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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安定关中(三)
    “当不致如此罢?父皇以关中政务尽皆托付阴大将军,此不世之鸿恩也,以阴大将军往昔之忠耿,应不会如此不识大体,个中莫非是别有误会么?”
    杨郁虽年幼,也从无理政之经验,但却并非愚钝之人,始终牢记着当初隋炀帝离京时的交待——政务皆由阴世师主持,军务则以屈突通、卫玄为重,正因为此,哪怕张君武一上来就给阴、骨等人扣上了顶谋逆的大帽子,可杨郁还是想着能为阴、骨等人缓颊上一番。
    “殿下真宅心仁厚之人也,末将也希望个中别有误会,可惜现实如此,阴、骨二人乱政谋逆之事实俱在,实罪不容恕,末将此处有几分公函在,还请殿下用了玺可好?”
    一入京师便来觐见杨郁,又规规矩矩地向其禀报了番政务,张君武自忖已将表面功夫做得十足了,这就打算图穷匕见了,毕竟眼下关中尚未安定,还有着无数事宜等着他去处理,张君武实在没闲心跟一小屁孩扯淡个没完。
    张君武一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五枚卷着的绢布,也没等杨郁有所表示,便有一名在旁警戒的齐郡军士兵紧着抢上前去,恭谨万分地从张君武手中接过了五枚绢布,转呈到了杨郁的面前,一见及此,杨郁虽有所不满,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拿起了五枚绢布,逐一摊将开来,细细地看着,越看小脸便越是阴霾密布。
    “这……孤向少理政,对诸般事宜皆不甚熟稔,大将军若是不急的话,可否容孤细研一二再做计较。”
    看着,看着,杨郁的鼻息渐渐便不免粗重了起来,此无他,第一、二枚绢布上所载也就罢了,不过都是鼓励春耕以及重建府兵制之类的安民告示,此本就是大战之后应行之善后事宜,杨郁虽不曾理过政,可毕竟是精英教育出来的天家子弟,对个中的道理还是懂得的,自不会有甚异议,可从第三枚绢布开始,诸如三司会审阴世师等逆贼、调屈突通回京述职以及任命虎贲中郎将杜子陵为潼关诸军主帅等等调整,明显是在彻底掀翻京师原本之权利架构,最终的结果么,自然是张君武大权独揽了的,这等变化,杨郁自是不愿接受,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他又不敢强行反对,只能是斟酌了下语气,耍了把缓兵之计。
    “殿下明鉴,山西李贼虽已败退,然其根基尤存,梁师都、薛举等也尽皆自立为帝,我关中局势依旧不容乐观啊,若是不早作图谋,社稷危矣,还请殿下尽早用玺,以安关中之人心。”
    这一见杨郁这个小屁孩居然在自己面前耍小手腕,张君武实在是有些个哭笑不得,这便面色陡然一肃,百战煞气略略一放,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再次进言了一番。
    “呃……孤、孤签了便是。”
    张君武乃沙场里滚打出来的绝世勇将,身上煞气极大,哪怕仅仅只是绽放出一丝,那也不是杨郁这等娇生惯养之人所能承受得起的,可怜其当场便被震慑得双股战栗不已,哪敢再多言罗唣,只能是无奈地应承了一句道。
    “殿下英明,关中百姓幸甚,社稷幸甚。”
    张君武一边称颂着,一边挥手示意了一下,自有站在一旁的齐郡军甲士紧着送上了笔墨,督促着杨郁签署了五份公函,又加盖上了玺印之后,方才紧着将五枚绢布又卷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转呈到了张君武手中。
    “殿下明鉴,阴世师等逆贼虽大多已被擒下,然附逆者尚有不少在逃,为防贼人狗急跳墙,还请殿下切莫轻易出宫,末将已安排得力军伍以为殿下之护卫,时候不早了,末将还有些俗务待办,就先请辞了,待得诸事上得正轨,自当再来向殿下请安。”
    杨郁目下的作用就是一橡皮图章而已,诸事既毕,张君武自是懒得再跟其扯淡个没完,恭谨地行了个礼之后,便就此走了人。
    “唉……”
    杨郁木讷讷地望着张君武远去的背影,心中可谓是百味杂陈,良久之后,也就只发出了一声满是苦闷的长叹,却愣是不敢有半句之怨言……
    “主公。”
    议事堂外挤满了前来候见的各路京师权贵,可偌大的议事堂里却只有房玄龄、杜如晦以及王诚三人在,这一见张君武昂然从堂口处的屏风后头转了出来,三人赶忙齐齐迎上了前去,紧着见礼不迭。
    “都不必多礼了,这位定是杜先生了罢,张某可是久仰了。”
    张君武笑着摆手叫了免,视线瞬间便落在了杜如晦的身上,很是客气地拱手招呼了一声。
    “杜陵杜如晦见过主公。”
    尽管早就知晓张君武年轻,可真见到了本人,杜如晦还是不免有些咋舌,也就是城府足够深,倒也不曾带到脸上来。
    “先生不必多礼,您乃王佐之大才,张某能得先生垂爱,实三生有幸焉,今,京师虽初定,然内忧外患依旧不少,还请先生且先屈就我齐郡军外长史一职,且与玄龄一道处置诸军政事宜可好?”
