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黎打从出生起,体重就一直遥遥领先她人,幼时常被夸胖得可爱,可自从父母开了间超市,她又面临备战中考的压力,冬黎常靠吃东西来缓解压力,不到一年的时间,体重飙增。
那一年冬黎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绩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她以为好成绩也会相对应的有好素质,同学会包容和尊重她的体格,不再对她冷嘲热讽。
只是冬黎想错了,那群天之骄子并不允许一个体重都控制不住的胖子,每次考试成绩都压她们一头。
同学孤立她,老师对她爱吃的特质隐隐有不满,冬黎在学校里孤独又痛苦,她试图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生活,可她终究只忍了一年,就转校到了市二中。
她的肥胖程度谁见了都会诧异,一开始市二中的同学也是这样,但相处下来发现冬黎学习非常好,还总爱与人分享零食,渐渐的,大家也就慢慢接纳了冬黎。
只是有些男生不是这样,他们的偏见和没由来的厌恶根深蒂固,比如以张源为首的小团体。
冬黎喜欢放学后,在教室里在呆上一个小时,写作业或者是温习课本,然后慢吞吞走30分钟回家吃饭。
某天傍晚,从学校返家的路上,迎面碰上张源小团体,冬黎下意识掉头往回走,那五人飞快冲她跑来,拖拽挟持将她弄进无人的小巷里。
张源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刀,他也不看冬黎,就只是痞痞地来回打量着刀,冬黎被两个人压着肩膀动弹不得,吓得冷汗直流,紧张地盯着张源。
“仙剑奇侠传叁,看过吗?”
“没有。”冬黎矢口否认。
“这么怕,看着不像没看过。”他恶劣地把刀抵在她圆乎乎的脸颊上,看见她的泪水划过刀尖,更加肆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仙叁里有个角色叫茂茂,极具正义有大衣,牺牲自己割肉换粮,我看你们俩胖得不相上下,好心想给你去去膘,割一斤肉,换一个月安生怎么样?”
冬黎身体僵硬得板直,仙侠叁那么爆火,她当然看过茂茂割肉的片段,她还是一边哭一边从指缝里偷看看完的。
冬黎摇头拒绝,张源强硬地把刀塞到她手里,五指瘫软,她连刀都握不住,事情转折就发生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了一颗篮球,稳稳当当砸中张源的胳膊,他痛得唉哟哟乱叫,刀也哐当一声落地。
“那个王八蛋敢打我源哥,出来,我弄死你!”某个小弟衷心维护老大。
“是我。”少年自转角处而来,穿着和冬黎一样的黑白校服,橘粉色的晚霞轻渡他满身,好像是踏光而来的神。
“粱尽,你不要多管闲事!”张源气汹汹地叫嚣着。
“好,我不管,让警察管。”粱尽弯腰捡起篮球,转身就走。
“什么意思?”张源皱起了眉头,注意到粱尽手里拿着一支手机,这家伙不会是拍了照片吧?
张源即刻认怂,“我跟冬黎闹着玩的,别当真。我们先走了啊。”他立刻逃之夭夭,四个小弟挠了挠脑袋,也飞快跟上去。
“粱尽,谢谢你。”冬黎知道他,又高又帅的年级第二同学。她瘫坐在地上,卸下书包,从里边掏出了好几样零食,“请你吃见义勇为小零食。”
因为哭过她的眼睛水亮亮的,但脸色无虞,丝毫不见刚才的恐慌害怕。
粱尽沉默地扫了一圈她的脸,从她手里拿走一颗酸甜的陈皮糖,“谢谢。”
篮球放置在地上,粱尽屈膝坐下,冬黎拆了一个饼干慢慢吃着,一同望着绚烂漂亮的橘粉色夕阳慢慢沉没,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
当晚,冬黎又做起了噩梦,一会是茂茂割肉,一会是自己割肉,轮番闪现交替折磨,她知道自己应该醒过来,可是又希冀能跟他再看一次夕阳。
梦戛然而止,冬黎没有如愿,早八点的闹钟将她闹醒,即使困顿又疲倦,冬黎还是起了床,昨晚回家又吃了妈妈做的宵夜,卡路里摄入超标,她在卧室里练了两个小时的普拉提,才洗漱睡觉。
今天要去表妹家布置婚房,冬黎跑上跑下忙了一整天,因为第二天还要当伴娘,当晚就在表妹家住下,翌日清晨六点,起床开始妆化。
婚鞋刚藏好没多久,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出现,冬黎和其他伴娘一块堵门,给他们出了一道考题,透过门缝递出一张印了数十个唇印的A4纸,让他们猜哪个是新娘的?
