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信机械的高层们，终究还是做出了反应。
    在王辉视察完机械公司的第三天，王陵迪病了。
    请假入院。
    王辉大笔一挥，准。
    各种状况，纷至沓来。
    总工带着一位副总工出差去外国参加工程机械博览会。
    当然，不是参展，而是观展。
    这一路上，有三个展会能够首尾相接，保守估计，出去二十天左右。
    留在家里的副总经理和副总工，也纷纷请假。
    总之，一天之内，鼎信机械的正副经理，正副总工，这关键位置上的人，全都脱岗了。
    而且，五个生产车间的车间主任，也全都不在岗。
    石志明一问才知道，车间主任，被参展的总工带走俩。
    还有去邻省跟客户接洽设备返修的。
    王辉看着手里的报告，摇头失笑：：“还真是难为他们了，想出这么多理由来。”
    “辉哥，咱们咋办呢？”石志明有些焦急，“生产肯定受到影响，如果不能尽快摆平，你会很被动！”
    王辉看看表，笑道：“走，陪我去串串门。”
    “辉哥……”石志明眨眨眼，“你是要……”
    “嗯……走吧！”王辉淡淡一笑，离开办公室。
    ……
    郭天海的家，在距离鼎信机械不远的老旧生活区。
    虽然这一片的住宅已经经过外墙翻修和重新放水，但是从地面和周围的配套来看，这一处小区最少有十五年以上的历史。
    “郭天海也是老员工了，岗位工资也不低，也没换套房子？”王辉微微皱眉。
    “辉哥，老实人总是吃亏的！”石志明低声道，“我打听了一下，三年前，机械公司曾经和一个楼盘做了一个组团，都是那些高层，像是副主任这个层级的，基本都捞不着。每平米比市价要低一千多块钱呢！”
    “哎，辉哥，那个是郭天海的老婆！”石志明指着一名拎着一塑料袋菜的中年胖女人道。
    “走，咱们拜访一下！”王辉笑眯眯道。
    ……
    郭天海在家里呆得浑身不自在。
    但是，他又不敢去上班。
    因为他所在的车间的主任，已经明确交代过他，只要一天王陵迪不出院，他们这些主任副主任，通通不能上班。
    为了啥？
    郭天海自然知道。
    这摆明了就是要和王辉对着干。
    “特么的，这是什么世道！”郭天海喝了一口啤酒，狠狠得将易拉罐，墩在桌子上。
    他是从鼎信机械建立开始就在职的员工。
    技术，是一把好手。
    李建邦作为他的徒弟，都能大杀四方，可想而知他的技术有多牛逼。
    但是，有技术却不会来事儿的郭天海，始终上不去。
    本来前一任经理想把他提起来。
    只可惜，这个目标还没有达成，就换成了王陵迪管事儿。
    王陵迪那个人，任人唯亲。
    跪舔他的人，才有机会上位。
    郭天海不是那种人，自然受到排挤。
    只是，由于他的技术实在太厉害，厂里的人望又实在太高，王陵迪才迫不得已给他一个副主任。
    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憋屈，郭天海更是愤懑不已。
    刚要再喝一口啤酒，门开了。
    老婆拎着菜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嘶！
    王辉！
    “老头子，你们办公室的人找你来了！”郭天海的老婆把菜往地上一放，随口道。
    “王总！”郭天海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
    他的老婆一听，就愣了一下。
    回头盯着王辉：“你不是说你……是机械厂办公室的么？你是谁啊？”
    “大姐，不好意思，我跟你撒了个谎。”王辉含笑道。
    石志明立刻道：“大姐，这位是咱们鼎信集团的总裁，王辉先生。”
    “总……总裁……就是大老板？”郭天海的老婆嘴都不利索了。
    “不是大老板，我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王辉笑道。
    “坐……坐，我给你们泡茶！”郭天海的老婆跟火烧屁股似的，冲进厨房。
    一通忙活。
    “王总，你们……有什么事儿？”郭天海是真的有点儿慌。
    集团的掌舵人，来到他家，放谁身上也懵。
    “老郭，我是专门来请你，给我当一次领路人！”王辉认真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王辉道：“老郭，现在机械公司群龙无首，所有能说上话的人，都不在岗。我不用说，你也知道原因。”
    郭天海的眼神有些躲闪。
    当然知道了！
    就是为了给你，王辉总裁，一个好看！
    “既然他们先出招，就别怪我还手了。”王辉笑道，“我知道，咱们机械公司像您这样的技术骨干，还有好几个，但是一直都不得志，得不到重用。”
    “我就想让您这样的骨干，走到真正该呆的位置上去。”
    “郭师傅，您的徒弟李建邦，已经是精工车间的车间主任了，您的经验更丰富，技术更强，应该走到更高的岗位上去！”
    “我……我不行的！”郭天海一脸为难道，“我也不会说个话，就会摆弄那些机床，搞搞工件儿，最多就是有时候琢磨一下小发明……按王经理的话说，我这就是干苦力的命，我也不怨，能一直干到退休就挺满足！”
    王辉和石志明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有些意外。
    作为厂里的技术巅峰，郭天海如果能出来做事，就会带动其他的技术能手一起出来。
    那样，机械公司的事儿，就能圆满解决。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状态。
    “郭师傅，我能冒昧问一句，为什么您要拒绝我么？”
    “他是为了我！”郭天海的老婆，端着一个茶壶，倚靠着厨房的门，说道。
    “这儿没你的事儿，回屋里去！”郭天海朝她使劲甩了几个眼色。
    “我就不！”郭天海的老婆把茶壶往桌上一放，在围裙上擦擦手，“王领导，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儿，我家老郭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是个副主任！”
    “到底怎么回事？”王辉十分疑惑。
    郭天海的老婆勉强一笑：“八年前，我得病了要做手术，当时家里钱不够，老郭被逼的没办法，去找王陵迪借钱！”
    “但是，我这个病，得常年养，虽然买菜做饭没问题，但是这药不能断！钱，老也还不上。”
    “后来，公司总工搞竞争，王陵迪找我家老郭，说是只要他不参加竞聘，那钱就不用还了！”
    说道这里，郭天海的老婆擦擦眼角：“都怪我这个拖后腿的，让老郭欠了天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