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星对赵家有恶感,对赵祖母倒只是平平淡淡的,按照他以往对外人的态度分类区分,应该算中等偏好的那一类。
赵家两辆车到达赵祖母的宅子门前时,刚过九点半。
花园小别墅的附近停车位停了几辆外来车辆。
赵家这几年生意做的大,亲朋好友生意伙伴都愿意过来结交,赵祖母七十大寿这种日子自然也邀请了不少人,给赵祖母祝寿,也给赵家开拓人脉,给赵琰之几个孙辈铺路。
总之,好处多多。
赵祖母这几年一直与离异单身的小女儿赵雪住在一起,因此赵充带着家眷进门时,侍者刚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赵雪就迎出来接他们了。
赵雪笑着一一招待,也没漏了赵沉星,只是按照年龄放在最后称呼,都快进来吧,咱们家自己人先坐一坐,一会一块去酒店。
赵家这一脉人不多,除去赵充赵雪,中间还有个女儿赵曼,同样是事业型女强人,和赵充一家一见面,就先和嫂子罗碧薇聊上了。
赵琰之也自有处的好的堂兄弟,还没和寿星见面,整个待客厅中就剩下赵沉星一个人孤零零的,像是被有意孤立。
堂哥,你们怎么把这个人也带过来了。年纪小一些的堂弟在赵琰之耳边嘀咕。
奶奶大寿,哪个孙辈能不来?赵琰之拍他脑袋,走,别管他,哥带你打游戏。
堂哥不和之前认识的那个小哥哥组队吗?
赵琰之长腿交叠,半靠在沙发上,他作业多,没空我先进游戏了啊。
赵沉星一个人待着倒是无所谓,没人来烦他,他正好打开手机背单词,语文有篇文言文周一检查,他也才背了一半。
一日量词汇刚背完,文言文刚开了个头,老寿星才终于露了面,一家子人浩浩荡荡地驱车赶往订好的酒店,然后由酒店服务生领到顶楼大厅及包厢处。
大厅自带有一个极宽敞的待客厅,此时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个个衣冠楚楚商业强人的模样,大多都是拖家带口,因此也不乏小孩子的身影。
赵沉星刚准备找个地方继续背文言文,忽然连着赵琰之一起被赵祖母喊住。
赵祖母坐在待客厅首位,鬓发半百,人因为保养的好并不显得十分老,此时面容慈善地让赵琰之两人过来。
赵祖母一边和来问好的宾客寒暄,一边顺势给赵琰之介绍,这位是鹏天集团总裁的大儿子梁丘,跟你同龄,他奶奶和我一直关系很好。
她朝那位青年笑了笑,你祖母身体弱,没来也没办法,回去替我问她声好。
那人自然应着,又和赵琰之握了手。
赵沉星在一旁靠着沙发椅背,不主动上前,只是旁听。
来这的人基本也清楚赵家人口构造,大概都能猜出他私生子的身份,也没几个有意攀谈的,尤其罗碧薇那边的亲戚,路过的时候没少给他脸色。
赵沉星表面上挂着的那一丝笑将掉不掉的,看着十分虚假。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赵沉星看了眼和另一拨人寒暄的赵祖母,直起身往边角退了退,掏出手机,也没看是谁,就接了电话。
电话里一个温柔女声刚喂出声,赵沉星从眼尾往外一瞥,余光不知怎地定在刚进大厅的几人身上。
走在高个中年男人身后的少年一身咖色阔挺风衣,薄薄的浅灰色围巾拢进风衣内,过于出挑的个头身材硬是在和暖的室内走出了走路带风的味道。
两人一进门,就有几人眼睛一亮过去寒暄,结交的意图十分明显。
赵沉星先是不可置信地辨认了两秒,随即低低草了一声,电话里的女声一顿,您怎么了?
赵沉星正好接着打电话的遮掩转过身,面朝着墙,视线转移,没事。
嗯好的,那么家长您现在有空吗?我是xx教育的黄老师,您的孩子在我们这学习有一段时间了,方便聊一下您孩子最近的教育情况吗?
赵沉星:
现在是国家管给单身狗发孩子了?
赵沉星视线一抬,那厢沈律和中年男人避过几人,已经快到近前。
赵沉星懒怠被看见,干脆继续在电话里掰扯,行啊,那我详细说说。我儿子在你们那学一个月了,成绩越来越差,他回来跟我说你们那的老师不好,所以能不能退钱?
