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广告公司的路上，沈菲菲嘴就跟嚼了炫迈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把办公室的错综复杂的盖子，给王辉揭开。
    手舞足蹈，表情丰富。
    如果不是在出租车上，需要考虑一下影响，估计沈菲菲能把所有八卦都扯出来。
    王辉笑道：“你这个状态，让我想起一个有意思的事儿。”
    “啊？什么事儿？”沈菲菲乱挥的手，停在半空，望着王辉，眼睛眨巴眨巴。
    “说，一个人一辈子的交流时间，百分之七十五到八十，都是在说八卦！”王辉忍着笑道，“本来我还不信，但现在我觉得，百分之八十都少。”
    “辉哥！”沈菲菲红着脸，扬起小拳头作势要打。
    被男人当面说八卦，沈菲菲有些不好意思。
    “开玩笑的！”王辉笑着解释，“我也很喜欢听八卦的！”
    “真的？”沈菲菲一脸不信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想要了解新单位，听八卦是最好的方式，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王辉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讲真，沈菲菲的形象气质都蛮好。
    别说在总办，就算放在整个集团公司总部，也绝对数得着。
    当然，和关敏比，还是差一截。
    关敏，全方位胜出。
    尤其是对男人而言，相比于这样的白领，征服关敏这种位高权重的商海女强人，更有成就感。
    这就是为什么，到达一定地位的男人，找女人的时候最关注的是对方的身份。
    玩的……就是一个身份。
    八卦，终究有说完的时候。
    静下来之后，王辉和沈菲菲凑在一起，浏览文件的内容。
    鼎信集团旗下的广告公司，资格很老。
    当年，关凤耀草创鼎信的时候，广告公司，是当时的企业宣传科。
    后来，企业越来越大。
    宣传科，直接独立出来，成为了广告公司。
    为鼎信集团吹喇叭抬轿子，同时承接外部业务。
    前些年，广告公司，风生水起。
    在业内，仅次于那些4a广告公司。
    算是响当当的本土实力派。
    但是这几年，鼎信广告的薪水跟不上，业务也有些梗阻，失去了不少人才。
    公司业务也出现了挺大的萎缩。
    现在，这家从鼎信初创时期就一直存在老牌分支，到了半死不活的地步。
    王辉送去的文件，是集团公司专门下发的裁员决定。
    “三十五岁以下人员，全部裁掉？这要占一半以上了，”王辉看了一眼决定内容，暗暗咋舌。
    这说明，鼎信广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反正吧，广告公司那边就是个烂摊子，已经换过好几个经理了，都没有起色。”沈菲菲耸耸肩，“如果这次裁员还不行，估计就该卖出去，或者直接破产分流了。”
    王辉，默然不语。
    他不可抑制得想起了一年多前，众星公司破产前夕，愁云惨雾的景象。
    眼睁睁看着公司倒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工作。
    都是终生难忘的痛。
    王辉发誓，他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到达广告公司之后，所见所闻，也和沈菲菲说得一样。
    偌大一个公司，将近两百人。
    死气沉沉。
    看不到一丝创意行业应有的朝气和灵气。
    看上去，行将就木。
    广告公司经理接过集团决定，看完一遍，捂着脸半天没吭声。
    不管今天的结果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因。
    作为在任的负责人，他心中依然难过。
    “我对不起大家！”他痛苦得抓住头发，“公司有十几名跟着老关总打天下的老员工，他们因为学历和水平的问题，没能有更好的发展，就都来了我的广告公司。”
    “我……怎么和他们开这个口啊？”广告公司经理，满脸纠结。
    王辉，默不作声。
    暗暗叹息。
    都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在实际生活中，卸磨杀驴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少见。
    那些跟着关凤耀打天下的老员工，应该是只有力气，没什么独当一面的技能。
    年纪大了之后，只能去一些公司做闲职。
    她相信，集团总部画下的三十五岁的硬杠杠，应该针对得就是这批老员工。
    管你当年出过多少力气，资本家说抛弃就抛弃！
    否则，怎么对得起，资本两个字？
    “签了吧，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了！”沈菲菲提醒道。
    忽然，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门口站着一大群人。
    所有人，都盯着王辉和沈菲菲。
    他们的脸上，都是不安，甚至还有……惊恐。
    “你们干什么？”广告公司经理站起身，皱眉问道。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到众人前方，看着沈菲菲道：“沈……小姐，我知道你是集团总办的，是不是，我们要裁员了？”
    沈菲菲，绷着脸。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该说话。
    “张经理，咱们公司是不是要散了？”中年男子从沈菲菲哪里没有得到答案，转头去问总经理。
    神情，有些激动。
    “老刘，你们先回去，集团的决定，我会专门开会宣布的！”张经理头皮发麻，“你们都是集团的老人，要相信总部！总部不会扔下你们不管！”
    王辉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门口这些人，平均年龄都挺大。
    看上去，最年轻的也超过了四十。
    想必，就是那一批元老。
    唉……
    王辉暗叹一声。
    没有学历，只有力气。
    在新时代，不被老板喜欢。
    这些人……要成为弃子。
    “我不信！”老刘愤然挥手，“我早就听到消息，说是要把我们这批老家伙都裁了。”
    “我们不信！”其余的人，跟着鼓噪起来。
    办公室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我们要见关总，就算要裁员，也要他亲口对我们说！”老刘，激动万分。
    “关总一直在治病，哪里能来见你们啊？”张经理快哭了。
    这群老资格，打不得，骂不得。
    头疼万分。
    “我不管！”老刘怒吼道，“我今年四十八了，我从十八岁就为鼎信工作，你们能有今天，都有我的贡献！”
    “我要是被裁员，让我去做什么？啊，你说啊！”老刘一把抓住张经理的领子，用力摇晃起来。
    王辉立刻冲上去，将老刘和张经理分开。
    张经理一把扯开领带，大吼道：“我有什么办法？咱们公司眼看着就要完蛋，难道大家要抱在一起死么？”
    “凭什么，是我们啊？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刘狠狠得擦擦眼角泪水，转头离开。
    其余的中年员工，沉默得看着张经理。
    然后……慢慢散去。
    空气中，带着一股悲凉的味道。
    ……
    离开广告公司。
    王辉和沈菲菲，没有直接叫车。
    而是沿着街边儿溜达。
    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其实，也不光是广告公司这样，集团下属的十三个二级公司，有五家的第三季度指标应该很难完成了。”沈菲菲语气沉重。
    作为办公室文员，她能接触到的大数据比其他部门要多不少。
    对整个鼎信集团的势头，有大体的了解。
    总之一句话——不容乐观。
    “没想到，这么大的盘子，也有这种时候。”王辉叹息。
    不要以为巨人不会摔倒。
    巨人本身庞大的体量，一旦摔倒，就是毁灭性的结果。
    一时间，俩人都不说话。
    气氛有些沉闷。
    王辉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在众星公司的日子。
    而沈菲菲，则是单纯忧心鼎信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