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她在看见尤然对着自己期待的目光中,最终还是将烟放在了一边,用金属勺子舀了一小勺红蛋糕胚,放进了口腔内。
很甜,不腻,里面掺杂了一些草食性幼鹿的鲜血,新鲜,口味还可以。
尹司黎家的甜品师傅要比穆府强多了,估计是自己不喜欢吃甜品的缘故,才没有研究做法,下次可以让汉聖那个老粗鄙学学创新。
好吃吗?大人。尤然掀开狐狸面具,黑色的眼眸凝视着穆斐咀嚼吞咽的动作,眼神从对方红色樱桃般的唇移到那处滚动的白皙脖一颈。
你也想尝尝。穆斐问着,看着这个小东西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虽然尤然从小就如此不懂规矩敢直视自己,自己也放任着来了,但不可否认,尤然现在的模样和小时候的模样,变化可不止一二点。
虽然隐隐还保留着小家伙的影子,但比小时候长得漂亮多了,也成熟多了。
尤然盯着穆斐轻启的唇,嘴里喃喃自语,说,想。
她想尝尝大人口腔里的蛋糕味道。
穆斐果断将蛋糕放下,然后递给了一直蹲在自己身旁的尤然,心里想着小孩子都喜欢吃甜品吧。
尤然一愣,不,她并不是想要大人手里的蛋糕,她略是慌张地摇着手,大人,我不能,我、我不是
那你是想什么。穆斐歪过头,看着女孩发红的耳尖,问着。
尤然咬了下唇,我就想这个吧,最终她还是欣欣然接过了穆斐手里拿份被舀了一小勺子的红丝绒蛋糕。
那个小勺子上的红色印记,不知道是蛋糕原有的红浆色泽,还是大人那唇部磨蹭到的口红印。
尤然表情微妙地谢过大人的恩惠,然后端起小蛋糕盘子跑走了。
她脸红什么?穆斐略是困惑地抬头望向身后的道雷。
遇事不懂问管家,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
道雷望着尤然端起托盘跑到角落里那个身影,轻声笑了下,我想大概是尤然她长大了。
长大了,我并不这么认为。穆斐红唇轻轻勾起,她哼笑了一声,将烟盒收了起来,耳边听到某位小东西的南瓜车呼啸地穿梭在了北区山野外的黑暗中。
南瓜车走了,她到时候怎么回去。
看来这小家伙是要坐她的车回去了。
***
随着舞会结束,很多闲言碎语,似乎都在讲述舞会里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见闻,比如哪位贵公对着漂亮的女仆起了嗜血欲一望,哪位贵族里的花花公子的三个情人都在现场的趣闻,又比如,坎伯家族的二小姐当场癫狂的举止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音乐的低沉声而拉下了帷幕。
现在是凌晨四点。
这个时间本是人类最应该进入休息的时间,不过,对于血族来讲,体内的夜间分子才刚开始亢奋。
众所周知,吸血鬼是夜间动物。
而唯一在忍不住打哈欠的,就只有一个女子。
她正窝在了老远的墙角落,犯瞌睡,打哈欠,等着她家大人与其他贵宾的交谈结束。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她立刻戴上了鬼狐面具做掩饰。
看来你很困哦。
尤然一惊,立马抬头看到了面前多了个人影。
对方早已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很有张扬且蛊惑的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野性美。
这在高贵的血族圈内,很少有这样内敛野性相结合的诡异感,甚至她的皮肤是呈现少有的黑皮肤。
她笑了出来,金色的瞳孔荡漾着笑意,嘴角露出了尖尖的利齿。
你好,我叫廉迫帝。对方主动伸出手,友好地想要与尤然握手。
尤然不明白这位廉迫帝贵公为什么要与自己搭讪,但她还是过了两秒,同样不驳面子地与对方握了一下。
尤然。
尤然?我在认识的贵族还没有熟识姓尤的人,你是第一个。廉迫帝并没有表示出对她的鄙夷,只是像是阐述事实一样说着自己的见解。
尤然笑了下,淡淡地解释着,我是随我家主人来此,让您误以为是贵族真是,不好意思。
她这样说,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家仆,那这位廉贵公就不会再与她说话,甚至因为刚刚对方这次主动握手而觉得丢了身份,她都会很理解,甚至她都会想象出对方下一秒的勃然大怒,跟那位坎伯家族的二小姐一样。
但廉迫帝并不在意尤然的话中有话,略是走近尤然,看着那张将她与对方隔离的狐面,轻声说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您都没见过我面目,就觉得像。尤然微微笑了下,她不知道这个黑皮肤的漂亮贵族是什么目的,友善亦或是对她不利的。
廉迫帝挠了挠额前的碎发,忽闪的金色眸子里并没有任何隐藏的敌意。
刚刚那场华丽的闹剧,坎伯明小姐被众蛇吞掉了四肢,很精彩。廉迫帝不紧不慢地说着她看见的事情。
