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看着绞肉机飞快的把肉搅出来,我给阿姨装好,这一波客人就算是忙完了,时间过去了大约二十分钟,张振东跟盛蕴他们现在又转回了了,这会儿在我的斜对面海鲜区挑虾,我能听见张振东的声音:老盛,我想吃虾球,咱称点儿。
他说着就要捞,但他压根就不是干这活的料,这一捞,鲜活的虾子立刻就蹦出来,我看着有一只蹦的老高,都快要蹦到盛蕴身上了,我都差点儿喊出声来,幸好他的速度非常快,他两指一翻在那只虾子蹦到他面前时夹住了,随即抓着丢进了袋子里,这个冷酷又果断的手法,总让我想起他抓我脖子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咳了声,这手速真是抓虾太浪费了。
张振东这会儿不敢捞了,盛蕴自己选,谁蹦跶的越高,他就抓谁,十分钟的时间里,他不紧不慢的把虾挑好了,我的同事也来了,我脱下我身上的围裙,抓着外套就朝他们走去。
我们一起结了账出去,我想要给付款的,虽然他们买了不少,购物车里面好多都是玩具零食点心的,我想应该是给小瑾的。被张振东给打断了,他会嘲笑我了:得了吧你,你能挣几个钱。
行吧,等出来时,我的电动车也被他们俩丢进后车厢了,这次是开的盛蕴的车,我想着我这衣服不太想上车,我虽然全程穿着围裙,但小瑾说有肉味,到了他车里他不会说我吧?
路上的时候,他在前面,一言未发。
张振东也不坐副驾驶,跟我挤在后排,是特意来讽刺我的:你这下班还挺早哈,跟我们艺术馆一个时间哈。
我也嗯了声:要去接小瑾。
我手往盛蕴的椅背上伸了下:我还要去接小瑾。
盛蕴头都没回,车子熟悉的拐了一个弯,是去幼儿园的路。
张振东跟我道:你放心吧,我们忘不了小瑾。
是,我错了,我都要忘了,他们刚才买小瑾的东西了。
我跟张振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你们从西藏回来了?
张振东切了声:这不是废话吗?不回来现在我们俩是鬼吗?
我不是这意思,我咳了声:那画展位置确定好了?
我是关心这个啊,我怎么着也曾是画廊的一员啊。
但我这关心被盛蕴堵回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这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冰的张振东都不好意思了,比张振东刚刚奚落我的话厉害多了,张振东朝我摊了下手,意思是我离职了活该。
好吧,我不说了,幸好幼儿园离超市不远,很快就到了,我下车去接小瑾,
小瑾看我抱他走向那辆车时,微微的怔了下:爸爸,车?
他已经好久不提车了,所以我没明白过来,只笑了声:对,今天我们坐车,有人来接你了。
我没有说名字,张振东说要留在车上给小瑾个惊喜。
小瑾果然是惊讶了下,看看张振东又看看前面的盛蕴,一时间都没有开口,我跟他笑:叫叔叔好,还认识他们吗?
张振东伸手抱他:你这说的什么话,小瑾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小瑾想叔叔了没有,叔叔去西藏给你带了礼物。
小瑾果然软软的叫了他一声:东叔叔好。
但他只叫了张振东,前面的盛蕴在我们俩上车的时候,回了头,但小瑾只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转开了,这一转脸就转到张振东怀里了,再没有转回来。
孩子不喊人,我这个当家长的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我看着盛蕴那张辨不清什么表情的脸,轻咳了声:他可能忘了?小瑾,你盛叔叔还记得吗?
小瑾埋在张振东怀里没有回我,亦没有看盛蕴,我干咽了下口水。
张振东还唯恐不乱,抱着小瑾哈哈笑:我就知道还是我在小瑾心目中好!同样是出差,某些人去了二十天就被忘没影子了,还是小瑾眼光好,知道我英俊潇洒,心地善良,比某些人强太多了,谁让某些人嘴巴毒呢,哈哈哈!
