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重逢。
是被困在重重枷锁与记忆里的人,多年后与曾经恋人重逢。
这两首曲风都很淡,可又不止是淡,就像花开不止是花开,再见不止是再见……
钟裴在纸上圈了两个名字,在旁边打了个“?”递过来。
毛礼秦知道,这是他在问他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一个许灵洛,一个白橡云。
矮子里拔高子。
毛礼秦在旁边写了个“再看”,就见多年交好的老友用笔点了点“沈双”,又打了个“?”。
他在心底暗暗否了,这样漂亮的姑娘,哪里体会过低到尘埃里的爱,又哪里体会过,只有一个爱人一个笑就能让心底开出花儿来的赤诚与卑微?
他们只用站在原地,等那些傻小子奉上爱就可以了。
李欧文用看名品瓷器般的眼神看了会在读谱的姑娘,突然搬起椅子,挪到季远旁。
“ji,你们华国的女孩真的很不一样,她让我想起你们华国的一个词,‘一触即失’,是这个词,对不对?邢窑白瓷,月光……”李欧文轻声道,“即使她唱得不好,我也愿意为她打call。”
季远脸都没转:
“owen,我相信你的专业。”
“ok,ok,”李欧文叹气,“ji,你一定是钻石做的心肠,太硬了。”
“owen,我建议你再报个中文班。”季远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我们华国人,喜欢把它叫做「铁石心肠」。”
“ok,ok,ji,你一定是铁石心肠……”
这时,毛礼秦手扬了扬:
“五分钟到了。”
“沈小姐,可以开始了。”
沈双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手已经搭在话筒:
“……篮球架,红球衣,清风吹拂你碎发……”
——我打得怎么样?
——那做我女朋友。
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落到女孩轻轻颤抖的睫毛,又落到她雪白的脸庞,她轻轻唱:
“教室里,图书室,阳光照见你脸庞……你牵着我,奔跑过阴暗长廊……”
——你别的地方不开窍,也许别的地方特别多。
——跑。
清风呼啦啦。
“你就像个完美的梦,带我飞跃过沼泽……”
——想不想去兜风?
——你想要什么?
季远。
我想要季远。
她看向季远:
“一见到你,花就哗啦啦开啦……”
她琉璃一样浅的眼瞳里装了细碎的光:“花就哗啦啦开啦……”
花就哗啦啦开啦。
“好!”
就在毛礼秦想开口说点什么时,女孩已经开始下一首。
她握住话题,闭上眼睛唱:
“……再见你,你身边已经有了其他的他……你的眼里只有陌生……”
她的脸变得忧伤,慢慢睁开眼,连眼里也盛满了忧伤:“我们像陌生人一样握手,我们像陌生人一样寒暄,好像过去那些都不曾出现……”
原来那么渺小吗。
那么不值一提吗。
像被风掸过的尘埃。
她看向季远,弯弯的眼睛里有了泪:“……我被过去的重茧包围,而你却已经出走,走入人海……”
“我多么恨你呀,我多么爱你呀……”
我多么恨你啊。
我多么爱你啊。
“可最后,我只能跟你说一句,再见……”
“再见……”
全场一片死寂。
房间陷入空前的安静。
没人说话。
过了好半会,毛礼秦才鼓起掌来:“好,非常好。”
他面上有着进来时没有的激动,转过头问:“季总,您觉得呢?”
“季总?”
“季总?”
座椅上一派潇洒的男人像骤然自梦中惊醒,过了会,才道:
“不错——沈小姐的歌很动人。”
他眼里也像泛了流光。
音乐总监拿下鼻梁上被泪沾湿的眼镜,擦了擦,又重新带上去:
“很多年没听到过这么真挚的歌了。”
是,歌以情动人。”
毛礼秦点头,“我以为你唱不出来我要的感觉,没想到却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花开》是尘埃爱上阳光,是自卑,怯懦,是热烈,是赤诚。
《再见》是一别经年,是风轻云淡,是爱与恨交织。
两首歌平淡的表层下,都藏着汹涌的热流,要在不动声色里倾注深沉的情感——
“谢谢。”
沈双微微屈身。
“好了,沈小姐,你可以出去了,下一位。”
钟裴道。
沈双点头:
“是。”
就在这时,毛礼秦道:
“不用出去,小祝,去跟后面人说,不用试了。”
“老毛!”钟裴道,“你又犯老毛病了!你忘了——”
沈双注意到,钟裴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滑过季远。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毛礼秦摆摆手:
“就这么定了。没有人会比沈小姐更合适。”
“我同意。”
“我同意。”
音乐总监和李欧文纷纷表态。
“可……”
钟裴还要再说,毛礼秦道:“不是沈小姐,我情愿付违约金。”
这话一出,连钟裴也没话说了。
“沈小姐,明天带着经纪人来公司签合约,好,就这样。”
毛礼秦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跟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就空了。
沈双看着季远,他坐在椅上,仰头看着她,那张英俊得能让人心痛的脸就在面前。
李欧文在门口喊:
“ji,走了。”
季远起身:
“来了。”
他走过她,什么都没说。
沈双站在原地,过了会,才慢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