尤然脸色一沉,那种恐怖幻觉只对坎伯明一个人凑效的,准确来讲,除了坎伯明,在场的其他血族都不应该看见那些画面。
除非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完全是吸血鬼。
你刚刚说我像一个人,我很好奇我像谁。尤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转向了上一个话题。
廉迫帝只是笑了下,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出了一个条件,彼此互换的条件。
那个人我没办法告诉你是谁,因为我还不确定,所以你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眼睛吗?当然,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除了这个,我都会遵从内心告知你。
尤然皱着眉头看着这位贵族女士,对方是廉家的人,五大家族之一。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现任家主廉迫疍的姐姐,因为她听过廉迫帝的名字,她很神秘也很强大,是带着噩兆出生的贵族,只不过她应该不是纯血。
所以本来她应该作为后代继承者,但她却非常乐意将所有全力交给廉家的现任家主,避免了一场家族清洗,这些事,都是汉聖老师告诉她的,其中真相与否不得而知。
尤然想了下,便摘下了面具仅露出那双黑色眼睛,她突然发现廉迫帝的金色瞳孔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看到故人残影的模样,只是一瞬间,她只当是错觉。
我可以提问吗?
当然。廉迫帝语气温和回复道,表情也柔和了些。
您是否是站在我对立面?任何意义上。尤然问的很不好回答,甚至太过尖锐直接。
廉迫帝直视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然后语气带着点笑意回答道:应该不是。
尤然笑了下,重新戴回了狐脸面具,我希望您说的是真的。
廉迫帝看着她,手心里突然握住了一枚鲜红色小苹果,她径自咬下了一口,然后整个吞咽放进了嘴里,接着她算是示好地将器皿里还剩下的另外一颗红苹果递向了尤然面前。
要尝尝吗?
尤然微微蹙眉,像是被一种无数根牵线吸引着看向器皿上的那枚娇艳欲滴的红色果实。
那个猩红的果实像是发出巨大虔诚的邀请着尤然食用它们娇俏的肉体。
尤然混沌的眼神紧紧盯着那枚苹果,她欲要伸手去接过对方递给自己这份漂亮的礼物。
突然脑海中,一个银发色的狭长身影诡异地站在她身后,那个身影套在她耳边,用着细细碎碎的磁带搅碎的声音传递了一个讯息
(醒来)
尤然。
左右耳分别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呼唤了她一声,她瞬间清醒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头看向几米之远的那位大人。
对方正侧着脸,示意自己去她那边。
尤然立马勾起嘴角,婉拒了廉迫帝的好意,果实的话,我只喜欢樱桃。
说完,她就十分开心地跑向了那位黑衣女人那边。
廉迫帝敛去顿觉失望的眼神,也同样转过头望着正看向自己的那位穆氏家主,穆斐,对方戴着黑色帽子,同自己直直的对视着。
那种眼神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动她的人。
廉迫帝露出无害的尖齿,她用口型告知那位阴森的穆府家主:我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大人,您交谈结束了吗?尤然突然窜进了穆斐阴郁的视线之内,尤然遮挡了她与廉迫帝的对视。
穆斐斜挑起眼眸,她将尤然俏皮的表情尽收眼底。
于是她伸出冰冷的手,指尖触碰着尤然那脆弱的脖颈,将尤然拽到了自己面前,示意对方走在自己前面。
大人?我走在前面可以吗?尤然还是如以前一样任由大人像拎小鸡崽般对待自己的脖颈,有点疼又很冰凉,虽然只有几秒钟,于是她走一步回过头望向走在自己身后的大人。
大人挥挥手示意对方听话。
尤然只好乖乖走在大人前面,看不见大人,只能听着大人那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才安心。
廉迫帝。
穆斐心里想到了这个名字,她走在后面,身影早已将尤然的身型全部遮掩了。
远处的廉迫帝收起了笑意,手上那枚新鲜可人的红色苹果也瞬间萎缩了形状。
***
金先生,我是不是惹到大人不高兴了?尤然此刻焦虑地坐在了另一辆车内,问着正在开车的司机金。
她被逐出了大人所乘坐的车辆,坐在了另一辆的备用车内。
金跟随穆斐多年,自然可以感受到主人的脾气,所有人都感觉到穆斐从舞会散场之后,心情降到了零度。
