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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0)
    萧婉吟克制住心里的欲念,起身欲离,我去屋外等你。
    察觉到不对劲,王瑾晨也随之起身将人拉住扯入怀中,凑在耳边轻轻说道:这香里有催情之物,我是不怕的,可七娘想要躲去哪儿呢?
    四郎。
    萧婉吟突然攥住她的衣襟,在她耳侧轻轻唤道。
    第147章 公卿大婚
    证圣元年正月十五,因无宵禁,凌晨的街道上挂满了灯笼,城内外亮如白昼,四更天时,一辆马车从萧宅后院的小门处驶离。
    马车离开不久后,女子闺阁的灯又重新燃起,青色的花钗翟衣就悬于屋中。
    城南修文坊
    哒哒哒
    明月皎皎,一众穿短褐的仆从将一位高官从马车上迎下,幞头下的脸被月光照得格外明亮白皙,人影错落。
    穿过挂满红绸的长廊,临十六,王宅已是焕然一新,连灯笼都换上了红色。
    入门的动静惊醒了守夜的婢女,一个圆滚滚的小姑娘穿着襦裙从院子里跑出,额间还有艳红的花钿。
    郎君一夜未归,难不成是宿在了大娘子家?
    王瑾晨不作言语,小环只当他是默认,祖屋来的宗亲小奴都已安排旅店,昨儿春官来了人,给郎君送来了一身新的冕服及朝靴,小奴都收起来了,今日上元的朝见郎君便穿那身旧的朝服去吧。
    王瑾晨点点头,小环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便担忧道:郎君这是怎的了,平常四更天去早朝也未曾这样过,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还未到五更,郎君要不要再回去歇息一会儿?
    王瑾晨只是轻轻摇头,顶着一身疲倦入了内宅的偏房,简单的梳洗换上朝贺的官服与靴子便又乘车出了门。
    车夫刚上马准备扬鞭时,婢女捧着一根上圆下方的象笏匆匆跑出,掀开车窗将其递入,气喘吁吁道:郎君出门,可是将笏板都给忘了么?
    犯瞌睡的人睁开双眼,这才想起来自己两手空空,小环见状,碎碎念道:郎君一向都记得的,还好小奴进屋收拾瞧见了,郎君要是入殿与群臣向陛下行大礼被殿中侍御史瞧见了,定少不了要治失仪之罪。
    王瑾晨摸了摸后脑勺,将笏板别进腰间的金玉带内,宴上若有果子与肉脯,我给你带些回来。
    小环一听是宫里司膳所出的御宴,开心的福身道:还是郎君懂小奴,谢郎君赏赐。
    驾
    太初宫
    为迎上元,紫薇城中的热闹不减城外,诸国遣周使,以及留周仁职的异族官员,处毛发不同外肤色与瞳孔以及五官也有差异。
    刚入宫门,将作监几个同僚瞧见长官纷纷趋步上前,恭喜王监,明日大婚,下官等提前恭祝王监与大娘子琴瑟和鸣。
    王瑾晨与之拱手回应,几个同僚察觉到异样,遂关怀的问道:王监今日是怎的了?
    将作监少监与将作监丞一人提着一只纸面上写有将作监的灯笼,王监今日似乎气色不好。
    昨夜可是没歇息好?
    面对下属的追问,王瑾晨与先前一样轻轻摇头,我无碍,只是睡得迟了些,这才没精神。
    天枢修建事务繁重,王监还需多多注意身子才是。下属关心道。
    一匹马驾驶在紫薇城内,架势堪比宰相,为其牵马的竟是当朝的两位亲王。
    骏马停在将作监一众官员旁侧,马背上的人穿着一品官员的朝服,脚下踩着与众人同色的赤靴,向一群官员唤道:王监。
    众人便朝马躬身叉手,见过鄂国公。
    薛怀义笑嘻嘻的俯视着王瑾晨,多亏王监安排的人手,吾才能在上元之前赶制出献给圣人的贺礼。
    比处乃是入殿必经,薛怀义当着一群往来的朝官高声呼唤,像是将王瑾晨拉进了自己阵营一般。
    王瑾晨有些为难,便拱手回道:都是圣人的旨意,我等臣子听命行事,鄂国公不必如此。
    薛怀义为之一笑,听闻王监明日就要大婚了,续弦的继室是世家嫡女,陛下亲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谢鄂国公。王瑾晨答谢道。
    既是天子赐婚,明日吾一定备一份厚礼亲自参加王监的大礼,届时王监可要陪吾好好喝一盅。薛怀义道。
    听到此言,王瑾晨眉头微皱,拱手道:鄂国公肯赏脸,下官一定恭候。
    薛怀义旋即大笑着驾马离去。
    朝时,群臣集体恭贺,宰相献祝词,至御宴,鄂国公薛怀义向皇帝献媚,笑眯眯道:陛下,诸胡来朝为陛下带来各国贡品,臣也有上元贺礼献给陛下。
    皇帝桌前的肉食与果子分毫未动,看着殿堂上自信满满的宠臣,端起一只玉杯漫不经心的问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卿要送何物?
