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听明鸾做买卖亏了钱,顿时笑起来。
“说起杂货铺,哀家当年没进宫的时候,还跟着家里的丫头们去门口看货郎挑货来卖的,那货郎走街串巷,有时候就带着媳妇。”
赵睿之忙问这是为何?
太后问明鸾:“你知道吗?”
明鸾已经猜到了,可看赵睿之那样子,就知道他这是想哄太后说话,因此试探着道:“是不是因为他才新婚,还舍不得老婆?”
谁知太后还没说什么,赵睿之就道:“你蠢不蠢,他若是新婚,舍不得老婆就多在家待几日罢了,还能出来做生意,有什么舍不得的?”
太后笑,推了赵睿之一把,叫他不要欺负人,又像提前知道了答案的小学生一样兴奋道:“大户人家的丫头也都娇贵着呢,丫头们想看货郎的东西,却又不想跟货郎打交道,这时候,货郎带着他媳妇走街串巷的,可不就便宜了,还不用担心撂下东西他回避的话会叫人顺走了物件儿去,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赵睿之:“那他老婆可真傻,跟着成天跑得多累?”
太后问明鸾:“你觉得呢?”
明鸾故意跟赵睿之唱反调:“我觉得他老婆很高兴,您想啊,货郎走街串巷的,难免接触一些个小姑娘,要是个抠得还好些,要是个爱美的,遇到买主长得好看,又会说话,说不得东西都能白送了人家,要是我是他媳妇,我就乐意跟他到处走,多么有趣?”
太后笑着点头:“说得也有道理。”
赵睿之:“都是歪理,您别听她这么说,听起来好像头头是道的,但其实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货郎,她那杂货铺,看着长得好看的去买东西,就给人便宜……”
太后捂着肚子笑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唉哟,你们俩活宝。”
明鸾冲赵睿之皱鼻子:“前头虽然亏损了,也后头也是盈利了啊,做事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能一次性就成功的?我都盈利了,又不指着赚大钱儿,让点儿又怎么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不用旁人,就把太后逗得欢喜万分了,当然,这俩人受宠,那就有人看不过眼去。
不多时,宫女过来相请太后,说皇上来了,在前厅坐着呢。
太后知道皇上这个时辰过来肯定是有事,因此就道:“你们俩先在这里头坐着,等会儿若是外头便宜了,我叫人来喊你们去看烟花看放炮竹。”
等太后一走,明鸾就小声:“我能躺下吗?”
这宫里是太后的地盘,她可以随便什么坐姿,明鸾可不行,不能弓腰踏肩膀,哪怕是坐着,也得保持腰板挺直。
赵睿之就冲她扬了扬下巴。
明鸾连忙躺平,这个姿势看对面的赵睿之就觉得他更和善了——距离产生美。
但距离产生的美不稳定,没有美了两秒,有一位宫女端了茶过来,笑眯眯的跟赵睿之轻声说话,明鸾竖着耳朵都没听清楚。
但见赵睿之端了那宫女递过来的东西喝了一口,掩饰在竖领之中的喉结微动,明鸾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馋这种东西,不是她想改就能改的了的。
宫女笑眯眯地往她这边瞧了一眼,她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完全能理解啊,这就跟有邻居家的小孩儿到你家来玩,你妈背着人家喂你吃好吃的一样,这种感觉格外刺激。
明鸾都要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到赵睿之在踹她脚丫子,就努力睁开眼。
赵睿之:“醒醒吧,不能真睡熟了。”
指着炕桌她这边的一只茶碗说:“喝点茶水醒醒神。”
明鸾就爬起来,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竟被盖了一床薄被(不大敢相信这是赵睿之做的),嘴里道:“谢谢。”
这内殿之中除了他们俩之外也没有其他人,明鸾就趴在炕桌上,然后拿起茶碗喝。
一喝没喝着!
不信邪,又仰头往嘴里道,赵睿之已经忍不住笑出鹅叫来了!
“哈哈哈!”
“傻不傻?你才睡醒,原来这么傻的吗?还以为你刚才没睡着呢。”
明鸾:“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她将那只连一口茶水都没得的茶碗放下,探头去看赵睿之那边的茶碗,就见赵睿之连忙端起来,自己喝了个底朝天。
殿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明鸾不可避免的口干舌燥,见状顿时伸手去抢。
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
前厅里头,皇上跟太后说话,其他人都避开到了偏殿那边去。
两个人还没把话说完,突然听见内殿一声清脆的瓷瓶碎裂声。
在年根底下,马上就是除夕之夜,太后也听见了,不过她到底圆滑,立即笑道:“岁岁平安。”
过年的忌讳又岂是这四个字可以找补回来的?
皇上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动静,眉头皱起来,起身往里头走。
太后连忙跟了过去。
皇上先迈进内殿的功夫,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清脆如黄鹂鸟的娇嗔:“你给我喝一口!”
然后是赵睿之的笑声:“都喝完了。”
明鸾:“你为什么把我的也喝掉?!就不能留点给我?”
赵睿之:“留给你的话,怎么能看到你刚才端着空茶碗喝水的傻样?哈哈哈——”
皇上已经转过屏风进来了。
赵睿之的笑声戛然而止。
明鸾正好面对他,背对屏风,所以一时没有看见,但已经感觉到了赵睿之的神情不对,就顺着他的目光去看。
她一见身上穿着明黄服饰的这中年男子,立即就想到了掌握天下人生杀大权的那位,登时双腿一软,见状就要往赵睿之身后躲。
却见皇上突然变色,往前一步:“睿之!”
明鸾猛地回头,就看见赵睿之鼻子流血,嘴里也呕,不,不像是呕出来的,倒像是好像太满了,直接溢出来的一样。
她大叫一声:“哥!”
伸手就去扶他,因为赵睿之已经止不住的往一旁滑倒了。
皇上才走到他身边,突然闻到一个对他来说既熟悉又令他充满厌恶的味道,转头四下顾盼,看见赵睿之身后的一架炕屏正袅袅冒着烟气,伸手一捣,打碎之后,拿出里头还未曾燃烧殆尽的香炉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