，留下来做点小买卖也不错。
    黎韩非目光暗淡了些，又道：其实就算留下来，咱们的生意也不见得能做起来。不过可以当供货商，直接卖给能卖货的人，或者卖给官方，他们肯定有冰柜一类的。对了，来年有空咱们也从地下弄个冰柜出来吧。要是要冻得东西少，没必要一直用冷链车啊。
    黎韩非将冷链车修好了，也尝试过制冷没问题。只是还是油耗的问题，如果货物太少，就没必要用了。
    而黎韩非现有的小冰箱不能冻货，只能降温。
    想要制作冻得彻底的冷饮，还是需要正经八百的大冰柜。
    几人聚在一起就忍不住聊正事，窦林伟忙提醒道：其他的应该快也熟了。
    地瓜熟的相当彻底，别的应该也差不多。用筷子插一下确定熟了。黎韩非迫不及待的将土豆分了，撒上一点椒盐尝一口，不过品在嘴里，却没有记忆中的那一分香甜。
    少了几分沙糯甘甜。应该是品种的问题。
    黎韩非有点失望：这品种可能不适合烤着吃。
    江月初吃着倒是不错：味道挺好的啊。
    江月东认真的想了想：可能北方的土豆生长周期更长，昼夜温差也比较大，土豆淀粉含量高一些，所以烤着更好吃吧。
    想想也是，南橘北枳，不同的一方水土养出来的作物味道肯定会有所差距。
    那咱们这么冷的天在温室里养出来的会是什么味道的。黎韩非有点好奇。
    江月东也只能摊手：可能连这个味道都不好吧，毕竟温室里的温度稳定，是没有什么温差的。不过会种得很大就是了。
    温室里的菜没有正常地里种的菜好吃，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但也必须承认，温室里的菜往往长得更大更多。
    外界条件变化会给作物带来一定的生长限制，但也会丰富风味。所以风味和质量是不可兼得的。
    对于当前的时候而言，肯定是数量比味道更重要。
    随后又吃了芋头和紫薯。紫薯烤起来吃更干，几人甚至要多喝一些茶水往下顺才行，不过香甜还是依旧的。芋头软糯，对于黎韩非来说，吃起来很新鲜。
    等几人馋嘴吃完了，窦林伟出门扫雪，江家兄妹回温室，黎韩非闲来无事，就跟越城一块帮忙扫。
    眼看近中午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雪刚清理干净，就看见有专门送孩子的三轮车顺着路的尽头回来了。
    两个孩子背着书包，下了车便往回跑，今天周五，中午就放学，周末不用上课，俩孩子如脱缰的野马撒丫子往大人身边跑。
    窦林伟被女儿撞了一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没淘气吧！
    窦妍妍摇摇头，雷宁浩小脸有点脏，黎韩非揉乱了他的头发，笑道：一看就是你淘气了。
    我才没有。雷宁浩嘴一撅。
    窦妍妍立刻告状道：他跟男同学打架了！都被老师批评了！
    雷宁浩立刻跳脚道：用你打小报告！
    窦妍妍立刻躲到了爸爸身后，对雷宁浩做了个鬼脸。
    黎韩非是知道的，这么大的小孩子打架一般是不记仇的。
    只问雷宁浩：为什么跟人打架啊？
    他多管闲事！雷宁浩立刻道。
    怎么多管闲事了？黎韩非又问。
    事情有点复杂，雷宁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窦妍妍先开口道：我给瑶瑶好吃的，他不让，然后另一个男同学觉得他欺负瑶瑶，他们就打起来了。
    窦妍妍说话的逻辑性稍好一些，雷宁浩听她说话用力点点头，听完又反驳道：什么叫你给，分明是她跟你要。最近天天跟你要吃的，还让你下周一给她带苹果！你欠她的？她要什么你给什么？
    窦妍妍嘴一撅，抬头问窦林伟：爸爸，不是说好孩子要懂得分享吗？
    窦林伟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别说是现在这世道物资紧缺，零食，尤其是水果更是有价无市的天价奢侈品。自家有是自家的幸运，怎么就开口要什么就给什么？
    窦林伟道：分享不是别人要什么都给什么
    窦林伟一时也解释不清。
    黎韩非开口问：她最近天天跟你要吃的？
    窦妍妍见他们态度都严肃，只觉得自己真做错事了，声音低了些：是啊，我们一起玩，一起吃。她喜欢巧克力和果冻，我就多给她带了。她还说要拿回去给弟弟吃。今天我们吃一半，她没吃够，说想要我下周给她带一整个。