门外叫唤着“这谁猜得出来,太难了,还是给红包吧”等泄气话,但很快新郎就轻而易举给出了正确答案,伴娘们被他们的烟雾弹气得摊手要红包,给够了才开门。
一沓一沓的红包从门缝里推进来,伴娘门领红包领到手软,大发慈悲将门打开,新郎着急地直奔新娘而去,冬黎张开双手阻拦,cue流程玩游戏。
第一个游戏是:用东北话、粤语、德语、法语念出卡片上的情话。
冬黎宣读完游戏规格,分发卡片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粱尽的脸。
粱尽穿着黑白色叁件套西装,左领别着一小束铃兰花,衬得他更加温润如玉,他笑了笑,主动解释,“我是新郎的朋友。”
这会儿不是聊天的时候,冬黎点点头,就退回娘家人界限里。伴郎们看完卡片里的情话后,又是一阵哀嚎,整这出,诚心埋汰人,我这大老爷们可整不了。
搞笑的东北话,和不正宗的粤语逗得大家合不拢嘴,而新郎温柔又神情的德语情话,则是感动到大家。
冬黎看着神情对视的新郎和新娘,直呼他俩肉麻。卡片到粱尽手里,他拿着薄薄的纸片沉默不语,这让冬黎有点儿后悔,事先没给伴郎团看看考题。
耳边叫嚣着给红包给红包的起哄声,冬黎看见粱尽递了几个红包给新娘,然后捻着卡片,用法语念完了情话。
冬黎因为工作需要,会涉猎到非常多不同的知识,德语和法语她都有学过一些,但并不精通,可她知道粱尽法语发音正宗,不像是半吊子的水平。
冬黎笑了笑,宣告第二个游戏:看经典影视短片猜台词。
一共五道题,从经典的西游记到近几年大火的影视剧,时间跨度二叁十年,童年经典的那些收到红包给过提示后,伴郎们磕磕绊绊也能答对。
只是到了近几年的题目时,无论给了多少提示,新郎和伴郎团都与正确答案失之交臂,场面一度非常滑稽搞笑,逗乐了所有人,但新郎他们却郁闷至极。
冬黎正想着如何解决这一困境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看见粱尽站在她身后,他眉间有无奈郁色,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冬黎语气里带着笑,倾身在他耳边小声说:“想我告诉你正确答案,是要给红包的哦。”
旋即一沓红包递到冬黎面前,她笑得开怀,小声告诉他答案。
他们的小动作被另一位伴娘逮个正着,“我们的伴郎伴娘在干什么?凑得这么近,在干啥呢?”
冬黎退后了一步,扬了扬手里的红包,语气爽朗,“他贿赂我,想知道答案。”
“贿赂一个可不行,还有俩呢,我们也要!”
粱尽看着伴娘逼近的身影,连忙散红包。热闹而好玩的接亲游戏就这么翻了篇,敬茶之后,接新娘到新郎家。
安排坐车到新郎家时,冬黎坐在单元楼前的长椅上,从包包里拿出巧克力和饼干,分给伴娘吃一点充充饥,购物袋一个个往下传,最终是粱尽拎回来还给她。
到了新郎家,又是一阵忙碌,冬黎需要时刻注意新娘的动向,满足新娘当下所需,没多久又到酒店拍照,拍完之后开始迎宾,进行婚礼仪式。
晚宴敬酒的时候,冬黎也是全程陪同在新娘身边,她酒量不错,替新娘挡了不少酒,仍旧清醒如常。不过伴郎团那边情况就不太一样,他们灌酒被灌得更狠,伴郎们喝趴了一片。
宾客们都已经离席,冬黎回头看向倒坐在圆桌精神不济的伴郎们,与另外一个伴娘合计了一下,各自扶起一人到楼上酒店休息。
等冬黎送人回来,看见粱尽仍旧坐在椅上,手掌撑着椅面,背影挺得挺直,低着脑袋,像老僧入定一样。
冬黎轻叹了一口气,朝粱尽走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抠了一粒醒酒药给他。
感觉到有人推阻了他一下,粱尽抬起头,肢体绵软地接过水杯和醒酒药,就水吞服,听到冬黎说送他到楼上酒店休息,他不吭声点点头。
粱尽并没有醉到走不动道的地步,他只是需要冬黎稍微扶他一下,以免走路太过歪曲。
扶着粱尽到沙发处坐下,粱尽手撑着扶手,两人食指抵着太阳穴,按压纾解疼痛,冬黎在一旁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上前,长指轻轻按他的太阳穴,缓解他的不适。
就这么过去了十多分钟,粱尽低沉的嗓音在黑暗里响起,“可以了,谢谢。”
冬黎收回手,发现粱尽正昂头望着她,目光幽沉深邃,她的心噗通跳了舞,她因此感觉到不安,可他的目光像个漩涡似的,让冬黎挪不开眼。
四目相对,冬黎缓缓矮下身,以目光为笔,描绘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最终落到粱尽漂亮的唇上。
冬黎忽然觉得自己喝醉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那么轻,“我能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