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魏叶安面上登时一僵,看了魏九弈半晌却没说话。
魏九弈原本不是个话多的,但并不代表他的心思不通透。
相反,身为一个旁观者和局外人,魏九弈在很多事情上看的都比魏叶安透彻。
不远处姜含在身边两个不凡的男人搀扶下上了马车。
魏九弈垂眼,拍了拍魏叶安的肩膀。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舍不得的话,总得说出来才能让人知晓。”
魏九弈难得说这么多话,眼瞅着自己这位早年邪肆不羁的大哥如今一语不发的模样,面上也没了往日略微清淡的笑意。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魏叶安,魏九弈的话刚说完,魏叶安的目光就变了。
深深地看了魏九弈一眼,忽而从他身边错身而过,径直朝着姜含那边走去。
魏叶安的那一眼审视一般,意味深长。
然而魏九弈被魏叶安看的时候,仍然面不改色,只有修长的手指藏在宽大的袖袍中缓缓摩挲。
他不是个话多的,但也从来不是个为了自己的同胞兄长能多说话的人。
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有了魏叶安的那一眼意味深长。
让北国国师府二公子魏九弈,年轻有为的祭司大人,如此不同寻常的,直到目前为止,显而易见地只有姜含这一个变数而已。
魏九弈站在原地没有动,越过魏叶安远去地背影,落在更远处听见动静回身的姜含身上。
魏九弈原本无甚情绪的面上又集聚起来温和的笑,回应姜含投过来的目光。
不过接下来的主角不是魏九弈,已经快到姜含身前的魏叶安显然才是更加让人不得不在意的人。
南国的小丞相失踪了近三个月,而导致这一原因的人现在就在眼前,还有所行为动作。
“魏大公子,还请止步。”
姜华云站在车橼旁,伸手虚虚拦住魏叶安。
压低声音道:“你且记住,仅就阿含的身份,便不是你们能随意玩闹的”
姜华云面上多日来都没有笑意,许是如今找着姜含了,稍有些缓和。
然而话里所指,却是对魏叶安的不喜。
傅钧恪在此之前就已经护着姜含进了马车,现在马车外面除了姜华云,便就剩下了驾车的暗一。
姜华云对魏叶安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都进了暗一的耳朵里,然而暗一却是连眼都没抬一下。
捏着手里的马鞭子,点在身前的长剑剑鞘上。
魏叶安没再说话,在姜华云转身上车时,只是退后了一步。
暗一这时才扭头看了魏叶安一眼。
淡淡地收回目光,一扬鞭子抽在马上。
马车缓缓地前行,行驶的稳当,直到整个消失在魏叶安的视线里。
姜含没出来。
魏九弈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拧起的眉宇间有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魏叶安没能留住人。
魏九弈翻身上马,扯了缰绳,经过魏叶安时,冷笑了一声,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国师府两位公子确实是不争权,但是却没人说二位公子的感情好。
兄弟两人面上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关系,然而私底下切开来看,心肝肺都跟那黑芝麻汤圆似的,黑透了。
没了旁人,魏叶安索性也懒得维持两人稀薄的可怜的兄弟情,又加上心里堵着不顺,出口的话尖锐又直白:“狗拿耗子。”
然而魏九弈听了这话也不恼,扯出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啧,大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不拿耗子的猫,那能唤做猫?”魏九弈说的不明不白,丢下一句话,扯了缰绳便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留下心思沉暗的魏叶安,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这边姜含,傅钧恪,以及姜华云三人,在车内六目相对,坚持了半晌,最终姜含率先败下阵来,冲姜华云笑地无辜:“二哥,你做什么还这么盯着我不放?”
姜含嘴上虽然问的一本正紧,但心里却能猜个大概出来。
果不其然,姜含的话音刚落,姜华云的手就伸了过来。
姜含没有躲,感受着脸颊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捏在脸颊上的力道,叹了口气:“我无事的。”
说着悄悄看了坐在另一侧的男人,傅钧恪依旧跟以前一样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见他看过去,原本冷峻的面色忽而柔和了许多。
姜含能明显的感觉到傅钧恪的变化,略微一怔,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马车拢共就这么大个地儿,这一幕自然没能逃过姜华云的眼睛,但他却没什么过多的表示。
一别近三月,再见面时,姜含明显地感觉到姜华云对傅钧恪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
似乎是更宽容了些。
或者说是视而不见。
又或者是说默认了些什么东西。
但是对魏叶安……
姜含垂下眼帘,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
在梅林时,他是真的喝下了那些掺了东西的酒,最开始脑子也是真的混沌一片,不知所以,而且什么都记不得了。
但是因为体内那个更为强劲的蛊毒作祟,他跟魏叶安做了实验的那些人不同的是,他不仅失了记忆,还失了心智。
蛊毒是真的厉害。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魏叶安的药开始渐渐失效了。
记忆慢慢地回来了,继记忆之后,心智也开始恢复正常。
在这段时间里,姜含在众人面前依旧跟最开始一样,是一个失了心智,没有从前记忆的腼腆少年。
腼腆少年是个好角色,不过多接触人,后来也不容易露什么马脚。
得益于此,直到姜含带着暗一直接从国师府“消失不见”,或者说是直到方才见面,魏家两兄弟才知道他恢复正常了。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可他不想多费口舌。
更不想提起那段时间的过往。
姜含自觉那段时间跟魏叶安过于亲密了,将他当做了为数不多说可以依赖的人。
他那时候跟魏九弈关系也不错,但没有与魏叶安在一起时那么亲近,行为上也并无逾越。
所以在方才面对魏九弈时,要比魏叶安自在地多。
“吁——”马车突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