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本朝律历,凡丈夫犯法流放,妻子便有权利休夫,只要将傅掌柜弄进大牢,就不必他签和离书了。
“陆大人,证实傅掌柜买禁药,就能将他定案论罪了吧?”保险起见,淳安先行咨询了一下陆大人。
陆正卿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按傅掌柜买的剂量,关个几天就能放出来,若有人出钱担保,不关押也可以,想以此休夫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和离了……”
淳安思索着,再走到傅掌柜面前,说道:“傅掌柜可想好要签和离书了吗?陆大人已经亲自带着证据来抓捕你了,就算你不签和离书,等你入狱,王文竹依照律法可以写下休夫书离开你,既如此,傅掌柜何不给两人都留个体面呢?”
淳安故意将事情夸大了,想要打乱傅掌柜的阵脚,却不曾想百密一疏,她忽略了从一开始,傅掌柜和王文竹就一直在用律法阻止他们私闯民宅,动用私刑什么,可见他们一家对律法了解得比一般人要透彻些,加之先前陆正卿查禁药的时候,傅掌柜担心会牵扯自己,早就打听过关于买卖禁药的量刑,早就知道自己买的这些剂量最多关个十天半月,是以,方才听到淳安让空山去找陆正卿拿证据时,他根本没有慌乱。
威比利诱不成,淳安只得改了个路子,稍稍软了软声音,与他打商量说道:“王文竹想要离开你的决心你也看到了,都能忍着剧痛将孩子打了,傅掌柜还强留着她有什么意思呢?强扭的瓜不甜,何况王文竹还是只带毒带刺的瓜,傅掌柜与其与她两厢折磨,还不如将她放走,另娶一房贤妻佳人。”
“陆夫人说得简单,却是忘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究竟是谁煽风点火的,若不是陆夫人多管闲事,我们一家人过得好好的。”
傅掌柜说罢,看向陆正卿,“陆夫人这般仗势欺人,还请陆大人给我个说法,不然我死也要往天子脚下讨个公道。”
“过的好好的?傅掌柜所谓好好的是想看着女儿逃婚?看着女儿被王文竹祸害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别说你不知道王文竹的计划,王文竹分明是被你玩弄在手心里。”
淳安可不想因为自己给陆正卿招惹上麻烦,赶紧将傅掌柜的视线又拉回自己身上,只是这傅掌柜是老油条了,滑溜地很,没有证据在手,踩不到他的死x,仅仅是猜测的话,根本拿他没有办法,淳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夫人这么说,我倒想问问陆夫人,我凭什么要害我女儿?我若要害她,又何必千挑万选给她挑选个如意郎君?何必特意拖院长保媒?”
是呀,为什么呀?淳安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淳安才又说道:“现在确定傅掌柜涉案,可以进他家搜查了吧?”
淳安还是相信那句话,只要做过的事情,肯定会留下线索痕迹。
空山和陆正卿没少给人抄家,比起傅采薇这外行人来要厉害得多,没两下就将他家翻了个底朝天。在傅掌柜的书房里,拿到了一个上锁的小木盒子,盒子里面放了两封婚书和一封退婚书,三封纸上的都是傅掌柜和傅夫人的名字。
看其具体内容,傅掌柜和傅夫人一共定过两次亲,第一次还是两家指腹为婚的亲事,不知怎么的,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傅夫人那边却突然退婚了。
傅掌柜能够接纳先前与他退婚的傅夫人,可见对傅夫人是有爱在的,看来这就是傅掌柜对傅夫人又爱又恨的矛盾行径的原因所在了……
淳安脑海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赶紧去问了问傅采薇,“你名字是谁取的?可是依照《小雅·采薇》一诗来的?”
傅采薇点点头,“名字是我娘取的,她说这是我爹最喜欢的诗。”
“采薇一诗写的是出征士兵归来时的所感所叹,你爹祖辈都是文人,怎么会喜欢这诗?”
“这我就不知了。”
淳安不怀好意地笑了下,“你爹喜欢不代表傅掌柜喜欢吧?”
傅采薇不明淳安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问问,就被淳安让人请了出去。
“傅掌柜真是个痴情种,可既选择了做乌龟王八蛋,倒是别后悔呀。”
傅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只是嘴上还在倔强,“我不知陆夫人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傅采薇不是你女儿的意思,傅夫人另有心爱之人的意思,傅掌柜帮别人养闺女的意思。”
淳安笑得讨打,叫傅掌柜又起挣扎,然,不管他怎么挣扎,也无法冲破穴道的束缚,被点得一动不能动。
“傅掌柜不愿承认,那就再听我猜猜吧。傅掌柜与傅夫人青梅竹马,指腹为婚,无奈却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傅夫人另喜欢上了别人,那男人和你全然相反,上过战场,武功高强,将傅夫人迷的神魂颠倒,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要与你解除婚约……”
“够了!别说了!”傅掌柜双眸充血,狠狠瞪着淳安,似要将淳安生吞活剥了一样。
傅掌柜此时反应越大,越证明淳安猜的没错,知道踩到了他的弱点,淳安完全不再惧他,反而笑得愈发嘚瑟猖狂。
“婚约解了,看着心爱的女人投奔别的男人的怀抱,你嫉妒,你怨恨,你不甘心,想方设法地又拆散了他们,比得傅夫人又嫁给了你,你以为你赢了,却没想到傅夫人早就将身子给了他,还怀了他的孩子……”
傅掌柜挣扎不得,只有面上能做出些表情,满腔愤怒终是化作了眼泪从眼眶里释放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指腹为婚开始的。
他从小便知自己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自打情窦初开起,就一直盼着与她成婚,尤其在父母离世之后,他一人挑起家中生意的时候,他便愈发期待起成婚以后的日子,然而他没想到,在他为父母守孝的期间,未婚妻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那男人叫容庭,是个孤儿,一家都死在了战乱当中,自小被收养在军营里,战争结束才随军队回了京城。那次阿香逛街之时被人抢了荷包,他帮忙寻回,两人便这么看对了眼,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生了情愫,死活要与我解除婚约。”
说到此处,傅掌柜愤愤然呸了一嘴,“说起来那男人与陆夫人还有点关系,他曾在温家军里服役,后来被调进了温府里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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