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欧阳铭洲他们两人如胶似漆,好得蜜里调油之际。远在他们西北方向二千两百里之外,却有另一对男女,依然没有揭开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情愫。
……
西夏灵州,现在是宁夏郡的灵州府。
当大夏太后元灵儿的车架赶到青铜峡工地时,天色才刚刚黑下来。
元灵儿刚刚走下马车,立刻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
在她的眼前是一大片由青石砌筑、水泥勾缝的巨大堤坝,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所有建筑的规模。甚至连她的西夏王宫与之相比,都像是老虎和兔子的区别。
这座硕大的堤坝,在暮色中灰蒙蒙一望无际,直穿黄河,庞大的身影见棱见角,犹如刀砍斧剁。
那些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尖锐建筑棱角,还有精密测绘技术造就的笔直线条,使得元灵儿在看到它的时候,足足愣了有一刻钟。
这真是鬼斧神工,浩大磅礴,岂是凡人所为?
这时的元灵儿想到了青铜峡大坝的总指挥唐天玑,在这一刻,她心中那个小白胖子的形象,几乎和白日飞升的神仙画上了等号。
元灵儿命人带她去见总指挥,她的马车又穿过了一片片原木搭建的工人宿舍,还有大片建筑材料的集散地和库房。
在元灵儿看来,这片工地的规模,远远超过世上任何一座军营!
在这里虽然物品众多,却是井然有序。虽然人山人海,却是各司其职。虽然有无数粗糙的汉子聚集在其中,却丝毫不见混乱。
元灵儿也是当过一任西夏掌权者的人物,她虽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组织能力”这个词,却已经知道统领这个庞大工地的唐天玑先生,绝对是一位帅才!
能把这般庞大的营地管理到这种程度,让所有人和物品都是丝毫不乱。这样的能力已经足以让他在和敌军作战之时,利于不败之地了。
元灵儿心潮澎湃的向前走,等到他们终于来到唐天玑的住处时,却是立刻一愣。
……
这是一间和普通工棚毫无二致的简易房,就连钉在上面的原木之间还带着大大小小的缝隙,甚至连树皮都没剥下去。这房子简直平平无奇,哪里是一处贵人的居所?
看到这里时,元灵儿顿时便恼怒的皱起了眉头。而在她旁边负责引路的工地管理人员,见到这位前太后面露不豫之色,立刻就误会了。
他不知道元灵儿太后,是因为唐先生住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中,才暗生恼怒。还以为是唐总指挥没有远远的跑出去迎接,因为礼数不到,使这位太后不高兴了呢。
他连忙拱手向着元灵儿说道:“太后容禀!眼看着引水渠即将爆破封闭,大坝蓄水在即,我家唐总指挥已经三天四夜没合过眼了。”
“他刚才在工地上含着饭就睡着了,我们大伙是用担架把他抬回房间的……就在两个时辰之前!”
“如今唐总指挥在休息,我们大家谁也不忍心叫醒他。看他睡成那个样子,只怕也叫不醒……不信的话,太后只管进屋去看!”
“你们在外边等着。”
元灵儿听见这话,心里顿时便是一疼。不想这位在她心中有如神仙一般的唐先生,竟然累成了这幅模样!
要是他真的因为过于劳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生是好?此时的元灵儿心中可是清清楚楚,人家可是自愿留下来,帮他们党项人修筑水坝的!
真要是为了西夏一地能多产些粮食,致使统帅弟子有了三长两短……想到这里时,元灵儿只觉得心中七上八下,又是忧虑又是担心。
于是她把从人全都留在了外面,自己一个人推门走了进去。
霍!迎面来的这股味儿,真是浓厚之极!
……
如果谁进过工地的民工宿舍,就知道现在的元灵儿太后是什么感受了。要知道那还是现代人有了良好的卫生习惯之后,留下的味道呢!
这放在八百多年前的古代,元灵儿此时闻到的这股味道,简直是直粘上牙膛。
混合着脚臭与汗臭,还有一股让人头疼的头油味儿“呼”的一声扑面而来,让元灵儿太后立刻眉头一皱!
她轻轻关上房门,这才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仅有的一点光线还是透着原木墙壁的缝隙照射进来的。
元灵儿借着微弱的光线,在桌子上找到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根蜡烛。这时蜡烛温暖的黄色光线,才在这间小小的工棚里荡漾开来。
只见屋子里边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床。在桌子上铺满了横七竖八的工程图纸,一堆没洗完的碗筷随手被人放到了墙角处。
在地面上一颠一倒放着两只满了泥泞的靴子,床上铺着一层灰黑色的狼皮,那位总指挥唐天玑正盖着自己的大衣,在床铺上呼呼睡得正香。
元灵儿走到跟前,当她看到唐天玑的一瞬间,眼泪立刻便是夺眶而出!
之前她印象里的那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如今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留在这里开始修筑堤坝。才半年的时间里,这个年轻人体重几乎下去了一半儿!
现在看他的脸上和脖子上的线条,十分壮硕结实,几乎比普通的汉子还要瘦上一些,和之前的胖子已是判若两人。
另外他脸上的皮肤也一片带着古铜般的黝黑色,嘴唇上满是被烈日暴晒蹦起的破皮。
为了干净卫生,唐天玑把一头长发全都剪短了。这样的发型在中原或许有点儿怪,但在剃着兀发的西夏人中间却没什么稀奇。
如今这一头短发上满是肉眼可见的尘土,上边还居然还溅着几块干涸的水泥浆。
此时的元灵儿太后,只觉得心里又是苦涩又是激动!
她原以为这位唐总指挥在工地上,就像监工的官员一般,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吃着珍馐美味,每日里对着图纸发号施令。
就算是出行,也是让自己随行的官员打着阳伞遮住太阳……他过得应该是这样的日子!
可是谁曾想这位统帅的亲传弟子,显然是在工地上摸爬滚打了将近半年。看他的样子,只怕在整个堤坝现场,他才是最累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