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追了半米,又停下来,抿了抿嘴唇,转向不敢出声的卡利斯。
你没事吧?
卡利斯错杂地盯着他:你怎么会在这?
你呢?
哈利的目光落到地上的男人身上,深一口气,从扫帚上跳下来,蹲下身检查他的生死。
我在魔法部实习,这是工作。
卡利斯说完,却发现哈利的背影凝固了。
有。
哈利感受着指尖流过的微弱气流,不敢置信地呆住了。
竟然还有呼吸。
伏地魔没有杀谁都没有杀?
阁楼的门被撞开了,邓布利多的声音好像在叫他,还有闪光灯和快门的声音,以及制止和抗议的声音但哈利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抬手招来扫帚,翻身一跳便子弹般从窗户射了出去。
第159章
伏地魔听到身后窜来的风声,既没有加速也没有减速,保持着一种固定的原速飞离安全树的范围。现在的位置已经可以启动门钥匙了,但他没有。
伏地魔!哈利在身后喊道,见他没有理会,又换了称呼,汤姆!
真可笑。难道他觉得换个叫法黑魔王就会瞬间变成软绵绵的烂好人不成?
他讽刺地想。
他的计划完全偏离了最初的设想。彻头彻尾。
拜救世主所赐。
原本的计划里,至少科特兰必须死,好用来震慑胆敢违抗的魔法部官员。其他人虽然没有那么重要,杀掉也是最省事的。
但是每次想用索命咒,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嘴唇上一闪而逝的触感。
说真的,救世主的亲吻他享受过很多了。这次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甚至是其中最浅淡无味的一个。
但它该死的非常有存在感。
对于一个巫师来说,或者尤其对于他的魂器生命体来说,使用魔法时的精神状态是影响深远的。诸如不赦咒这种常人需要极强意志催发的强大魔法,早已成为他家常便饭的技巧,逐渐可以摆脱对精神状态的绝对依赖,但有些时候仍然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一些干扰。
比如这个微小的吻。
索命咒的残酷意志会在它的触感被唤起时受到干扰,并不影响主体上的正常发挥,但确实使某些神经反应微不可查地偏移了。
简单来说,黑魔王的准头没那么好了。
当然,这是跟他自己比。绝大多数巫师连他一半的准头都没有,因为索命咒的轨迹并不是直线,甚至也不是什么规则的斜线或者曲线,除此之外,强大的精神专注还能够产生一定的追踪连携效应暂且不提这些复杂的魔法原理,结果就是,昏迷咒破天荒地用起来比索命咒顺手多了。
当然不妨碍他杀敌。但他暂时不想暴露身份,又需要在邓布利多和预言家日报的记者赶到之前完成屠杀,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以方便后续的正式回归。所以杀人的时间其实非常有限的。
以他的实力和熟练程度,这原本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哈利意外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极为棘手。不止是他到处捣乱、拉这个救那个、还提前放出凤凰社成员报信的问题。
他太知道那个男孩有多天真,有些事情恐怕根本承受不了。这不会在关键时刻影响他,但在一些不那么必要的时候他不得不稍作考量。
或许他根本不该利用这个机会,或者根本不该多看救世主那一眼,又或者一上来就该把他弄晕如今谈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他烦恼地思考过后,很快扔掉杂念,在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整个计划,决定推翻屠杀环节,反其道而行之,陷害敌方,使其内部瓦解。
虽然麻烦了点,但是收益也不比原本的差。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正式回归还要往后推。
做完这个决定,他精神上的某个角落不经意地轻了一些。要是有人能公正地说,那近乎于如释重负。
尽管如此,需要避免杀人的限制仍然令黑魔王火大。尤其当那个罪魁祸首无所知觉地出现在他面前,还一副濒临破碎的表情。
他不想看见那副表情,所以根本不想在那个鬼地方多待一秒。唯有顺手扯走斯内普的时候,想要折磨叛徒的快意才稍微缓解了一下心里的火气。
哈利用的是小天狼星丢来的火弩+箭,全力追赶的速度非同凡响,很快就冲进那团黑雾里,试图伸手触碰伏地魔的实体,却被冰凉的手制住了脖子。
这感觉真是一点也不陌生。
高速飞行的同时,哈利保持着上身不动,平静地等待这只手的动作。
他们早就飞离了安全树的范围,在无根之森的上空翱翔。
巨大的黑魔标记在后方的天空里注视着缠绕在黑雾里的救世主,像幽绿色的月光,涂在林间的树枝,和高空的飞天扫帚上。
你的魔杖呢?