    臣要送的东西在明堂所在的殿庭,还请陛下移驾明堂。薛怀义道。
    上元的御宴,薛怀义却要皇帝移驾明堂只为看自己所献的贺礼,虽引起些许大臣的不满,但自狄仁杰李昭德等人相继被贬后,满朝臣子无一人敢上前得罪薛怀义。
    皇帝招来内臣扶持,领着文武百官移驾明堂,通往其他殿庭的廊道中排满了红色的人影。
    众人随皇帝抵达明堂,除了天圆地方的万象神宫与位在它北侧高耸入云的天堂,明堂前空空如也,并没有薛怀义要献的贺礼。
    内侍高延福搀扶着皇帝,国公,这欺君可是杀头的重罪
    莫急,薛怀义打断道,旋即又朝皇帝叉手从明堂的殿阶上退下。
    在众人好奇的注目下,薛怀义拍了拍手掌,佛现明堂,天佑圣主。
    殿庭的石板下藏了十几个将作监的工匠,听见清澈的掌声与呼喊后齐力拉动机关。
    片刻时间,殿庭中间的石板便朝旁侧卷起,一个几丈宽的坑呈现在众人眼前。
    站在后面的朝臣误以为是地震,便在人群中惊恐的叫了出来,薛怀义听闻不禁大笑,随后朝皇帝道:佛闻圣人治世,天下太平,万国来朝,故随使同朝天子。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佛像从坑底缓慢升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佛从地现,乃是大吉之兆,恭贺陛下,千秋万载。薛怀义将笏板别进腰间跪伏道。
    朝臣见状,纷纷跪下,恭贺陛下,千秋万载!
    已经登基几载,经过此次万国来朝共修天枢的皇帝,政权早已牢牢握在手中,所以在面对这种虚幻的把戏时眼里不再有惊艳以及满意,如海面波澜不惊的双眼表现得很是平静。
    皇帝没有厌恶的怪罪,也没有高兴的赏赐,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卿家有心了。
    薛怀义跪抬头,没能让皇帝开心的他并不死心,陛下,臣还有贺礼,在端门之外,懿请陛下移驾端门。
    皇帝没有拒绝薛怀义的请求,只是眼里依旧没有喜悦。
    众人再次随皇帝移驾到端门的城楼上,楼底的百姓纷纷抬头见这一盛况,百官将城楼占满,底下守门的禁卫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百官纷纷看着薛怀义,等他献媚君王的把戏,在薛怀义向楼底扬手之下,天津桥上几个低级官吏拉起一副高达两百余尺的画,上面用血画了一个巨大的佛像。
    鄂国公,这是何物?高延福问道。
    薛怀义朝皇帝笑眯眯的叉手,陛下,这是臣割破膝盖,用鲜血画成的佛像。
    皇帝瞧了一眼薛怀义,谁都明白那张巨大佛像所用的鲜血,恐怕要宰杀一头牛才能够画出,皇帝并未拆穿,也未发怒,反而是淡淡一笑,不做声响的带着百官离开了端门。
    薛怀义万万没想到,自己废了一番苦心准备的贺礼竟然被皇帝如此冷视。
    百官随皇帝又回到宴上,待皇帝坐下,高延福随其侧,弯腰小声道:圣人,鄂国公没有跟来,监门卫说鄂国公气冲冲了走出了紫薇城。
    皇帝依旧没有降罪,他不愿意呆就随他去吧。
    喏。
    御宴上,皇帝命内侍吩咐朝臣不必拘谨后,百官纷纷至王瑾晨桌前提前送上恭贺。
    另一群不与之附和的朝官则翻着白眼在私底下谈论,二婚竟比头婚还张扬,别到时候又出了叉子。
    听闻新妇是萧家的娘子,萧氏可是京中出了名的克夫,将作监官运亨通,也不怕撞了克夫的晦气。
    这是陛下的圣旨,小点声吧。
    证圣元年正月十五黄昏,铺房当日,萧至崇特意请了一些儿孙绕膝,家世显赫的妇人作为铺母至新郎家中铺房以及展示新妇的陪嫁。
    原本空荡的新房,在铺母来过之后多了梳妆的台与柜子,以及大大小小的妆匣。
    正月十六日,王宅迎亲,长安与万年以及所有下人都换上了预备的衣裳,府中的庭院摆满了宴席,宾客盈门,登门的多为朝廷官员,王瑾晨站在门口迎接,一直到黄昏即将亲迎也没有等到薛怀义,她并不想薛怀义来,但是没有来却让她更加担忧,亲迎之前王瑾晨唤来万年,亲迎不必随我去了,你去一趟鄂国公府盯着,若有动静速来报我。
    喏。
    王瑾晨平下呼吸回到安静的房中换上朝臣随天子祭祀时才可穿着的毳冕,冕上悬有七旒,所配的衣裳绣有五章纹,腰间佩金饰剑,足底踩赤靴,庄重至极。