甚至把小吉祥物直接撵到了备用车厢内。
要知道,今天是大人与小家伙一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按理说,小时候的尤然还经常坐在大人身边呢,怎么刚一见面直接被降维打击了
尤然内心宛如飘零的风雪,悲伤充斥了整个车厢。
她哀怨地趴在车窗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一辆印刻着红畀莲标志的车辆。
大人就坐在前一辆车里,而自己,却毫无征兆地被撵到了第二辆车内。
她还来不及开口求助,就被无情地要求坐在第二辆车里,然后大人就不再看她一眼。
大人的决定,道雷先生都没办法让其改变。
主人,我冒昧地问
闭嘴。穆斐不悦地打断道雷欲要开口的请求。
道雷哪里像尤然那般听从,他透着后视镜,看到身后车辆上的小尤然正头伸了出来,趴在车窗望着这里苦唧唧的小脸,外面风雪交加,车速又快,被雪糊了一脸了。
我的天啊,我们尤然趴在车窗一直望着这里,小家伙脸上都落着雪,外面风也大,这孩子还真是可怜,从小就没大人疼
道雷故意声音放大了些,一语双关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穆斐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自己想自虐。
冷硬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内心想着,再过五分钟就让那小东西来自己这边吧。
第47章
窗外冷风胡乱地拍打着脸。
尤然脸上和脖子里都堆积着小雪,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车窗外,眼巴巴地望着模糊的黑色轿车。
大人真的生气了
但她却不知道大人为什么生气。
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事?
是因为自己偷摸来到这里大人余怒未消?还是坎伯明那场闹剧被大人发现了?亦或是她将大人那盘红丝绒蛋糕吃的干干净净,奶油都舔掉了?那就是和那个叫什么廉迫帝女人有关?
总之,尤然心里也跟着飘起雪来。
好不容易提前见到最亲爱的大人,结果做错事让大人不高兴,那还不如这时候乖乖在家等大人回归呢。
打扮地漂漂亮亮,在府邸做个大人的乖崽不是更好?该死的,太失策了。
突然车辆开得缓慢了,尤然赶紧拜托道,金先生,您可不可以开快点,得跟上大人的车辆才行。
老金看着尤然那张雪脸,拿过车内的纸巾想要这小家伙自己擦擦,前面车也停了,别担心。
哦尤然伸出脑袋,微微眯着眼看着前面突然停下来的车。
有点奇怪。
尤然皱了皱鼻子,她虽然并不是血族,但天生对气味敏感的她,隔着干冷的空气,竟然闻到了一股越来越浓郁的鲜血的气味。
是人类的血。
这条崎岖的山路,这个点,居然有人类敢踏足到这里,明明政一府对这里管辖为夜间禁止踏足的标志,但也会有很多贫苦的穷人为了山上那一些珍贵的药果而铤而走险。
这里离尹司黎的私域很远,但还是会有骛狼的行迹以及其他食肉性生物。
在穆斐主车辆探照灯的前方,一个满身是淋漓污迹的女人躺在了那里,她看起来奄奄一息,大概只有一口气就快死掉了。
血液渗透在雪地里开出了一朵朵残忍的红花。
她的头没办法动弹,只能听到有愈来愈近的车辆行至到这里,她只能转动着仅能动弹的眼珠看向光源的地方。
主人,前面有个女人倒在血泊里。
那就绕过去。
坐在后座的穆斐并未睁开眼,她离着老远就能闻到那干湿的血味,那个女人估计已经倒在那里一个多钟头了甚至更久。
这片区域早已不再是尹司黎的辖区,据她了解这里居住着很多杂种(流浪血族),专是夜间捕杀人类为生,每年人口失踪数排在北区之首。
这也只是听说,究竟是不是血族的捕杀也并不能下定论,有时候,越贫穷的地域,越能做出穷凶极恶的事情也说不定,人吃人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很显然,人类那些上面的高层们对于频繁发生的失踪案件没办法插手解决,只能将这里片区的夜晚弄成了午夜之后的夜禁令。
夜禁令:不得在十二点之后出行,因为政一府保证不了这些底层穷人的安全,当然,即便是这个时候报警,那更是不会管的。
谁都很惜命,哪有会以身试险去解决贫民的生死。
司机看了看狭窄的甬道,正好那个受伤的女人横躺在本就只能够一辆车辆通行的雪路上,道雷也观察到了这个点。
主人,通道狭窄,那个女人挡在中间,只能从她身上压过去或者我去将她移到路边。道雷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已经表态了,他还是保有一丝对人类的怜悯,最起码这可怜的女人死前不要再经历一次痛苦的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