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昔候看着他,一口气说出来,我们暂时要分开了么?
陆昔候的眼睛又黑又亮,此时里面的难过简直要溢出来。
隋寒心抽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太初剑派离得不算远,我们可用灵焰屏,每个休息日亦可见面,我会来看你。
陆昔候深呼吸一口气,低落道:我知道你会来,我也会去看你。
隋寒道:先忍一段时间,我慢慢再想办法。
陆昔候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
他问出来之前,心里期待隋寒有。
隋寒也没有,他虽在意料之中,但心里还是涌现出了巨大的失望。
他看着隋寒,在失望和不舍之下,他冲动地脱口而出,你愿意成为我的道侣么?
隋寒没想到他会先说出这句。
太过意外之下,隋寒那么沉稳的人,脑袋竟然一片空白,就呆立在灵圭前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陆昔候见他沉默,心中失望且懊恼,拍了自己额头一下,不对,我们这种情况不好成家,我冲动了
我愿意!
陆昔候一下没反应过来,张着嘴看着他,什么?
隋寒声音里压抑不住激动,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芒,声音不稳道:我说我很愿意成为你的道侣!
陆昔候先问,得到肯定回复后,心里又害羞,他结结巴巴,是,是吗?
是的。隋寒温柔道,我原本以为这句话会由我先说出来,没想到你先开口。
在还未和你在一起前,我便幻想过,未来有一日,你我结为伴侣会是什么模样。
我想了很久,现在我知道了隋寒那双温和的眼睛直直看过来,温柔又坚定,你我结为道侣后,你会成为我的道,成为我此生最大的追求。
陆昔候脸色爆红,结结巴巴半天,最后冒出一句,这,这我没想过。
说完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揪住自己腰侧的衣裳擦了擦带着汗意的手,那个,我,以后,就是,我也会努力把你当我的道。
隋寒一笑,比起当你的道,我更希望你坚持现在的道,我和你一起守护你的道。
陆昔候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情话。
他小时候也经常听他爹跟他爸表白什么喜欢你;比起XX我更想和你在一起;去哪都可以,和你在一起本身就是度假
种种肉麻情话他都不好意思听,偏他爹张口就来,仿佛这些事情就是他爹生命中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去思索组织语言。
现在他长大了,听见爱人对自己说你是我的道,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老爹说那些肉麻的情话总是说得那么自然。
就如同现在他回想起小时候,也突然就很清楚你是我的道这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这一刻,陆昔候甚至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己的确很喜欢隋寒,爱他,尊敬他,时刻考虑他的想法。
可那份爱还没有深厚到能发自内心地说出你是我的道的这种水平。
要是遇到什么重大危机,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他也能为隋寒放弃生命。
你是我的道背后的含义却比生命更重。
陆昔候十分羞愧地想,我的爱要薄一点,有些当不起这深情厚谊。
隋寒看他通红的耳朵,想什么?
我,我,我也会努力爱你。
别傻了,爱是不需要努力的事。隋寒温柔道,不必着急。
哦。
隋寒笑着摇摇头,你那小脑瓜里都想些什么?
他这一天的笑比过去一年都多。
陆昔候看着隋寒俊美脸上的笑容,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知道隋寒长得好,却从未如此清晰得意识到。
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柔光,笑得人心中发软。
陆昔候忽然道:我再也不说我是幸运E了,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你。
隋寒又笑。
陆昔候认真道:我觉得很值。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
隋寒轻轻一抬手,像是忍不住想摸摸他额头,奈何隔着时空,抬起的手又放下了,你找城主去吧,我也去和长辈们禀告这件事。
嗯嗯!陆昔候担心起来,长辈们会同意么?