    既知杜如晦乃是绝世贤才,张君武自是不会轻慢了其,一上来便委以重用,与房玄龄并为内外长史,尽管不是朝臣,可却是实际意义上的左右宰相。
    “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虽说已决意为张君武效力,可杜如晦心下里其实还是不免有些患得患失,不知道张君武会如何安排自己,却不料张君武居然连丝毫犹豫皆无,卜一见面便委自己以重任,杜如晦心中立马便涌起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暖流,紧着便表忠了一句道。
    “克明这话,某记住了,如今屈突通所部还盘踞于潼关,其心叵测,须得早作绸缪,某已着秦琼统军十七万兵压华阴,代王殿下也已签署了调屈突通回京述职之命令,某这就将手谕托付于克明了,此去潼关,当自小心,无论事成于不成,克明都当以保全自身为要,某已传令秦琼,他那头会全力配合克明行事的。”
    张君武并未多言寒暄,客套话一毕,便即转入了正题,将收服潼关大军的重任慎重地交托给了杜如晦。
    “主公放心,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
    肢解屈突通大军一事是早就商定好了的,对此,杜如晦自是不会有甚异议,伸出双手,接过了张君武递过来的一卷帛书之后,杜如晦也自没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恭谦地应了一声了事。
    “玄龄,如今春耕已略有些晚了,农事断不能再拖,南阳、汝州有义明(柴孝和的字)在,某自可安心,然,关中初定,诸事繁杂,就须得先生多多费心了,某已着令罗士信统五万大军驻防京师,若有所需,先生只管着令罗士信去办即可。”
    连番大战虽是连连大捷,可齐郡军当初从洛口仓弄出来的大批粮秣也已是全部耗尽,如今几十万大军所需靠的都是缴获来的军需,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要想稳定局面,还须得尽快恢复生产,对此,张君武显然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哪怕明知道关中各地其实还处在半独立的割据状态,他也只能是先停下征伐的脚步,一切以农事恢复为重中之重。
    “属下遵命。”
    房玄龄原本还担心张君武会穷兵黩武,可这一听张君武第二道命令便是重点抓农事,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就此放了下来,自不会有甚异议,紧着便躬身应了诺。
    “阴、骨等谋逆之徒虽都已落了网,然,终归须得三司会审方可明正典刑,轩逸可先以我齐郡军主薄之名义暂署大理寺少卿之职,组织在京之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等各有司衙门人等抓紧审理此案,只究首恶,不计其余,尔可都听清了么?”
    处置完军政事宜之后,张君武便即将视线转到了王诚身上,略一沉吟,便即将司法之重任交托给了其。
    “属下遵命!”
    作为最早投入齐郡军中的文职官员之一,在历次大战中,王诚可是没少立下功勋,也一向以齐郡军元老而自居,对于房、杜二人一加入齐郡军便有着后来居上之趋势,其实是有着很大的不满的,原本还想着找机会跟张君武说叨一二,可此际一听张君武将司法重任交给了自己,王诚心中的不满立马便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激动之情绪,于应答间,竟是带了几丝的颤音。
    “嗯,诸事就先谈到此处,克明与轩逸这就先分头去张罗罢,玄龄在此陪某一道见见在京诸般重臣好了。”
    尽管王诚掩饰得很好,可以张君武之睿智,又怎可能会不清楚其内心里的真实想法,心下里其实也自无奈得很,此无他,随着齐郡军壮大发展,所占的地盘越来越大,投入其中的人才只会越来越多,如此一来,新旧官员乃至将领之间难免就会有矛盾,若是处理不当的话,齐郡军原本上下团结一致的大好局面便会有着崩盘之危,对此,张君武虽已是瞧在了眼中,可要说到如何解决么,他眼下其实还真没个稳妥的章程,也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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