赵沉星才掰扯两句,黄老师无言片刻,气呼呼地挂断电话。
手机嘟了一声,赵沉星低声吐槽,没素质。
赵沉星你干嘛呢!赵琰之快走到他身边,长臂一伸将人拉过来,奶奶都喊你几声了,跟谁打电话打的分不开
赵沉星压根没留意防他,被他大力一拉,拽了个踉跄,弯着腰扶住沙发椅背才险险站住,眼前罩下被顶灯斜斜拉长的身影。
他一抬头,正好和几步开外的沈律对上视线。
沈律的神情带笑,比起以往的清冷要温和不少,十分体贴有礼的模样。
赵祖母对赵沉星有些不满,只是没表现出来,笑着道:这孩子,事情忒多,客人也不知道招呼。
赵祖母介绍完两个孙儿,转向沈律两人,比起旁人更多了几分客套,道:这位是瑞滨制药集团的沈总,和你们父亲同时代打拼出来的,这是他儿子,是叫沈律是吗?好像正好和星星同龄。
赵琰之也知道这家集团如今的地位,因此客气地笑了笑,就要伸手去握,沈总好,沈律你好。
赵祖母笑了一声,打断他,不能这么叫,咱们两家还有亲的。
沈总面色温和,一身精明儒雅的书生气,没关系,现在年轻人都是直接叫名字。
赵祖母正色,转过头给赵琰之两人解释,沈律正经算起来,是你们表叔外公的外甥,你们该叫表舅的,关系远了点,你们之前没见过。
赵沉星打刚才看见人起,就一直垂着眸沉默不语,等听到这话才惊诧地重新抬目看过去。
沈律笑容不变,只是眸子弯了弯,我和赵沉星同校,之前见过面,还是喊名字吧。
赵祖母笑道:那可巧了。
赵琰之到底比沈律大几岁,想照着奶奶的想法喊表舅又一时没喊出口,赵沉星在心里卧槽了半天,装死。
还表舅是吧?他正月里就去剪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正月剪头死舅舅
沈律:所以说当不成兄弟嘛
抱歉更迟了,这两天太累,脑子浑,昨晚卡文卡的厉害(叹气
第23章
赵祖母倒也没有强硬要求他们必须称呼, 软了语气道:行吧,那还是喊名字。
她招招手示意赵沉星过来, 你这性子在这也待不住,既然和沈律是同学,就带着他一起转转解解闷吧。
赵沉星压根没有拒绝的空间。
他浓长的眉尾挑起,倒也没抗拒,走到沈律身边道:走吧。
沈律点头,向身边的中年男人低声说了一句话, 才随着赵沉星走开。
赵沉星双手抄着兜,扫过沈家父子相像的眉眼,无意识地捏了捏指骨。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步伐出奇的一致。
明明没有人说一句话,但脚尖的朝向一模一样,拐弯, 然后直行。
大厅内处处都有名流精英的身影,不乏赵沉星这样的少年, 但主要的年龄段还是分布在30岁以上。
稍稍有个年轻点的,就很容易注意到。
眼下,赵沉星就被靠近鲜花拱门的几个把酒畅谈的人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几人皆是一袭笔挺正装, 但正中那位剑眉桃花目的男人尤为打眼,在场也少有不认识他的。
老牌世家的公子,顾怀洛。
据说如今事业也是蒸蒸日上。
对于这位书里的正牌男主,赵沉星其实没正面见过,只是知道什么模样, 不自觉地就多看了几眼。
原书里的修罗场居然在这聚齐了一半,只是没有半点书里的硝烟。
沈律在他身侧出声,声音浅透,在看什么?
赵沉星见顾怀洛转眸瞧过来,才收回视线,那个穿深灰双排扣西装的,好像是上次篮球赛在校门口接池然的那个人吧?
沈律漫不经心地朝鲜花拱门边看了一眼,瘦长的手指理了理袖口,对,怎么了?
没事。赵沉星语气有些硬邦邦的,抬步与沈律一同走到顶层的弧形阳台,直到触及花纹繁复的栏杆才停下。
季节渐渐漫入深秋,空气微冽,天高风清远,酒店旁边的道路上栽种了一排高大银杏。
银杏颜色金黄,阳光下色泽暖融,扑朔几下就落了满地金色小扇叶。
赵沉星按住被风吹的飞起来的头发,呼吸间都能感受到草木的清香,跟沈律身上的味道有点像,都是冷冷的。
清风拂面,赵沉星原本那积攒的那点郁闷散了点,趴在栏杆上朝下看。
沈律垂着眼皮,视线在赵沉星发旋上打转,手有些痒。
说吧。赵沉星闷声道,不是说见面说吗?
说什么?沈律反问一句,嗓音微哑,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兄弟当不成,可以做朋友,朋友做不成,还可以做舅甥。
赵沉星猛地一抬头,气得瞪眼,你特么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俩还有亲戚关系?