    最近因为水果不多了，两个孩子一人只能带半颗苹果。即便如此，他们每天在班级里拿出来的时候都是全班的焦点。
    其实窦妍妍算是主意多的孩子了，只是跟爸爸时间长了，心眼也实了。
    跟她说可以将零食分给同学们，是为了她打开社交圈，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孩子里，也有了要东西没够的贪得无厌的孩子。
    其实想想也正常，大洪水以前，也有那种随便要陌生人手机玩的熊孩子呢，如果家里不好好教导，这孩子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不管那个孩子是有心还是无意，这种事情都绝对不能开这个头。
    见几人不说话，窦妍妍嘴一瘪：我做错了吗？
    黎韩非立刻揉了揉窦妍妍的脑袋：错不在你，是跟你要东西的。
    那她是坏孩子？窦妍妍问。
    也不能这么说
    雷宁浩立刻道：反正不是什么好孩子！我不让她送东西，那个小姑娘就泪汪汪的说我讨厌他，然后赵子伟才跟我打架，说我欺负人的。但凡她开口说句话，我们都不会打架！
    六七岁的小女孩竟然还懂得茶艺？
    黎韩非只觉得哭笑不得。莫名的觉得这个叫瑶瑶的孩子要是长大了，肯定能有更多作为。
    窦妍妍噘着嘴，有点想不明白这些。
    黎韩非蹲下身子道：下周一，你带上苹果，不要给她吃。
    窦妍妍默默的点点头：她是坏孩子。
    黎韩非摇头：不要因为一件事就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重要的是，知道是错事后的态度。而且一个人现在不好，不代表以后不好。但你要知道，为人处世将心比心，别人对你好，你才能对别人好。否则如果别人只知道一味的索取，你付出的再多，最后也什么都剩不下，她回头可能还会觉得你傻。
    这些是黎韩非的哥哥教他的道理，黎韩非自己也不知道，哥哥究竟是经历过什么，十七八岁的时候，就会教七八岁的他这个道理。
    而现在，刚十八岁的他，将这个道理教给了六岁的窦妍妍。
    黎韩非又道：不懂得感恩的人，不配得到别人的付出。所以，接受你给予后，不感谢你，反而埋怨你不给更多的人，那就让她去跟别人要。你也别跟她玩了。孩子那么多，你总能找到值得的孩子。
    窦妍妍不是很懂，不过还是点点头。
    雷宁浩一下子觉得自己更占理了，掐着腰扬着小鼻子，活像个小将军：
    看见了吧！我才是对的！我就说她不是好东西，你还跟我犟！
    雷宁浩虽然只长了一岁，可到底一个人在市井上混了一段时间。那半个多月不长，却也足够他尝遍这世间冷暖。虽说他不懂那些大道理，可一个人是否值得他信任和帮助，还是分辨得出的。
    更何况，心思更加透明，没有什么掩饰的孩子。
    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女孩不怀好意，跟别的同学打架，其实算下来也是变相的对窦妍妍的一种维护。
    只是窦妍妍自己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关联。
    窦妍妍只对雷宁浩吐吐舌头。
    窦林伟看黎韩非，真的是越看越喜欢。这么大的孩子，能懂这么多，还能这么耐心地教导弟弟妹妹。这年头真的是太少见了。
    现在的孩子，有的二十五六岁了，依旧是被父母保护的极好的熊孩子，鲜少有这样懂事又明事理的。
    等事情解决了，窦林伟才笑道：那就没事儿了，你们俩先去写作业，我们烤红薯给你们吃。你们之前没吃过，可好吃了。
    两个孩子忙快步回到集装箱上的窝棚，趴在窝棚里一块写作业，这边给这两个孩子一人烤两个地瓜，这件事情暂且算过去了。
    转眼等到了星期一，黎韩非跟越城两个人守夜的时候，基本就是两个人住在集装箱里了。如果忽略集装箱里面，猫尿狗骚的牲畜味，这里比屋子里还要暖和些。而牲畜只要打理的勤快些，味道还算可以接受。
    黎韩非早起将新下的雪打扫干净，最近几天连下了将近一个星期的雪，哪怕是冬天，这海上跟洪水前也一样，都是多降水的天气。
    窦妍妍经过两天的时间，早就忘记那个叫瑶瑶的小女孩的事情了。
    黎韩非特意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苹果，看见苹果，窦妍妍才想起这件事。