隋寒又笑:这是一件不需要所有人同意的事情,我是去请求他们的祝福。待此事确定下来,我们再一起去请求叔叔们的祝福。
陆昔候傻笑起来。
想到两爹,陆昔候道:我老爸和老爹肯定没意见,你比我靠谱多了。
好。
在散去灵焰屏前,陆昔候想起来,对了,我拜师的事得和林师兄说一声,还有我们的事,嘶,你说还是我说。
我说吧。隋寒道,交给我。
陆昔候应了。
散去灵焰屏后,他抱着灵圭傻笑了会,才去找清洛,他决定拜师。
在正式讨论拜师一事前,陆昔候先说了他要和隋寒结为伴侣之事。
说着,陆昔候担心清洛会反对,小眼神一直往清洛那边飘,整个人心虚得不成。
隋寒是太初剑派的大师兄,他如果成功拜师,他们结为伴侣,对两家的情况多少有些影响。
清洛面色平静,听完全程之后只说道:成婚也可,让隋寒嫁过来。
啊?陆昔候傻眼。
清洛扫他一眼,怎么?你成为我弟子后,还想嫁去太初剑派?
第64章 印象
清洛提着剑。
似乎但凡陆昔候敢有半点去太初剑派的想法, 他便一剑劈下来。
大有不恋家的弟子,不要也罢的意思。
陆昔候在这一刻非常怂, 他悄悄缩了缩脑袋,没,我没想那个去太初剑派。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那个嫁字,便硬着头皮含糊过去。
就,就是,让隋寒过来, 太初剑派怕也会不乐意。
你怎知他们不乐意?
陆昔候心想,肯定不乐意呀,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大一个弟子, 好不容易能做顶梁柱了,难道要为其他门派做嫁衣裳么?
他为人纯真, 在清洛面前并不掩饰,脑海里想什么, 脸上明明白白地表现了出来。
清洛道:你一问便知, 无论如何, 我灵央城的人绝不去太初剑派。
陆昔候一躬身, 是。
拜师一事,你去信告知你两位父亲, 邀请他们出席典礼。我让底下太仆司准备,报上来的日子中,八月十六最好, 你让他们过来,正好中秋你们一家人团圆。
他方方面面都为自己考虑到了,陆昔候没意见,好, 谢谢城主。
清洛多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让他回去了。
陆昔候被他这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悄悄反思了一下,又没想到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陆昔候现在在灵央城内还没有自己的住处,回去也只能回学院内的宿舍里。
他躺在床上琢磨时才想明白,城主多看他一眼,是因为他还没改口。
两人都已经确定师徒关系了,就差个仪式。
有没有这个仪式也不妨碍拜师,然而他愣是没反应过来,还一口一个城主,客客气气地叫人家。
不够机灵啊!
陆昔候懊恼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啪一声,把自己白玉一般的脑门拍得微微发红。
他手一拂,灵力涌进灵圭里,激发灵圭里的小阵法,在空中投影出一块灵力屏。
他输入隋寒的灵力纹路,远距离联系他。
隋寒很快接通。
看见他的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额头上那块红晕,额头怎么,被东西砸到了?
没,我自己拍的。
陆昔候将事情说了一遍,总结道:我感觉不够机灵,也不够热情,要是别人拜师到这个地步,肯定已经积极改口了,我居然还叫城主,怪不得师父他多看了我一眼。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明日改口便成。
陆昔候沮丧,我明天肯定改的,不过这个表现你说师父会不会已经嫌弃我了啊?我还没拜师就弄出那么多事来,也不够机灵
城主既然已经说了要收你为徒,就应当不会反悔。日久见人心,这些细枝末节相处久了,他便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怎么会怪你。
陆昔候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是日久见龙心。
隋寒眼带笑意,好,龙心。
隋寒。陆昔候不扯了,叫了他一声,等他看过来,却欲言又止。
隋寒耐心地看着他。
陆昔候深吸一口气,问:你愿意在灵央城生活么?
隋寒问:城主让我们留在灵央城生活?
