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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诈降计(三)
    辰时末牌,李家集渡口处,高家军的大批人马依旧在缓慢地沿浮桥渡河,不是不想快,而是当真快不起来,没旁的,高家军如今已然没了根基,所有的辎重自是都舍不得放弃,粮秣要带,抢劫来的财货也要带,更有不少将领甚至还带着一批抢来的民女,整个渡口处自不免乱得跟菜市场一般无二。
    “传令下去,加快渡河速度,另,着谢棱即刻集结前军兵马,赶往蓟县,照计划行事!”
    高开道显然对这等渡河之乱像极为的不满,奈何家当就这么多,别说他舍不得丢弃,就算他舍得,下头那帮将士们也不会答应,无奈之余,他也只能是寒着脸地连下了几道将令。
    “报,禀大王,不好了,大批贼军骑兵从西面杀过来了,离此只有三里不到了!”
    高开道的命令方下,这都还没等传令兵吹响号角呢,就见一名游骑疯狂从西面狂冲而来,一见到高开道的面,连下马都顾不上,紧着便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该死,快,吹号,让张金树即刻率骑军顶上去!”
    这一听游哨如此说法,高开道的脸色瞬间便难看到了极点,没旁的,概因他所部署的防御都是面向东方的,防的是孟武所部突然杀来,却根本不曾在西面有所部署,而今要想将防御面转过来,显然已无此可能,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张金树所部那区区三千余骑了的,至于渡口处这么些乱作一团的步骑军么,根本没半点战斗力可言,到了此际,高开道本人都已不敢再待在南岸了,一下完将令,立马领着手下数百亲卫纵马便往最近的浮桥处冲了过去,也没管桥上还拥挤着不少自家士兵,策马便冲上了浮桥,当即便挤撞得大批步卒狂呼乱叫地跌下了河去。
    “突击,突击!”
    高开道判断得没错,这都还没等率部游曳在西面的张金树所部完成转向呢,七千余骑军已在薛万均的率领下,高速向渡口处狂冲而来,个中两千骑为原幽州骑兵,另五千余骑则是契丹骑军,尽管在装备上都不如华军正规部队,战斗力也有着不小的差距,可用来冲垮乱作了一团的高家军步骑,却是完全足够了的。
    高家军尚未渡过河去的部队还有着足足四万之数,可除了部署在西面的张金树所部三千骑兵以及两千步军之外,其余部队全都散了架,在华军大批骑军的冲击下,根本没半点抵抗之力,无数的乱兵跟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着,被追得急了而跳进河中的当真不知凡几,仅仅只一个冲锋而已,三万五千兵马便已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跟我来,杀啊!”
    就在华军大肆屠戮高家军乱兵之际,张金树终于率部赶了来,一见己方将士死伤如此之惨重,张金树的眼珠子登时便红了起来,但听其一声大吼,一马当先地便向华军骑军冲杀了过去。
    “贼子敢尔,拿命来!”
    张金树乃是高家军仅次于高开道的绝世勇将,他这么一发起狠来,当真凶戾得惊人,只一个冲锋,便已连杀十数名华军骑兵,竟是以一己之力,生生遏制住了高家军的溃败之势,可也惹来了薛万彻的注意,但听薛万彻一声咆哮,已率部高速杀向了张金树。
    “杀!”
    这一见急冲过来的大将是薛万彻,张金树也自不敢大意了去,此无他,这些年来,高开道可是没少跟罗艺一道并肩对抗窦建德,两军间的大将彼此都熟稔得很,作为两军的头号战将,张金树可是曾与薛万彻私下里较量过数次,各有胜负,谁也难言必胜,在这等情形下,张金树自然不肯给薛万彻抢先动手之机会,但见其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急若星火般地便冲到了薛万彻的近旁,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长马槊已然暴击了出去,赫然是准备打薛万彻一个措手不及。
    “给我开!”
    张金树这一下突然加速着实出人意表,然则薛万彻却显然早有所料,根本不曾有丝毫的慌乱,但听其一声大吼,双臂一振间,手中的长马槊也自挥击了出去,速度同样快得惊人。
    “铛、铛、铛……”
    张金树先前那一枪看似快若闪电,可其实就是个虚招,待得见薛万彻挥枪来迎,张金树紧着便是一振臂,原本笔直刺将出去的枪势一顿之下,陡然间便幻化出了数十的枪花,变招不可谓不巧妙,只不过薛万彻同样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判断出张金树会来上这么一手,应对之际,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慌乱,同样是双臂一振,数十朵硕大的枪花也自喷薄而出了,刹那间,只听撞击声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一般,巨大的反震力道顿时便令二将座下的战马尽皆失了速,不仅如此,二将的身形也自尽皆歪斜不已,这一招硬碰下来,竟是谁都不曾占到半点的便宜。
    “再来!”