看样子他还记着上次圣诞节盛蕴骂他是孙子的事。
我也把头扭开了,我不知道怎么看盛蕴,盛蕴何曾被人这么冷落过,可我也不想说什么,我不能替小瑾说什么。
而盛蕴这次什么都没有说,连张振东奚落他的话都没有再毒舌回去,他安静的回了头,安静的发动了车子,车子平平稳稳的开,比我们刚才来的那一路慢多了,于是这条回家的路就显的格外长了。
他不说话,于是让这个车里安静的跟个□□库一样,我都不敢深吸气,唯恐一下就能点着。
张振东也是过了那一会儿嘴瘾,本来以为盛蕴会跟往常一样跟他骂回来的,但他什么话都不说了,反而把他闪着了,他跟我对视了下,我摇了摇头。
于是张振东轻声的跟小瑾说话,他问小瑾今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
小瑾也简单的回答了他,就两个字两个字的:叠纸、排骨。
张振东摸了下他的背:小瑾,你是不是困了啊,还是幼儿园里有人欺负你了啊?我怎么听着没有精神呢?
小瑾摇了下头,不再说什么,只顺势靠在张振东肩上,眼睛看着窗户外面,我就坐在他的旁边,也拉了下他的小手,小瑾撩了下眼皮看我,他眼睫毛长长的,这么缓慢的抬眼皮,就像初春的蝴蝶煽动了下翅膀一样,把我那颗粗糙的心都扇软了,我也觉得鼻子有点儿酸。
我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这个小孩格外敏感,我知道他是对盛蕴难过了。要不他不会不礼貌的不喊他的,上一次圣诞节还会跟他道谢,虽然也没有喊他,可现在他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想了。
曾经对他太好,后面却不再来看他,如果就此断在这里也就罢了,可他中间又见了他一次,还送他礼物,他以为他会跟以往一样来看他,可他这二十天都没有来。
二十天对一个小孩来说很长吧?
失望一次不为过,失望过后给了希望又再次掐断才是最难过的。
第120章
下车的时候,我把他抱起来了,张振东道:正好,我要提东西,我给你们俩带了一些那边的特产!
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些,而是一堆,刚才我的电动车差点儿都没能放进来。
他们两个提着进电梯的时候都快要卡住了,我想要帮他提个,但盛蕴避开了,只往我怀中的小瑾看了下,小瑾跟他对视了眼,又把视线扭开了,抱着我的脖子一动不动,我只好伸手在他背上摩挲了几下。
电梯一路向上,很快我们便进了我家,开门的瞬间,我们家猫蹭的拱起了身子,它大约是没有见过盛蕴的原因,在原地跟他对视了几眼后,跑进我的卧室去了。
盛蕴也在原地顿了下,我忘记跟他说了,我们家因为养了一只猫,猫毛满天飞,他是不是得疯啊。
他没有动,张振东先进来了,我家的小客厅比电梯没有大多少,张振东把东西往玄关一放,都没地落脚了,他说:谢沉安这房子小,有些人太多余了!
这家伙怎么就不肯消停呢?
盛蕴终于开口了:我多余?
就三个字,不重,但他看向张振东的眼神跟把刚才的□□桶点着了一样,张振东摸了下鼻子:谁多余谁知道,连猫都不欢迎。
他不想跟盛蕴对上,就到处找我:谢沉安,这些东西,有吃的有用的,你看看放在哪儿?
我把小瑾放下,去帮他提着:我看看啊。
我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往哪儿放好,主要是他们这也太多了,而且隔着包装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归类啊?
我正要再转一圈的时候,盛蕴开口了:行了,放下,我自己来吧。
我讪讪的放下了,我帮他把在超市里买的菜给提到厨房里了,站在厨房门口。看他把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超市里买的一部分吃的点心零食他放在了茶几上,另外一些是西藏的特产,牦牛肉等都是密封好的包装,他整整齐齐的摆在了箱子里。
其余的玩具啊、毛毯之类的大件,他也选了出来,暂时的放在了沙发上。都怪我们家太小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咳了声:你们怎么买这么多?