    穿戴整齐的人握着剑柄将紧闭的窗户打开,窗口朝西,斜阳从窗外照入,地板上倒映着晃荡的冕旒与直挺的身板。
    与此同时,出嫁的萧氏作为已故刺史之女将作监之妻,其婚服便配与官阶同等的命妇服翟衣作为婚服。
    妹妹出嫁,萧若兰依旧变得极为朴素,新妇的闺房里,萧若兰倚在座上,你终究还是嫁给他了。
    阿姊若是来祝福的,妹妹在此谢过,若是为它事,便不必在今日。妆台前的新妇回道。
    七娘。萧若兰欲言又止的皱着眉头。
    而此刻的修文坊已经奏响了亲迎的鼓乐,新郎身穿冕服骑在白马上稳步前进。
    茶楼上的一些茶客探出脑袋,眼里印着一溜喜红,阿耶,今日大婚的新郎是宰相嫡子么?不对,六典有载,若职事官三品已上有公爵者,嫡子婚,听假絺冕,五品已上孙、九品已上子及五等爵婚,皆假以爵弁服,一二三四七,冕有七旒,阿耶,新郎竟还是个高官。
    年轻回头对话的长者的幞头内包裹着满头白发,捋着白须叹道:新郎还如此年轻,这毳冕未免有些过重了。
    第148章 风雨同舟
    迎亲队伍一路向北,西侧的落日将人影拉得斜长,新郎笔直的坐在马背上,这一日期盼已久,行走在被黄昏照射的街道,如梦一般。
    张扬的婚事引来了全城百姓的围观,议论也随之而来,但她似乎听不见,脸上没有大婚时的欣喜,只一心想着早早将妻子迎进门。
    迎亲队伍离去后,王宅内便开始筹备大礼的一切事宜,正红的地毯从大堂一直铺到门口。
    小环指挥着府中的婢女将谷物盛入盒中,让一早去官宦人家选来的童男童女抱着等待新郎亲迎带着新妇归来。
    下人将新制的马鞍放在红毯上,几个婢女正在点炭火,只见青烟从盆中频繁冒出,却并不连贯。
    打扮精致的婢女匆匆跑到小环跟前,阿环姑娘,不知怎的了,那炭盆里的炭总是点不着,就算点燃了可没过多久又灭了。
    小环有些不信,这几天又不曾下雨,木炭也没有受潮,火怎会生不成?盯着婢女手被木炭抹黑的手,我去瞧瞧。遂随婢女前往前院。
    生火的众人纷纷起开,小环蹲在火盆前亲自生火,只见炭火点燃还不到片刻便又灭了,瞧了瞧天边落日将尽的颜色,皱眉道:快去后厨弄些炭火来。
    可灶火是有烟的。婢女提醒道。
    烟就烟吧。小环有些无奈,马上就到吉时了,总比误了大礼要好。
    景行坊
    景行坊因一场大婚而变得极为热闹,就连王公贵族家未出阁的姑娘也好奇的登上临街楼阁。
    当年的丧事与这位郎君的痴情可谓是轰动一时,让多少年轻姑娘期盼未来郎君也能如此。几个略施粉黛的年轻女子手持团扇,凑在一起讨论着窗外路过的迎亲队伍。
    女子额间贴着粉色的桃花花钿,颇有些不屑道:那又如何,男人还不是男人,亡妻离世还不满三年吧,如此着急再娶,谁知那痴情是真还是假。
    另一年纪较小的女子撑在窗台上,双目一直注释着马背上的新郎,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还别说,这位新郎官的样貌放眼整个神都也是鲜有的,能得其青睐,那新妇恐也不差吧。女子扭头望向一侧一言不发的人,县主常在宫中可知他?
    县主便将视线转到对伍之中,是圣人亲自下旨赐的婚,新妇出身世家,不过他二人是早有传闻的,不知怎的,阴差阳错直至今日,皆不是头婚,萧家这一支在大周朝已经落寞,萧氏虽嫡出,但已非第一次嫁人,难得有男子发迹之后仍能不忘旧爱。
    神都上空,一排大雁沿着天际飞向落日的尽头,亲迎对伍吹吹打打一路终于抵达萧宅。
    春官派遣的典仪将带来的双雁奉上,萧宅的当家人就穿着朝服静候在大门内,宾主一番问答之后,接亲的十几个伴郎便走到门口大喊着催妆。
    新妇子,催出来。催妆的呼喊一直反复,还未等新妇出门登车便被喊停。
    新郎踩着马镫从马背上下来,两侧提灯笼的婢女纷纷让开,侍从走上前欲想制止道:主人,按制,高嫁者无需新郎
    王瑾晨抬起手,你们不必催了。随后握着金剑柄提起纁裳登阶进入萧宅。
    对于新郎亲自登门,萧至崇自然表现得欣喜万分,加上穿冕服前来迎亲,足以可见新郎对于新妇的重视。
    催妆的喊话我已派家僮入内传达,王监这是?萧至崇恭敬的迎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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