沈律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子逼近,半点不避,距离近到呼吸可闻,不知道,这关系七弯八绕,连半点血缘联系都没有。我也是听赵老太太提,才清楚的。
赵沉星沉着眉,我刚刚看你半点不惊讶。
沈律摊开白而薄的手心,我家这一代辈分偏高,四五十岁的侄子我都有,习惯了。
赵沉星愣了一瞬,你有时候说话,还蛮气人的。
沈律:彼此彼此。
话也说开了沈律看着他道,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赵沉星仍旧不想理他,看心情。
沈律看起来倒是心情还不错,话难得多起来,撑着手肘看他,你头发又长了,有空去剪掉吧。
赵沉星没好气地乜着他,放心,正月里会剪的。
沈律挑眉,丝毫不在意他的语气,神情淡淡的,眉眼却蓄着一泓亮光,回去就剪吧,你短发好看。
你他赵沉星险些没爆粗口,他心里异常暴躁,还是忍住憋着音低声道:你是不是想在这打架?
他最不耐烦别人管他。
他肩头忽地抵过一只骨肉匀称的手臂,折起一定角度按住只是虚虚搭着,像只是为了阻止他的行为。
去洗手间?
赵沉星瞪了他一会,眼睛都瞪疼了,扯着人就往公共洗手间去。
现在寿宴还未开始,顶层这个方向的洗手间并没有几个人。
赵沉星眼尖,在旁边找到一间空的员工休息室,关上门,撸起袖子就动了手。
二中处处传他爱打架是真的,赵沉星这人的拳头压根就闲不住。
赵沉星没留手,只是控制着眉闹太大动静,省得把人引来,沈律开始的时候躲了会,后来才收了力气对打。
几分钟后,赵沉星倚着墙撑着腿喘气。
沈律依旧没让他赢,只是挨了力道不轻的几拳头。
赵沉星稍微出了口气,趁着四周没人,就从口袋里摸了盒刚刚顺手拿来的他们招待用的烟,左手并指从风衣口袋夹出一个小巧的银色打火机。
他左手拇指轻巧地滑了一下,火焰扑哧燃起,烟味一下子蔓延开来。
沈律半靠在木桌上,低眸看着他呼了一口烟气,袅袅的白雾就腾跃上来,朦胧的烟草香四散开。
沈律上前两步,左臂垂着,刚刚左臂肘弯被踢中,还有些麻。
你抽烟?
赵沉星斜着眼看他,有些好笑,怎么,没见过坏学生抽烟?
沈律被烟雾迷的眯着眼,之前一个月也没见你抽过。
赵沉星哼笑一声,你见到我基本都在你家里,我总不好去问完题还抽个烟再走。
事实上,他之前一个月确实连抽烟的功夫都没有,起初觉得难耐,有时候难受地甚至没法专心做题,后来干脆隔一段时间抽空抽一支解馋,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沈律也学他倚着墙懒懒散散的样子,没想过戒吗?对身体不好。
赵沉星眼神有些迷离,我抽的不多。
沈律皱着眉,谁教你抽的?
赵沉星瞥眼由下往上看他,我妈。
沈律:
赵沉星又挪回头,我自己要抽的,那会我打架打输了,她为了安慰我就教我了。
沈律翻过手心,烟给我。
赵沉星歪着头,从口袋里掏烟。
你手里那只。
赵沉星顿了顿,凉凉地看过去,你又想管我?
真当自己是他舅了?
沈律一手揣进口袋,摸出一颗薄荷糖,我用这个换。
赵沉星黑沉的眼眸盯着他,又看了眼他白皙手心里的淡绿糖纸包裹的一小颗圆丸子。
赵沉星左手并指夹起烟,忽地放到唇边猛吸两大口,飞快将烟屁股递过去,同时从他手心抢过糖。
沈律噙着丝笑,视线落在指尖的烟屁股。
赵沉星已经吐完白雾,将糖纸拨开扔进嘴里,利落地拍拍手,转头就瞧见沈律盯着那截烟屁股抬起手,似乎跃跃欲试。
你干什么?赵沉星问。
沈律眼神探究,尝尝到底是什么味儿。
赵沉星眯着眼,总觉得哪奇怪,但也没阻止他,你抽吧,只要到时候别对外说是我怂恿你抽的,以为我故意带坏好学生就行。
沈律笑了下,低着头在手上吸了一口,才吸进去就皱了眉,受不了这种味道。
赵沉星转头看着他表情不虞地缓缓吐着烟气,笑得弯下腰,受不了就别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