盛蕴没有回我,只把归置好的一箱子吃的搬进了厨房。我看了一眼他挂在我玄关处的外套,过去帮他罩上了一件薄围巾,要不一会儿改粘满毛了。
等把衣服放好后,我把其余的一些吃的一起帮他拿到了厨房,盛蕴把箱子里的东西又一件件归置在了橱柜里,放好后,他才开始穿围裙,这是要做饭了,我忙替他洗菜:你要做什么饭,我帮你做吧。
盛蕴没有说话,我就当他是默认了。
我现在干厨房的活也非常的快了,洗肉尤其的快,又快又干净,盛蕴热水还没烧开,我已经洗好了,且控好了水。
剩下的时间里盛蕴还是不说话,我想跟他说别难过,也别生气,小瑾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我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着过些时间就好了,就跟以往一样。
我和小瑾本来就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是在我们爷俩最惨的时刻闯进来的光明,是我跌倒人生最低谷时伸出来的橄榄枝。
他出现在我生命的每一个重要的片段里,是我这短短二十三年寡淡生命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是让我躲了这么多年依然忘不掉的人。
他给予我的已经足够多了。再多下去,我就会贪心,舍不得他走了。
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还不知道感情的少年了,现在的我太空虚、太寂寞,太容易被他勾走了。
我沉默的把菜洗好了,空在小篮子里,然后把袋子里的虾拿出来洗,大虾被装在袋子里,这一会儿出来又重见了天日,争相着跳出来,我连忙用手去摁着,但他们的壳太硬了,嘴巴还刺刺的,我被扎到了,我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吸。
大概是我这毫不讲究的样子惹着他了,他把我手腕一下子抓住了,从嘴里扯出来,冷斥道:海鲜不能直接入口吸,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吗!
被扎下也没什么吧?大虾又不是海蜇。
我正想着时,就看他捏着我手腕,凑近水龙头,使劲挤着我的手指肚,都挤出血来了,我感觉比被虾子扎的还疼了,他挤完血又用香皂冲了好几遍,我手都快没感觉了。看他还皱着眉看,我咳了声:好了,应该没事的,
他这次看了我一眼,捏着我手腕紧了些,我想怎么这么不凑巧呢,让他抓到了右手。看他把视线盯在我右手腕上,我有些紧张了,他这个人太精明,我怕他看出什么来,我之前在画廊干的话都很轻松,从没有漏过馅,所以我忙把手腕往外转了下:你可以松开我的手吗?
作为一个有O男朋友的A抓着O的手不好吧?
我说的那么纯洁,他深吸了口气,把我的手甩开了,声音都冷了:行了,你出去吧。
这声音冷的,我立刻出来了,都没顾上擦手,张着两手的水,张振东朝我张口:和好了?
他看我这么殷勤是以为我去道歉了,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说上几句话啊。
我摇了下头,到沙发上坐下来,拿着桌上抽纸擦手,刚擦干,张振东把我的手抓着了,左看右看,我都以为他要爱上我的手了,我的手现在好看吗?值得他画一下吗?我自觉不能,因为现在红彤彤的,冻得跟小萝卜一样。没有办法,我是在冷冻柜卖肉,我的手一遇冷就容易肿。
果然张振东把我的手扔下了:谢沉安,你的手怎么冻成鸡爪子似的了?以后不想画画了?
我看他一眼:跟你一样?画多少年也不会出名吧?
张振东指着我鼻子:谢沉安你过分了啊!要不是当着小瑾的面我都想揍你!小瑾,你说说你爸爸是不是过分了!叔叔教你的画是不是画的很好?
小瑾看着他点头:东叔叔画的很好。
张振东继续问:我画的好还是你爸爸画的好?
小瑾想了一下:东叔叔你画的好。
我切了声:让一个小孩夸你画的好不好,要不要脸?
张振东得了夸奖就不在意我的话了:孩子说的话都是真的,特别是小瑾,小瑾眼光好,且从来不说假话,小瑾,我爱死你了!
他又要亲小瑾,小瑾捂着脸不让他亲,在他怀里拧的跟麻花一样。他喊我:爸爸,救我!
我正要揍张振东的,厨房门开了,盛蕴一边解围裙,一边瞪了一眼张振东,张振东把小瑾抱稳了,吸了下鼻子:哎呦,大厨,你做好饭了啊,闻着好香啊!我来帮你端菜?
他就光嘴动,屁股一动不动,我站起来帮盛蕴端菜,他做饭真是越来越快了,我刚才在洗菜的时候,他已经做了几个了,剩下的几个菜都是在蒸锅里、烤箱里同步完成的,所以厨房门一开,那种各种菜肴的浓香就飘出来了,我都没忍住吸了下鼻子。
张振东抱着小瑾去洗手,等出来后,菜就全都上桌了,我给小瑾拉开凳子,跟以往一样给他每样菜都放在小碟子里:小瑾,你尝尝盛叔叔做的饭好不好吃?
我得给盛蕴一个台阶下啊。
小瑾拿着筷子沉默了一会儿,在盘子里动了几下,可最后又放下了。
我正要说点儿什么时,盛蕴跟张振东道:我们两个换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