不知过了多久,在冰凉的夜风里,伏地魔问道。
哈利呆了一下才道:借给别人了。
刚才从狼人口中救下的男巫魔杖被咬断,无法自保,哈利担心小天狼星的情况,只得先把自己的借给他。
用完他会寄给我。
确实很冒险,但他那时完全没有多余的想法,就好像即使在危险的战场,也有什么坚实的倚仗,令他无需魔杖自保一样。
伏地魔克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倚仗。
哈利有种无由来的羞惭,顺着那只手的冰冷钳制蔓延上来。
不再耽搁,伏地魔发动了门钥匙,捏着哈利的脖子一起消失在月夜之下。
再度感到坚实的地面,已经到达了廷塔酒堡的大厅。
家养小精灵第一时间出现在面前,躬身迎接。伏地魔把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巫丢给她:关到地牢去,他叫斯内普。
维丽瘦小的身形扛起斯内普的肩膀,还不忘鞠个躬示意。然而这个动作把魔药教授的脑袋磕到了地上,维丽吓了一跳,赶紧护着扶起来。抬眼偷瞄,主人却只留下了一个离去的背影,被擒着脖颈的救世主反而遥遥地冲她眨了一下眼。
哈利本来想说点什么,无论是斯内普,还是被捏着后颈走路的现状但一种莫名的氛围令他不敢轻易开口。
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更为脆弱的形势。好像一开口,有什么东西就要山崩地裂。
他只能等待伏地魔开口,或者他摸索着抱住他的腰和半边肩膀这并不容易,鉴于那只还卡在他脖子上的手不等他完成,那只手转而掐住他的脸,把他扭过来,按到楼梯边的墙上。
带着夜晚凉意的嘴唇碾压过来,哈利猝不及防地想要抓点东西稳定身形,结果把对方的兜帽拽下来了,于是顺手揉上那头柔顺的黑发,纵情地投入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
然而伏地魔根本不领情。不容反抗地捉下哈利的手锁到头顶,把他的下巴调整成最舒适的角度,不理会他的回应,自顾自地品尝他柔软的嘴唇,刮过甘甜的舌腔,轻咬重碾,搅弄他呼吸的节奏,剥夺氧气,仿佛要把他吞吃入肚,舔舐那血肉的美味。
直到哈利晕头转向地支撑不住身体,才短暂地停下,给予他可怜的几秒呼吸时间,不等完全恢复过来,便又压上来继续掠夺。
后来哈利实在受不住,抗议地挣扎起来,压制着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情=欲与缺氧的错乱之间,哈利被激起了血性,也反过来进攻他的唇舌,却遭到了更暴虐地镇压,最后两个人近乎撕咬了起来,不知从谁的舌尖飘出了血腥味,施暴般的无尽强吻才堪堪停下。
两个人都喘着粗气,气血翻涌,眼睛像着了火。伏地魔的混淆咒在这期间失效了,冠冕时期的英俊脸庞展露出来,令哈利无法从他比平时更具血色的嘴唇上移开心神,只好移开目光:你疯了
你自找的。伏地魔盯着哈利被揉躏过的嘴唇,但声音依然冷酷,谁让你追来的?
我说了我们一块走。哈利不太自在地解释,只是你跑得太快。
别对我说谎,哈利。
哈利的眼神微微波动。他有一种感觉,伏地魔非常生气,而且认为是他的错。
其实他本来也应该非常生气。但是突发的战斗席卷了全部心神,满脑子想的都是死人了怎么办,有人因为他被杀怎么办他本以为面对别人尸体的时候自己会崩溃、愤怒,或是绝望,可触碰斯克林杰的鼻息时,脑子里只有一个略带茫然的念头。
他们该怎么办。
没有人会祝福他们,他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本就该如此,早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他竟然还想着,该怎么追上他,说两句话。
质问,解释,咒骂什么都好,唯独没想过留下来,和校长一起继续战斗。
那样的茫然,即使发现了斯克林杰没有死,也未曾褪去。
脑海里一片混乱。想说的,该说的,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像杂草丛生的后院,像兵荒马乱的战场。
大脑封闭术的训练此时发挥了作用,哈利强吸一口气,清空大脑,一点点回忆刚才的事变,以及那些错杂无章的心情。
小天狼星的话又浮现出来,尖锐地扎破心肺。无言地压抑了一会儿,哈利说:如果我们非要对立不可我不会逃避。
伏地魔的手指轻微抽动了一下,他无视自己蓦然烧起来的胸口,露出了不出所料的冷笑。
所以?