陆昔候点头。
隋寒并未一口气答应下来。
陆昔候感觉到了他的为难,立刻说道:不来也没关系,世界也有很多结为伴侣之后两地分居的人,我们可以和他们一样,克服一下,反正每个休息日都可以见面。
隋寒那双黑色的眼睛看过来,嘴巴轻轻动了动,叹口气,眼睛里又带上了笑意。
那是一个释然与难过并存的表情,他就这么看着陆昔候,抬了抬手又压了下去。
陆昔候立刻明白过来,他想吻自己。
在这种艰难的抉择后,两人需要一个吻来安慰彼此。
陆昔候心里酸酸的,不太好受。
隋寒道:我和长辈们商量商量,尽量争取过来。
陆昔候心里挣扎,最后说道:不过来也没关系来,我们两个都要修炼,尤其我才刚拜师,拜师后肯定要分配大量时间到修炼当中,也没太多空从早到晚和你在一起。
尽管如此,还是想离你近一些。
陆昔候心头剧震,讷讷不知该说什么好。
隋寒道:不要有心理负,我虽然是大师兄,但在门派里并不受重视,若真受重视,就不会来灵央城了。
陆昔候只是隐约知道他的过往,听他这么说,好奇心勾起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大师兄,怎么会不重视?
隋寒为他解惑,太初剑派已存在一万八千多年了。
陆昔候点头,他学历史,修真大陆这些大门大派的历史他都知道,不过存在的时间久和大师兄不受重视有什么关系?
隋寒道:一个门派存在的时间久了,里面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太初剑派亦是如此,早已积弊成疾。宗门里派系林立,各抱心思,哪怕同为宗门之人,也不全然为宗门打算。
陆昔候有些明白了。
隋寒道:这片大陆的每一个大门派都是如此,里面的关系非常复杂,腐朽落后和积极向上并存,纨绔弟子与谦和弟子同在,除非来一场伤筋动骨的改革,不然谁也没办法。
他轻声道:你看昆仑,应当最能看出来。
陆昔候心里打了个突,他总算想明白昆仑的违和点在哪里了是割裂。
他在种仙火掌时遇到的跋扈弟子和去无忧洞闭关时遇到的和善弟子割裂,炼化战棋后,外面咄咄逼人的昆仑长老和以俞乾仙尊为首的某些长老也割裂。
甚至,昆仑的大师兄宁成璧,和师长以及普通弟子,也呈一个割裂的状态。
如果不是确定这些都是昆仑的人,陆昔候很难想象他们居然是一个集体。
陆昔候想到灵央城,他小声道:我看灵央城好像并非如此。
起码拿他熟悉的灵央学院来说,里面的先生都很友好。
他在地球上学时,经常遇到那些满腹牢骚的老师,灵央学院的先生们却从未对灵央不满过。
他能感觉到整个灵央和善且积极向上的风气。
灵央带给他的印象总体而言乃是宁静祥和。
隋寒道:灵央城是唯一的特例。
陆昔候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
他轻声道:因为城主。城主是个铁血手腕的人,曾清洗过境内的豪强大族好几回。你哪怕只在昆仑山上短暂的停留过一段时间,应当都能感觉到,昆仑要比灵央繁华许多。
陆昔候点头。
灵央在这方面确实,它有些像与世隔绝的小镇,没有外面那种花花世界的感觉。
隋寒道:因为城主的清洗,灵央的豪强发展不起来,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相对清净。同时,这种铁腕手段与相对封闭的政策,也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灵央的发展,许多人才都不敢来,甚至不敢留在灵央境内。
陆昔候在以往的学习当中并没有学到过这段历史。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他又想起清洛跟他说这是你的城,无论哪方势力,决不可染指一分一毫,城民亦不可破坏一分一毫,忽然就明白了。
隋寒见他怔住,道:城主生活简朴清苦,不好享乐,这么多年来,灵央的税赋在整个大陆而言都是最低的,民众生活相对富足平静,这在其他势力治下的城市中很难看到这样的景象。
一般而言,势力和势力下辖的门派都是被供养和供养的关系,唯有灵央不是。灵央给底下民众提供的是庇护。
隋寒轻声道:城主是个厉害且伟大的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