    “杀!”
    ……
    薛、张二将皆在绝世勇将之属,反应自然都敏捷得很,尽管都被反震的巨力震得身形不稳,可调整过来也自不慢,很快便大战成了一团,枪来抢往间,撞击声始终暴响个不停,溢散的枪影逼得周边将士都不敢靠近一步,数息间便已在乱战一团的战场上清出了一大块空地。
    “快,砍断浮桥!”
    高开道原本指望着张金树能稳住战局,可惜这么个愿望随着薛万彻的杀出,彻底化为了泡影,没旁的,张金树能缠住薛万彻已然不易,根本就不可能再去指挥作战,况且其手下的骑兵数量连华军的一半都不到,两下里缠斗了一阵子之后,便被彻底打散了开去,如此一来,没了阵型之依托的高家军乱兵们根本就不可能是华军骑军的对手,眼瞅着形势已然无可挽回,唯恐华军会发动抢渡之下,高开道也自顾不得还在河对岸苦苦支撑的张金树所部了,冷着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其身旁的众亲卫们乱纷纷地策马冲到了三座浮桥边,也自不顾尚在桥上飞奔过河的同僚们如何呼救告饶,乱刀便将支撑浮桥的缆绳全都砍断了去,彻底断绝了河对岸的己方将士逃出生天之希望。
    南岸的高家军本来就已是乱了套的,再一看自家主君居然下令砍断了浮桥,哪还有甚战心可言,呼啦啦地尽皆跪倒在了地上,哀嚎连连地求饶不已,唯有薛万彻与张金树还在翻翻滚滚地缠斗个不休,这一转眼便是近八十招过去了,双方依旧难分轩轾。
    “杀!”
    薛、张二将的拼死厮杀固然是打得精彩纷呈,各种妙招强手迭出,叫人目不暇接,然则这毕竟是战场,不是演武场,抽出了手来的华军将士们自然不可能真坐等二将分出个胜负来,这不,就在二将杀到惨烈之际,只听一声大吼间,薛万均已快马从旁冲了过来,毫不客气地一枪便捅向了张金树的肋部。
    “卑鄙,无耻,尔等可敢跟某公平一战!”
    张金树应付薛万彻都已是艰难无比了,再加上一个仅仅只比薛万彻稍弱一线的薛万均,登时便吃不住劲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招架着,一边满是愤概地咆哮着,可惜没啥卵用,薛家兄弟根本就没打算给他留下丝毫的转圜之余地,只顾着一枪接着一枪地狂攻个不休。
    “噗嗤!噗嗤!”
    俗话说得好,防久必有一疏,饶是张金树已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奈何薛家兄弟都不是等闲之辈,勉强招架了十数招之后,终于抵挡不住了,一个闪失之下,先是被薛万彻一枪捅进了左肋,紧接着,又被薛万均趁虚一枪捅进了后背,剧痛袭来,当即便疼得张金树忍不住狂嚎了起来。
    “扑通!”
    薛家兄弟俩都是狠人,哪管张金树哀嚎得有多凄惨,齐齐用力之下,竟是将张金树生生架离了马背,同时用力一甩,可怜张金树那鲜血狂喷的身体便被甩得横飞了开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但见其魁梧的身子猛地一仰,而后便是一僵,不甘地栽倒在了尘埃中,一大股污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双眼一翻白,竟是就此没了声息。
    “金树……薛家小儿,老子饶不了尔等,走着瞧,老子定要砍下尔等的狗头!”
    目睹了心腹爱将的惨死,高开道瞠目欲裂,忍不住便哀鸣了一嗓子,愤怒已极地诅咒了起来,却浑然忘了张金树之所以会惨死,全是因他不战而逃之故。
    “传令下去:契丹骑军留下打扫战场,将所有战俘押往安次,薛万彻所部即刻回师蓟县,不得有误!”
    叫嚣与诅咒有用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别说隔着河,华军上下根本听不清高开道在嚷些甚,就算能,也自没谁会将其之妄语放在心上的,华军将士们自是该做甚照旧做甚,这不,随着薛万均的命令下达,在战场上往来游曳的华军骑兵们很快便分成了两部分,各自忙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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