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令哈利忽然爆发出一股怒火,这股怒火太过理所当然,让他本能地想要攻击。
双手被制住,腿脚也被卡得动弹不得,这实在不是什么有利的形势。可是这个档口,哈利脑子里根本没有那些计较,只凭本能地使劲,硬是挺着脖子,恨恨地用脑袋磕他的下巴。
这个动作太突然了,晓是伏地魔也没防住,吃痛地嘶了一声,五官都扭曲了一瞬。
所以我会和你战斗到最后!哈利不管这些,火大地说,可是,战斗结束之后,如果,如果我们都活着我还是想回你这里!
与他恶狠狠的语气不同,碧绿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猩红的,仿佛盛着深海的涡旋,又像湖底静谧的卵石。
如果能活下去,我想和你一起走!
伏地魔没有说话,表情变得晦涩起来。
他忽然不觉得哪里难受了,包括隐隐作痛的下巴。
哈利又垂下眼,心绪在大脑封闭术的操控下变得无比宁静,像假的一样,凝视着急流湍波的水底。
我还是讨厌你杀人,憎恨你对我父母、对小天狼星、海格犯下的罪行。如果这些继续发生,我大概没法视若无睹。但是,没错,你可以为此发笑了就算这样我也被你吸引。想要在一切结束的时候回来找你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用近乎冷淡的口吻说道,被你杀死,或者给你收尸。
最后那个词让伏地魔在长久的缄默里嗤笑一声。
收尸?你以为还有谁能杀我?他抬起哈利的下巴,极近地压迫过来,还有你该不会打算为我殉情吧?
他轻慢的口吻像是某种刻意的羞辱,令哈利心里的野兽微微瑟缩。
但他不允许自己逃避,尽管答案会让对方更加得意,也毫无动摇地说:对。
或许是这个回答太过简短,反而透着某种含义深远、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一时间伏地魔竟无言以对。
哈利就在短暂的寂静里聆听自己的心跳。
它们仿佛终于觅得某个遍寻不获的宁静角落,得以用自己的节奏鼓动。不再彷徨,不再矛盾,不再困苦,而是舒缓地享受坠落的美丽,迎接粉身碎骨的天空
比任何时候都高远,清明。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
半晌,伏地魔一字一顿地说,目光忽然瞥向一旁,家养小精灵维丽正惊恐地抱着一封拜帖出现在那里。
两个人的同时注视显然带给了它极大的恐慌,手里的拜帖抖得就要掉下来。
伏地魔像是早有预料,夺过拜帖扫了一眼,就烦躁地吩咐:带她去第三休息室。
第160章
伏地魔大步流星地回到一楼,走向第三休息室,那里是招待少数客人的地方,有较好的私密性。
穿过大厅里漆黑的大理石地面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蠢话,步伐立马停了一下。
不可理喻。
史无前例地,他把这个评价用到自己身上。天知道他真正要说的话都还该死的一句没说,究竟是哪路夺魂咒上身,从他嗓子里乱丢出去了这句话?
要他是救世主,听完就能笑出声。
深吸一口气,伏地魔强行压下糟心的想象,更加用力地迈开脚步。
不管山呼海啸,有些事情总是必须处理。
第三休息室设有精致的茶水台,一名年轻女人已经等在台边,妆容完整,唇色朱红,金色长发挽成发髻,两绺垂发很好地修饰了略微宽大的脸型。家养小精灵为她备好了点心,茶水机的热水也已经烧开,但她却无心选茶,甚至只接了杯热水就端走了杯子。全副精神都放在台桌上的羊皮纸,手里的羽毛笔刷刷地写个不停,不时翻回来把整段划掉,再焦虑地动笔填上新的句子。
门锁响动的瞬间惊得她站了起来,差点碰到茶杯,慌乱地回头推远了点,又赶紧恢复迎接的姿势,不敢乱动,好像进来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这样的形容对来人也算不上夸张。
黑魔王进门劈头就问:情况怎么样?
年轻女人正是预言家日报的当红记者,嘉玛法利。
她仿佛就等着这句话,迫不及待地回答:邓布利多一找到魔法部我就跟上了,全都按照计划记录下来了。只是
作为跟随邓布利多赶到现场的记者,按照计划,她早已写好了一篇科特兰惨死、食死徒势力疑似复苏的报道,作为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但是实际抵达现场,却发现科特兰已经逃出生天,其他人也无一伤亡。这报道还怎么发?
可能的话,她真不想在这个关头来触黑魔王的霉头。很明显,计划出错了,她完全不知道黑魔王的打算,但任务必须有个交代,只能硬着头皮来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