    江月初对将窦妍妍叫到一边：你过来，我教你点好话。
    窦妍妍被拉到一边。贴着窦妍妍的耳朵嘱咐了几句话，窦妍妍只点头。今天黎韩非值班，一手领着一个孩子，笑道：教什么好话了？
    当然是手撕绿茶。江月初双手抱胸，煞有其事道。
    黎韩非扯了扯唇角：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什么绿茶不绿茶的。
    江月初摇头：不是说孩子绿茶，是看他家长是不是绿茶。
    江月初摇摇手指：尔等凡人是无法理解吾之智慧。
    黎韩非不想理会这个羞耻的中二少女。
    送孩子去上学，送到班级门口，黎韩非看着窦妍妍走进去，就瞧见一个女孩热情的跑了过来。黎韩非起来的算是比较早了，可班级里一些家长明显起的更早，早早就将孩子送到了这里。一来不用管孩子，二来教室的屋子里烧得更暖和，孩子不用受冻。
    所以这时候班级里已经坐了一半的孩子。
    窦妍妍被教过，见她打招呼，也不吱声。黎韩非不放心，却也不能进去帮着她说话。
    小孩子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他们眼中的世界也不一样。
    就算是大洪水前，社会浮躁。小孩子会提前知道很多成人的世界，却也没有成年人的那份复杂。
    所以，有的事情真的就需要孩子解决。只是不知道江月初那丫头教了什么。
    虽说平时吃喝玩闹地在一块没觉得什么，不过仔细想来，江月初也才十六岁，鬼知道能教给小孩子什么。
    转身离去，去忙自己的了。
    一整天黎韩非有些忙，越城想要帮忙，黎韩非总觉得他们总是两个人去干一个人的活，对其他人好像不公平，所以就让越城自己找活干，或是研究点什么东西去，自己一个人忙，就当锻炼身体了。
    一直到下午，黎韩非有点操心发生了什么，等到小桥上有动静以后，立刻迎了过去！
    雷宁浩张嘴还是吃的：给我们留烤红薯了吗？
    好了，给你们留着呢。怎么能不给两只小馋猫留着？
    两个孩子立刻冲进集装箱，地瓜还在炉子上呢，俩孩子迫不及待的开吃，黎韩非这才进来问情况。
    今天怎么样？
    窦妍妍显然心情很好：我不跟瑶瑶玩了！
    只听着语气，就代表窦妍妍觉得这是好事。
    就怕不让她跟某个坏孩子玩，然后她自己舍不得背后沮丧。既然她喜欢这样，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雷宁浩嘴里还嚼着，开口道：今天妍妍不给她吃的，她还想闹呢，让别人觉得妍妍是坏孩子。
    黎韩非就想到了江月初说的手撕绿茶，问窦妍妍：然后你按照你小初姐教你的办法了？
    窦妍妍用力的点头。
    我不给她苹果，她就哭。班级里有人说我欺负人，我说我不给苹果她就哭，她说答应好要给她的，是我不讲信用。然后周围的学生就都说是我不好，答应的就该给。
    小孩子更容易带节奏，那个叫瑶瑶的小姑娘一口咬死是窦妍妍言而无信，丝毫不提自己贪得无厌。
    虽说这件事情算是言而无信，可对于小孩子而言，这个界限还很模糊，尤其是窦妍妍作为被索取一方，而且索取的还是窦妍妍背后大人的东西。
    小孩子怎么能跟人许诺送出自己家大人的东西呢？
    黎韩非的八卦之魂都被点起来了：你怎么回的？
    窦妍妍吃一口烤地瓜，笑道：当时老师也来了，瑶瑶就一个劲哭。老师质问我为什么欺负瑶瑶，我就说：我的苹果是哥哥给的，我跟我爸爸都是被哥哥从海上捡来的。哥哥很喜欢小孩子，所以会给小孩很多好吃的，但不喜欢我们把零食送给别人太多，尤其是水果，送出去他会生气，但如果真想吃，可以回家跟她爸爸妈妈商量，把她送到哥哥家里养，成为哥哥的孩子，以后就天天有苹果吃了。
    这话怎么可能是窦妍妍想出来的？肯定是江月初那个鬼灵精。
    虽说知道是故意怼那个瑶瑶说的，只是听见了这话，黎韩非还是强调了一下：你不是哥哥收留的。
    窦妍妍点头：我知道，哥哥是想要有人陪自己住。可是，我跟爸爸吃好吃的，是因为我跟爸爸都干活了，她不来我家干活，凭什么吃我家那么多东西！然后老师就说瑶瑶不许再跟人要吃的，我问老师说我可以给别人吗？老师说可以。现在，谁再跟我要什么就是坏孩子。但我主动给的不是！
    这个结果也算皆大欢喜。黎韩非伸手揉了揉窦妍妍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