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漆黑的暴雨中前进，借助闪电瞬间的光芒能够看得稍远一些。”赵迈现在明白了伊露维塔关于预见未来的描述。
    “你还有心情管我的眼睛？刚才要集合没听到吗？”赵迈板起面孔来，对莎蒂丽说道：“你不能认为我每一次都能及时赶到救你，你也不能每一次都指望别人来掩护！你要对自己和孩子负起责任来！”
    莎蒂丽低下头嗯了一声，便拉着自己刚结识的新朋友远离深红军团，加入到朵吉安那边。
    现在已经分成了两边，赵迈一边，深红军团一边，中间是一道由破碎尸体构成的隐形的墙。里卡斯站在墙头悲愤的大喊道：“我们为什么要死在自己人手上？为了往已经填满的口袋里塞上贪婪的邪欲吗？”
    所有的事情由外部和内部的原因共同催发而成。深红军团在短短几分钟的混乱里，整整七十多人永久闭上了眼睛，还有三十人受伤，整个军团的战斗力已经降到了极低的水平。完好的人，将受伤的同伴背负起来，然后发现剩下的人根本无力全部运走之前采摘的那些军团菇。
    他们偷偷往口袋里装起来的那些军团菇，还不到因为运力不足而只能抛弃在沙漠里，那些浪费掉的三分之一。再加上军团菇旁摆放的尸体，看着他们被沙漠慢慢吞吃，不甘的眼神消失在风沙之下。直到这时，军团的人才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了一个量化的认识，才真正羞愧地低下头颅。
    里卡斯的假肢摇摇晃晃，但是他觉得自己没脸走到赵迈面前。整理尸体的时候，那些从口袋中翻出来的军团菇，那些细小狭长、明显属于明令禁止采摘的，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怪不得绿洲要搬走，自己士兵的行为和在绿洲主人面前明抢有什么区别？他尽量避开赵迈的目光，让自己忙碌起来，指挥剩余的军团向凯尔德村方向前进。
    “里卡斯，你的手臂。”赵迈叫住了他。“躲什么躲，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不见面了？从这里到凯尔德村怎么也要一天一夜，你真准备装作看不见我？”
    “唉……”里卡德走了过来：“抱歉，我的深红军团……”
    “行了，目前的情况，你是你，深红军团是深红军团，它还算不上是你的。”赵迈用手指点刺里卡斯的肩膀，截断神经的痛感信号，然后将假肢剑直接拽了下来。自然原力的再生术施展开来，即便是陈旧的伤口也开始长出嫩芽。骨骼、神经、血管和肌肉慢慢延伸，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组合成新的手臂。
    “趁着在凯尔德村修整的时候，你得把深红军团变成真正的军队。执行力就是战斗力，令行禁止是首先要做到的事情。”赵迈对里卡斯的身体和精神进行着双重治疗：“然后呢，你还得让这些人明白为什么战斗，不能像雇佣兵一样就是为了钱。当然，如果大家都很明确是为了钱也行，你能搞来足够的钱，再保证胜利的奖金和死亡之后的抚恤，战斗力照样不可小觑。总之呢，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大的舞台供你施展，所以千万不要气馁。”
    “谢谢。”里卡斯道：“你懂得真多。”
    “我也就对你说说的时候管用，自己可做不到，大嘴炮一个。我的真实执行力，最多指挥一下没有杂念的虫子军队，战术也不过是一窝蜂猛扑。”赵迈笑笑，语重心长地对里卡斯说道：“我只知道真正的军队有自己的气质和坚持，不会受到外物的影响，如同山岳一般坚定。现在的深红军团比散沙好不了多少，因此才会遇到风吹草动就乱。沙漠很残酷，容不得急匆匆。尤里克的劫掠队暂时被打散了，但之后肯定还会有，巫王不会允许自己败在一群普通人类手中。你前面的路依旧很艰难。”
    “我知道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嗯，那就好。”赵迈随后说道：“还有，你不能总是指望自己和布彻两个人管理整个军团。你们虽然都是奴隶角斗士出身，但也都是蒙面同盟的人，因此最好有几个纯粹角斗士的人辅助。莎蒂丽身边那个女人就很冷静，没有参与斗殴，还能舍身保护别人，你可以和她聊聊。”
    里卡斯看过去，正好和那个女人的目光撞到一起。是不是应该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赵迈看了看天空，缓缓摇了摇头。
    世界意志是把可怕的双刃剑，他坚定了这个想法。阿尔达也有世界意志，但它只会在人做出选择，做出行动之后出现，是一种人心上的惯性。而阿塔斯的世界意志已经插手人心，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赵迈可以接受井水不犯河水、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也可以在沟通和协调的情况下与世界意志展开合作，但决不允许它操控事件，让一把斧头飞向自己的女人，哪怕它也在同时安排了保护莎蒂丽的那步棋。
    赵迈拒绝被玩弄。当阿塔斯的世界意志从棋盘变成了棋手，性质就完全变了。他思考了一番，对z虫下达了命令。息壤绿洲不再只停留在无人的沙海深处，赵迈要求它们立刻向所有水源地进发。新商路、旧商路，所有可能的商站，息壤必须到达。提尔城的深红军团已经见过息壤绿洲，最多两天后凯尔德村也就知道了，然后就将是提尔和尤里克。这个秘密已经不需要隐藏，现在和世界意志的这盘棋可以明着下了。
    大冲积沙荒原并非一点水都没有，一口有湿土的井就能让z虫的增殖速度提高三到五倍。搬运虫携带园丁龙、息壤、工虫和提炼室的新模式，将会大大提高效率。这种效率比阿塔斯任何生命形式都要高几个量级。
    每一个息壤绿洲就是一截骨骼，然后便可以串联起神经网络。监察虫、跳狗、刺蛇组成强劲的肌肉来保护息壤，军团菇和各种动植物裹上一层自然生态环境的皮。赵迈的领地、领域会蚕食和替代阿塔斯的世界意志，除非它有办法战胜赵迈，否则这盘棋必定是赵迈获胜。
    里卡斯看着自己崭新的手臂，微微活动手指，感受着久违的灵活。他用力抱住赵迈，真诚的说：“谢谢，你真是太神奇了！”
    “呵呵，我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