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风岭高五十丈,横跨数里,岭上守军三千,有高墙格挡,高墙之后乃是鬼道居所,若是真人以上想到西蟾城或许不用经过黄风岭,其他人想要到西蟾,黄风岭是必经之路,所以道子对黄风岭志在必得,一旦取得黄风岭,鬼道就会被切断一条最为重要的通道,这也是陈秋给我下死命令的原因。 不消半日,黄风岭守军将岭外草木全部推倒,岭外一切可食用之物全被清扫一空带入了城中。
古往今来最难打的就是攻坚战,讲究的是速战速决,但若是防守一方占据有利地形坚守不出,那么短时间必定结束不了战斗,而人道大军远道而来,其中大部分修为还摆脱不了粮食,一旦没有粮食,自然会退兵。
至于砍掉草木,一是为了视野开阔,可以随时看到人道的动向,二是不为了重蹈茅山覆辙。
早在道子攻打滇池的时候,西蟾城就运送来了最好的防守弓箭,所以短时间这黄风岭是破不了的。
当日深夜,我与叶秋以及黄风岭上守将正商议形势时,听得黄风岭外传来阵阵鼓鸣,脚步隆隆,忙到岭上看去,见岭外人道大军已至,列队前行,气势恢宏。
他们刚经历了两场大胜,士气不强才怪。
叶秋站在高墙之上,伸手指向了人道大军最前方一飘飘欲仙的白衫女子,对我说道,“人道道子在那里。”
我嗯了声道,“看到了。”
道子也看到了我,我是被陈秋临时调遣到黄风岭的,道子没曾预料到,稍有诧异,她旁边有一身着全真道袍的道士上前拱手,说了几句话,却被道子伸手制止了。
看着道子百感交集,前几日还是朋友,今日再见就成了刀兵相向的敌人了。
这个时代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目的和抱负而奋斗,没有善恶对错之分,我也该坦然面对,对着道子拱了拱手道,“这么快又见面了。”
道子淡淡一笑,回了句,“是啊,没想到守黄风岭的是你。这几日人道接连获胜,他们都在讨论,若论兵法,你在鬼道仅次于鬼道左右将军,你又是我的徒弟,他们都想知道到底是你强,还是我强,我也想知道。”
我正色回应道,“还请师父赐教。”
这些人道道徒大部分是全真道的道徒,个个背负长剑,全真道是个年轻的教派,道徒也是一些年轻面孔,他们对新事物颇为好奇。
我第一次排兵布阵是在清河城,也是在那里打响名声,后来又去仙道拦截了秀乐,去阴司挑拨了望天犼,再献策千里会战击溃九天玄女,这功劳不可谓不大,世人也都把我当成军事奇才。
而我不止一次说过,我的这些本事都是跟道子学的,他们自然会拿我跟道子一较高低。
以前道子跟我关系要好,不可能爆发冲突,现在道子站在了鬼道对立面,几日间击溃鬼道一整个新兴支派,令其全军覆没,其才能为世人震惊,世人则再次捡起了拿我和道子相比的心。
而这一次我和道子终于兵戎相见了,一个是师一个是徒,一个攻一个防。不止是世人,全真道徒、鬼道道徒都很好奇,我和她到底谁的谋略更高一筹。
我说完后道子当即下令,就地驻扎歇息,次日攻城。
道子已经看出了外面没有可食用的东西,必须速战速决,所以选择第二天就要攻城,我听罢也下令,按部就班,不做任何调整。
道子能看到未来一角,虽然她的道对我没用,但是却对其他人有用,打仗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光看不见我对整个形势没任何帮助。
道子将次日攻城的安排讲出来,估摸着就是让我以为她真的要攻城,一旦做出调整,就会耗损精力,多来几次,这黄风岭也不用守了。
黄风岭一切照旧,全真道祖驻扎在距离黄风岭数理之外,当日深夜,黄风岭传来人声,“全真道真常子求见叶将军。”
鬼道道徒前来禀报,我听后立马起身准备外出迎接,叶秋见我起身不解道,“全真道徒此时前来,无非是想劝降,随意打发他走就得了,何必亲自出门迎接。”
我道,“你可知这真常子是何人?”
我笑了笑,并不言明,命人打开城门,放真常子进来,亲自到城门迎接。
真常子看起来年约六十,却意气风发,与那纯阳子一样满身正气,手持一旄节,这是战时使者的信物,他是代表道子来的。
我和他相见,相互行礼,而后邀他到黄风岭后宫殿,到了之后,真常子再对我躬身行礼,“素问叶将军血气方刚,意气风发,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我笑了笑说道,“道长的师父可是全真道龙门派掌教长春子道长?”
真常子听后点头道,“正是家师。”
全真道会下门派诸多,其中以龙门派最为鼎盛,全真道的道徒大部分都集中在龙门派,而龙门派的掌教长春子更是一奇才,曾万里西行,一言止杀,功德无量。
另外长春子的师父乃是王重阳,王重阳的师父又是纯阳子,所以前来黄风岭的这真常子,是实实在在的纯阳子徒孙,至于这真常子,他在龙门派的地位,就相当于陈秋在鬼道的地位,而外面前来进攻的人道道徒,大部分又是龙门派的弟子,这才是我对他毕恭毕敬的原因。
这真常子也不多说,直接表明来意,“此行前来,乃是向叶将军传达道子之意,黄风岭守军不过几千,而我全真道徒有上万,另外黄风岭并非易守难攻的地势,我人道大军接连大胜,士气恢弘,而鬼道道徒落寞萧条,与我人道大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道子原本是想今日就发起进攻,但念叶将军与她有师徒之情,便派我前来劝将军放弃守城,出城降于人道,也免了这场杀戮。”
叶秋在旁边停着眉目杀意顿增,手中长枪紧握,就要动手时我拦住了他,看向真常子笑了笑道,“先不谈降不降的问题,素问长春子一脉善辩,我有一惑还请老先生为我解惑。”
真常子愣了下,而后坦然道,“叶将军请讲。”
“天道之下,人道追寻适者生存,尝有一人,年二岁,灵智未开,考妣皆丧,六亲不遗,他是否该生存?”我问道。
真常子愣住了,我笑了笑道,“不着急,先生可明日来给我答案。”
真常子随即应了声好,这问题确实难,人都是从灵智未开开始的,如果他回答该生存,那么那孩子才两岁,没了亲人又要怎么生存?如果说不该生存,则说明孩子不是适者,如此一来,我们这些从孩子成长起来的人,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真常子也不跟我说劝降的事情了,我让人领他下去歇息,等他走后叶秋对我道,“倒不如让我一枪毙了他。”
我笑了笑说,“不出两日,真常子必被道子所杀,真常子乃龙门派举足轻重之人,他一死,人道士气必定大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